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奘下了馬車。

    然後，他走向朱色大門，門衛攔住他，喝道：“你是哪兒來的野和尚，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就往裏闖？”

    門衛之所以如此囂張和惡意，是因為他是當朝宰相的門衛，而陳玄奘的確是野和尚，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眾所周知，太宗皇帝信道，但是，他並不厭惡佛門，事實上，太宗皇帝很是感恩佛門。

    “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眾人皆知，唐王還在嵩山少林寺立碑，隆恩浩蕩。

    所以，上行下效，朝廷對佛門還是相當厚道的。

    正因此，唐高祖末期，有許多人把頭剃了，冒充佛門高僧，招搖撞騙，財色兼收，做了不少壞事。

    李世民登基後，考慮到曆史上曾經發生過兩次“滅佛運動”（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這兩次滅佛運動對佛門造成極大的傷害，而引發這兩次滅佛運動的，恰是佛門自身。

    普度眾生的神聖理念有他獨特的魔力，佛門興盛時期，往往大肆侵占良田，而且僧人不納稅，不徭役，結果就是富了和尚窮了貴族和百姓，於是滅佛不可避免。

    太宗皇帝英明神武，決定將惡果扼殺在萌芽狀態，對佛門加以管製，和尚須得入籍在冊，一座寺廟占有的土地不得超過三十畝，一城的寺廟數不得超過三座等，這些旨意極大的遏製佛門的發展。

    當門衛看到陳玄奘的時候，他第一眼去看陳玄奘的身上有沒有朝廷頒發的令牌，結果自然是沒有。

    杭州離長安萬裏，非天子腳下，政令執行起來，自然不嚴格，加上杭州沒有多少寺廟，和尚很容易入籍在冊，卻沒有發過什麽令牌。

    陳玄奘不怒不懼，坦然告知門衛自己是誰，可把門衛嚇得一哆嗦，臉色一變，急忙跑去稟告。

    殷開山聽到，喜出望外，親自跑到門口，歡歡喜喜把外孫迎進門。

    “玄奘，可把你盼來你。”殷開山雙眼濕潤，直接摟抱住陳玄奘，臉上露出撕裂天空的大笑。

    殷開山膝下無子，外孫就是他唯一的血脈，這種疼愛，非比尋常。

    陳玄奘從來沒被人這樣熱情的摟抱過，有些緊張，心裏還有些莫名的溫暖。

    “外公……”陳玄奘小聲道。

    “唉！”殷開山重重地應聲。

    陳玄奘臉紅了，低著頭把霍寶和小魚兒介紹一番，一位是化神境真人，一位是縣令遺孤。

    殷開山不當他們是外人，孫子的朋友就是他的上賓，迎進門，擺宴招待。

    雕梁畫棟，假山流水，清池荷花……

    小魚兒從未見過如此精致而巨大的庭院，看得瞠目結舌，左看右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霍寶的目光則是往那些著裝簡單暴露的丫鬟身上飄去，大唐最美好的一幕，抹胸裝，酣暢淋漓地呈現在眼前。

    粉胸半掩疑暗雪。

    唐朝女子盛行梳高髻、露胸，十分開放，尤其是露胸這一點，太宗皇帝時期，這種風氣已經漸漸興成，到了武則天時期，風靡全世界，經久不衰。

    在大街上，霍寶還沒有見到多少身穿抹胸裝的曼妙女子，但是，到了宰相府，滿眼全是粉胸半遮半掩，看起來抹胸裝在貴族階層風靡開來。

    有些胸小巧可愛，有些胸真是洶湧澎湃，百看不厭，有的胸，唉，太平，替你憂傷。

    霍寶這邊流連忘返，目光閃閃，陳玄奘則是目不斜視，非禮勿視，殷開山看在眼中，啪，啪，拍拍手，立刻閃出兩個水靈靈的美女，竟然是並蒂蓮，膚色白裏透紅，雙峰高聳、膨脹，沉甸甸的樣子，讓人擔憂會不會掉下來，忍不住想伸手過去捧起來。

    姐妹倆，一個喚作春風，一個喚作細雨。

    春風來到霍寶身邊侍候，輕輕靠近，挺拔的雙峰，有意無意靠在了霍寶的手臂上，像是胸前的兩團尤物太沉甸甸了，需要搭在霍寶的胳膊上休息一下，弄得霍寶心神蕩漾。

    霍寶可不客氣，坦坦蕩蕩，一邊吃菜喝酒，一邊享受著春風那細膩的雙手在肩頭揉捏帶來的爽感，爽到深處，還放肆地連捏帶拍了春風的俏臀。

    春風麵上一紅，粉若梨花帶雨，嗔了霍寶一眼，身子卻誠實地靠了過來，任他采摘一般。

    細雨則到陳玄奘身旁，揉肩，夾菜，柔情蜜蜜，溫柔嫵媚。

    陳玄奘的臉紅得跟發燒一般，低著頭，矮著身子，窘迫地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他的心中湧現罪惡與欲望交織的複雜的情感，心猿意馬，約莫就是他此刻的心情了。

    殷開山笑眯眯與霍寶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孫子，嘿嘿嘿，這小子打出生就在和尚廟裏呆著，哪裏知道紅塵滾滾的厲害，那種美妙的滋味，一旦品嚐，就再難忘懷，哈哈哈，入我宰相府，非叫你一夜春宵七次，徹底忘掉什麽狗屁佛門。

