“寶寶，大仇得報，爽不爽？”

    “爽！”

    “當浮一大白，來，幹一杯！”

    “幹杯！”

    ……

    “寶寶，做人不能太老實，寧可欺負人，不能被人騎，知道嗎？”

    “寶寶，無毒不丈夫，吊大才是真君子，嗯，現在不明白沒關係，等你多去禍害了幾個姑娘就明白了。”

    “寶寶，長江後浪推前浪，後麵是什麽？沒錯，就是一代更比一代浪，人生多放浪才痛快。”

    “寶寶，路見不平怎麽辦？什麽一聲吼，什麽拔刀相助，路見不平當然要趕緊去挖坑啊，能坑一個是一個。”

    “寶寶，虎吃兔，大魚吃蝦，這就是天道，殺生，不需要講道理，不殺生，才需要講道理。”

    ……

    “寶寶，以後好好活著，找個疼你的好媳婦，生一窩小猴子，別太任性了，能平淡地活著，也是一種福分。”

    ……

    霍寶醒來時，頭痛欲裂，昨日貪杯，也是頭一遭飲酒，與七位妖魔姐姐痛飲一夜，浮了一白又一白，宿醉的難受全湧上頭，他翻個身子，睡了一會兒回籠覺，暗暗運轉元氣，隻一會兒，頭痛消失，通體舒達，酒意全消。

    睜開眼，陌生的房頂讓他一愣，左看右看，他霍然坐了起來，草，什麽情況，這不是他的房間！身下不是蛛網的秋千床，是木板床，一股子木器味道，再聞聞，還有股各色鮮花混合的花香味。

    放眼打量，虎媽不在床邊。臥榻之側，猛虎酣睡。有此豪情的，天底下有幾人？習以為常的霍寶，突然不見虎媽，心裏沒來由的驚慌。

    “大姐，二姐……”呼喚幾聲，沒有回應。

    陌生的環境，異樣的安靜，霍寶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下床去，走出房間，極目看去，走廊裏擺滿各種奇花異草，層層疊疊鋪展開去，這春色無邊的景致，越看越眼熟，霍寶身子一震，想到了那個糟老頭子，千花洞裏有千花，一公一母，一道一佛。

    紫雲山，千花洞。

    霍寶走進內室，一眼看到了那個豐腴熟美，風華正茂的女道姑，毗藍婆菩薩，端坐於蒲團之上，闔眼養神，默念心經，不見千花老祖的身影。

    霍寶走上前，輕咳一聲，作揖道：“菩薩，我為什麽在這裏？七位姐姐呢？”

    毗藍婆菩薩沒有睜開眼，卻開口說話了：“有因就有果，你在這裏，自然是因果，見不到你的七位姐姐，自然也是因果。”

    霍寶瞪大眼，感覺與毗藍婆菩薩說話像是雞同鴨講，你說你的，我說我的，驢頭不對馬嘴，好在這時候，千花老祖出現了，他從廚房走出來，端著一盆剛采摘不久洗的幹幹淨淨的水果，殷勤的擺放在對他不理不睬的毗藍婆菩薩麵前，那畫麵就像是落魄寒士到寺廟裏拜求菩薩保佑，寺裏的菩薩雕像巋然不動一樣一樣的。

    轉頭看向霍寶，千花老祖嗬嗬一笑：“寶寶，睡醒啦？”

    霍寶不掩飾鄙夷地看了看千花老祖，又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道：“老頭，請教一個問題，一個人辛辛苦苦求菩薩拜菩薩，菩薩卻冷冰冰的，從來不施舍一眼，該怎麽辦才好？”

    千花老祖像是沒有聽出其中的冷嘲熱諷，輕鬆笑了笑：“心誠則靈，心誠則靈。”

    霍寶無語，“你倒是心誠了，菩薩的心呢？”

    千花老祖笑道：“菩薩的心在禪，忙得很。”

    霍寶嗤笑，“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菩薩一心向禪，你的心就不忙了？”

    千花老祖嗬嗬道：“我的心自然是向著菩薩，菩薩就是我的禪，菩薩就是我的道，不管是禪還是道，心安便是菩薩，縱使相隔千萬裏，菩薩安好，便是晴天。”

    霍寶徹底無語。

    千花老祖把洗好的蘋果丟給霍寶，說：“晌午快到了，你就早、午飯一起吃，先吃個蘋果墊墊肚子。”

