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然？”

    聞言，高陽公主反倒是愣住了。

    因為從來沒有人拒絕過高陽公主的要求，所以她從來沒有過被人拒絕的經曆。

    這一刻，高陽公主第一次品嚐到被人拒絕是什麽滋味。

    不好受，很不好受。

    然後，高陽公主瞪大眼，臉上遍布殺氣，大吼起來：“不然我就殺了你，把你們全都殺了。”

    武媚娘和狄仁傑渾身一顫，顏色大變。

    小魚兒慌忙擺手，“其實，我隻是一個路人呐。”

    見到她們害怕了，高陽公主像是得勝的母雞高傲地昂起頭。

    然而，霍寶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抬腳往前走去，就這麽，直直地撞向高陽公主。

    無形的威壓，鋪天蓋地。

    高陽公主不知發生了什麽，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側著身子，而霍寶從她身邊瀟灑走了過去。

    ……

    “老板娘，再來根油條。”

    小魚兒挖了一勺子豆腐腦，美美地叫喚一聲。

    霍寶哼了哼：“這頓飯，你自己結賬。”

    小魚兒差點噎住，咳咳咳，哭嚎道：“老大，不要拋棄我啊。”

    霍寶咬了咬牙：“你不是路人嘛？”

    小魚兒理直氣壯地嚷道：“老大，我這叫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丈夫能屈能伸……”

    狄仁傑鄙夷地打斷道：“臉皮真厚。”

    小魚兒好受傷，抱住武媚娘的大腿，哭訴：“媚娘姐，咱兩同床共枕過，你給評評理。”

    武媚娘差點咬到舌頭，一腳踹開，紅著臉道：“滾開，自己拉得粑粑自己擦。”

    小魚兒又抱住霍寶的大腿：“老大，這件事咱們可以換個角度看嘛，正是因為有我的機智反應，才能凸顯你裝逼的高度，對不對？”

    霍寶差點咬到舌頭，徹底無語了。

    早飯過後，四個人回到巨闕學館，高陽公主等人已經離去，大門前倒是無風無浪。

    武媚娘昨天已經把整個巨闕學館溜達了一遍，找到了藏典閣，一回來，她就進入閣內，博覽群書去了。

    小魚兒也是興衝衝地進入藏典閣，在沒有手機網遊的唐代，書籍就是騷年們的毒藥，小魚兒怎麽可能放過中毒的機會。

    霍寶回到房間，關閉房門的時候，發現狄仁傑站在門外，似乎有話要說。

    “真人，為什麽要幫我入巨闕？”狄仁傑滿滿作揖，認真地問道。

    霍寶撓撓頭，失笑道：“其實，沒有特別的理由。”

    “啊？”

    狄仁傑下巴掉了下來，他昨晚一夜未眠，總覺得真人幫他是有所求，可是，他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麽資格幫得上真人。

    見狀，霍寶歎口氣道：“狄仁傑，你覺得，你屬於多數人，還是少數人？”

    狄仁傑皺眉，想了想，苦笑道：“在太原老家的時候，身邊的人都說我是個怪人，我想，我是少數人那一類的。”

    霍寶點頭道：“麵對名利，誰都會動心，但是，不是誰都能在名利麵前，還堅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我問你，你在宰相府的時候，為什麽拒絕殷開山的幫助？”

    狄仁傑無法回答。

    霍寶接著道：“意氣用事？亦或者，你覺得靠自己就能進入巨闕？”

    狄仁傑搖頭道：“不，我隻是覺得，若是接受宰相大人的幫助，我就不再是我了。”

    “哦，那你是誰？”