    小魚兒吃得急，飽餐一頓後，就一直盯著那些甜品，一塊塊往肚子裏塞，真是撐死也要吃的樣子，過了片刻，他見陳玄奘始終不開口，有點著急了。

    小魚兒掐了陳玄奘一下，低聲道：“和尚，別光顧著玩女人，趕緊辦正事。”

    我哪有玩！陳玄奘那叫一個冤枉，熱汗如雨，麵紅耳赤，阿彌陀佛，阿彌姑娘，咳咳咳。

    陳玄奘輕咳一聲，喚了聲外公，然後把小魚兒的事情說了。

    “哦，想去學館啊，好說好說，排名在前六開外的學館，隨便挑，外公一句話的事。”殷開山豪爽地說道。

    陳玄奘大喜，小魚兒也是綻放笑顏，嗯，能進排名第七的學館，那也是極好的。

    霍寶突然道：“殷公是當朝宰相，安排一位才子進入排名前六的學館，很困難麽？”

    霍寶的表情，那是毫不掩飾的逼視，你個堂堂宰相，太小氣了吧。

    殷開山麵色有些難看，春風嘻嘻一笑，插嘴道：“這個小孩子，很有才嗎？”

    霍寶一拍桌子：“駱賓王，露一手給你春風姐姐瞧瞧。”

    小魚兒正襟危坐，搖頭晃腦：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殷開山是個武夫，對詩文的遣詞造句，止步於鑒賞，饒是如此，他也聽出這是詠鵝的精妙，愕然道：“這首詩是你做的？”

    小魚兒點頭道：“我才七歲哦。”

    殷開山由衷讚道：“確實才子！”

    小魚兒滿眼期望：“宰相伯伯，能帶我進前六的學館麽？”

    殷開山沉默下來。

    春風微微一笑，道：“真人翱翔九天，可能不知地上的俗事，皇上求賢若渴，深知寒門，貴門，都可出才子，良材，所以皇上大興學館，培養學子，還特別定下規矩，排名前六的學館，隻以才招生，任何權貴不得幹涉。”

    聞言，霍寶表情一變，由衷讚道：“大唐強盛如斯，果然不是憑空得來，這才是明君的作為。”

    殷開山眼神一亮，哈哈笑道：“真人高見！”

    霍寶淡然笑道：“既然排名前六的學館是以才招生，那就太好了，我們的小魚兒窮得隻剩下才了。”

    小魚兒嗬嗬嗬。

    陳玄奘關切道：“小魚兒，你想進前六的學館？”

    小魚兒想也沒想，斷然道：“天賜良機，不爭反罪。”

    殷開山不禁動容，這孩子寒門出身，聰慧如妖，比那些在長安長大的豪門弟子強太多了。

    豎起大拇指：“有誌氣。”

    小魚兒旋即露出諂笑：“不過，還是要請宰相伯伯幫我寫封推薦信，萬一前六的學館沒進去，我也好有個退路。”

    殷開山哈哈大笑，搖頭不已，這小機靈鬼！

    然後，小魚兒扯了扯霍寶的衣角：“老大，前六學館，我去哪個好。”

    霍寶呸道：“貪心不足，小心裝逼不成反被草。”

    小魚兒撒嬌道：“你說嘛。”

    霍寶佯裝掐指一算，拍桌子道：“巨闕第一，當去。”

    殷開山臉色一變。

    春風捂嘴輕笑，道：“真人有所不知，巨闕學館已經有數年沒有招生了。”

    “哦？”

    “巨闕學館的館長袁守城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已經有數年沒有露麵，大家都說他雲遊去了。”

    霍寶了然，嗬嗬一笑：“無妨，想找出他，不難。”

    殷開山深深動容，“真人，當真能找到袁守城先生？”

    霍寶淡然道：“很難找麽？”

    殷開山站起來，鄭重作揖：“皇上很想見袁守城先生一麵，隻可惜袁先生可遇不可求，若真人能找到袁先生，皇上必有重謝。”

    霍寶擺擺手，淡定如水：“小事一樁。”

    殷開山心神震動。

    霍寶突然問道：“聽說巨闕學館有個規矩，隻要能推開巨闕學院的大門，不管正邪人妖，袁守城都會收作學子，對嗎？”

    殷開山認真答道：“不錯。”

    殷開山回憶道：“這巨闕學館，名字是皇上親封的，當年，皇上還是秦王的時候，南征北戰，勝多敗少，但是，自從袁守城先生到來，幫助秦王拉開巨闕天弓之後，秦王戰無不勝，獨孤求敗，玄武門之變逆天改命，靠的也是巨闕天弓射殺李建成，所以皇上對袁先生極為尊敬，隻可惜袁先生不願為官，所以皇上為他興建了巨闕學館，以示感激。”

    殷開山特別提了一句，“袁先生鬼神莫測，房玄齡，杜如晦，這二人隻到巨闕學館修業半年，出來之後就成了房謀杜斷，還有一個叫薛仁貴的，隻在巨闕學館修業一年，走出學館那天，單槍匹馬疾行千裏，生擒吃人魔王朱粲。”

    霍寶赫然，朱粲臭名昭著，隋朝末年他順勢而起，自稱迦樓羅王，卻不是為了推翻隋煬帝，而是為了更加殘暴地統治，他攻打下來的城市，多是搶劫一空，連人都不放過，是一位著名的吃人魔王。

    聽到這些，小魚兒目中放光，激動道：“老大，帶我裝逼帶我飛，飛進巨闕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