    聞到蘋果的香氣，霍寶這才感覺確實有些餓了，拿過來擦了擦皮上的溪水，嘎嘣嘎嘣吃起來，又甜又脆，十分可口。

    這會兒，千花老祖又去給毗藍婆菩薩捶腿了，霍寶看在眼裏，暗暗歎氣，怕老婆的公雞一定不好吃。

    霍寶一邊吃一邊問：“七位姐姐去哪兒了？”

    霍寶沒留意到千花老祖身軀的輕微顫抖，也沒注意到毗藍婆菩薩微微睜開的雙眼，隻聽到老頭子長歎一聲：“她們把你送到這裏後就回去了。”

    霍寶怔了怔，心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把我放在這兒？什麽意思？”

    千花老祖轉過身，麵朝霍寶，神色認真地道：“寶寶，你是個聰明的孩子，老頭子也不想瞞你，你七位姐姐不久前托我們夫妻給萬壽山五莊觀寫一封信，將你的事如實告知了地仙之祖鎮元大仙，日前，我們收到鎮元大仙的親筆回信，你爹霍長卿的師父淩雲真人會親自到紫雲山來接你入五莊觀修行。”

    霍寶如遭電亟，僵立如木，手中剛要兩口的蘋果掉落在了地上，滾了滾。

    七位妖魔姐姐將他……拋棄了！

    到最後，七位妖魔姐姐沒有吃他，沒有利用他，把他安全完好地交給了萬壽山五莊觀。

    報了大仇之後，不是幸福的新開始，竟是永別！

    千花老祖歎了好幾口氣，勸慰道：“人與妖，終究殊途，你與她們在一起始終是個大問題，更何況你那七位姐姐是天庭重犯，今日還能在盤絲洞清閑度日，明日說不定就罰去幽冥、天外為玉皇大帝征討四方，她們無法與你長久，當斷則斷，萬壽山五莊觀才是你的正途。”

    講到這裏，糟老頭子徹底停不下來了，苦口婆心，“地仙之主鎮元大仙，地位超然，能與三清、四帝、古佛平起平坐，他有一寶，三界獨一無二，喚作草還丹，又喚作人參果，乃是混沌初分，鴻蒙始判，天地未開之際，產成的先天靈根。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才得熟，足足一萬年方得吃一回。這萬年，也就隻結三十個果子。果子的模樣奇特之極，就如三朝未滿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鹹備，嘿嘿，像你一樣。若有緣，聞一聞那果子，多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多活四萬七千年。”

    千花老祖一臉神往，“到萬壽山五莊觀修行，那是三界修行者夢寐以求，能與上天庭吃蟠桃相媲美，延年益壽，不擔心活著活著突然就老死了。想想看，一萬年才出三十個人參果，吃一個就多活四萬七千年，不奢望四萬年了，就是隻多七千年，那也是天大的福氣。”

    糟老頭子擦了擦口水，“不誇張地說，能拜地仙之祖鎮元大仙為師，就等於獲得了免死金牌，什麽三災利害等劫數，一個人參果全部搞定，比做神仙還逍遙自在，不過，鎮元大仙收徒異常嚴格，近兩千年裏才隻收了兩人，你要是去了萬壽山，便是這一千年裏的獨苗了，到了那邊，嘴巴甜點，鎮元大仙一開心，送你十個八個人參果，老頭子也能跟著沾光，是不是？”

    千花老祖唾沫橫飛，霍寶那邊卻是無動於衷，似乎根本就沒聽他這糟老頭子說了什麽，最後毗藍婆菩薩看不下去，冷不丁地說道：“寶寶，能去萬壽山是你十八輩子都修不來的好運，你去，還是不去？快給句痛快話！”

    霍寶轉過頭，目光恍惚的看向毗藍婆菩薩，用平靜地連菩薩都心驚的語氣說道：“我不去萬壽山，還能去哪兒？”

    毗藍婆菩薩呼吸一頓，無言以對。

    千花老祖忙打哈哈道：“寶寶乖，當然要去萬壽山了，你那七個姐姐都希望你去呢。”

    霍寶卻哭了。

    千花老祖雙眼濕潤，走上前抱住霍寶，歎道：“你七個姐姐對老頭子說，寶寶心裏苦，寶寶不說，但苦過了這一次，寶寶便是至尊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