    狄仁傑認真地想了想，答道：

    “我師父是縣令，每次有重大案件發生，師父就會叫上我一起查案，很多時候，他會詢問我的意見。後來，發生一個命案，師父叫我獨自查案，那是我的第一個案件。

    被殺害的是一個十四歲的女孩，我驗屍之後，斷定女孩是被人勒死的。

    從女孩身上的遺物，我很快查出她的身份，找到她的父母，但奇怪的是，她的雙親不承認那是他們的女兒。

    從鄰居那兒打聽到，這個女孩一年前就離家出走，與家人斷絕一切關係，有傳聞說，女孩舉止放浪，很不檢點，早就淪落成青樓女子。

    於是，我順藤摸瓜，查到了那家青樓，老鴇承認那是她的女兒，老鴇哭得很傷心，說自己損失了十兩銀子，還說，賣女孩的人就是她的父母。

    這時候，有人告訴我這個女孩有個相好，一個窮秀才。

    我找到他，秀才承認他的確是女孩的相好，他與女孩一見鍾情，寫了一首情詩給她，二人情投意合，上了床。

    事發之後，女孩的父母嫌棄他一貧如洗，不同意將女孩嫁給秀才，於是秀才隻好無奈地與女孩分手了。

    我從秀才家裏離開的時候，發現他正在重抄那首情詩，打算送給另一個女孩。”

    講到此處，狄仁傑咬了咬嘴唇，將心中無邊的憤怒壓了下去，繼續講了下去：

    “我提審女孩的父母，夫妻二人不承認賣女，找來老鴇，老鴇一口指認就是這對老夫妻賣的。

    我又提審秀才，女孩的父母見到秀才，怒不可遏，斥責其毀了他們的女兒，秀才卻反過來指責他們棒打鴛鴦。”

    狄仁傑狠狠攥緊拳頭：

    “我叫他們閉嘴。我說，勒死女孩的凶器就是掛在女孩脖子上的長生鎖，女孩的手腕上也有淤青，說明害死女孩的凶手有兩個，一人勒住她的脖子，另一人按住她的手，直到勒死為止。

    然後，我就他們攤開手，老鴇和秀才立刻攤開雙手，女孩的父母卻畏畏縮縮。

    我說，殺害女孩的凶手，手上必然有勒痕。女孩的父母麵色慘白，頹然癱倒在地。

    他們認罪了，是他們親手殺害了自己的女兒，原因是他們發現自己的女兒竟然自我墮落，成為青樓女子，敗壞門風。”

    狄仁傑咬牙咯咯響，“女孩的父母承認殺人，卻打死不承認賣女一事，老鴇針鋒相對，一口咬定就是他們賣的。

    我告訴他們，賣掉女孩的，其實正是女孩自己。

    女孩愛上秀才，秀才卻很窮，娶不了她，為了能與秀才長相廝守，為了能為秀才湊足考試的盤纏，她甘願犧牲自己，將自己賣入青樓。

    但是，女孩並不知道，這一切全是陰謀。

    秀才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是正人君子，他專門誘騙女子，騙色騙財，因女孩父母反對，他又生毒計，與老鴇勾結，步步誘騙女孩將自己賣了。

    除了女孩，秀才至少還騙了其他六個女孩，毀人清白，害人一生，罪不容恕。”

    狄仁傑沉聲道：“這就是真相。我在女孩的房間的床下找到了她寫的日記，結合其他證人證物，定了老鴇和秀才的罪。師父將女孩的父母下獄，判老鴇沒收所有財產，判秀才斬立決。”

    沉默了一會兒，狄仁傑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天，我對師父說，我想親手斬了秀才。師父答應了。秀才大哭不止，嚇尿了，他說，讀書人不殺讀書人，要我放過他，我斬了他。”

    狄仁傑直直看向霍寶：“那一刻，我心中萌生一個想法，這輩子，堅守正義，殺盡宵小。”

    霍寶點了點頭，笑道：“我為什麽幫你入巨闕，也許就是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太少太少，多一個，這個世間才會更加精彩和有趣，不是嗎？”

    狄仁傑嗬嗬，高人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

    狄仁傑作揖離去，忽然他停頓一下，回頭問道：“真人，我從小文武兼修，文有藏典閣自修，武，你覺得我該練習什麽兵器比較好？”

    霍寶反問：“殺秀才的時候，你用的是什麽？”

    狄仁傑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