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奘擼起袖管，閉上眼睛，緊咬嘴唇，一副等死的樣子。

    “且慢！”

    就在這個時候，二樓的某個華貴的閣間裏，有人開口了。

    老鴇猛地抬起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麵龐像菊花般綻開，那是遏製不住的激動啊！

    “我願意出十匹青銅天馬。”

    柴令武推開門，仰著下巴鼻孔朝天的走了出來，得意的冷笑。

    果真是冤家路窄。

    有位家丁端著一個托盤站在柴令武身邊，托盤裏整齊地擺放十隻青銅馬，隻有巴掌大小，光芒內斂，做工精致，很是不凡的樣子。

    書劍學館的張柬之一見到那些“青銅天馬”，臉色頓時變了。

    張柬之豁然站起來，怒道：“青銅天馬是軍中重器，大唐律法規定，絕對不可私藏青銅天馬，柴令武，你怎麽有青銅天馬？”

    話音剛落，朱烈亦步亦趨，也現出身形。

    朱烈哈哈笑道：“柴兄是皇上的親外甥，皇親貴胄，想得到多少青銅天馬，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柴令武附和道：“再說了，青銅天馬是龍雀學館楚熾館長獨創的寶物，朱兄是楚熾館長的愛徒，有朱兄在，要多少匹青銅天馬就有多少，不是嗎？”

    張柬之呼吸一頓，無言以對。

    簡從禮低聲提醒霍寶：“青銅天馬，一馬千金，十匹就是一萬兩黃金。”

    霍寶摸了摸鼻尖，目光往陳玄奘身上瞅了瞅，看得陳玄奘頭皮炸起來，汗毛倒豎。

    半響，霍寶認真地問陳玄奘：“你多重？”

    陳玄奘愕然道：“貧僧，那個，貧僧是吃素的，身上沒有多少肉？”

    霍寶嗯了一聲，拿著石刀比劃一下：“割掉你十斤肉，應該死不了。”

    陳玄奘恐懼道：“我的肉也值錢？”

    霍寶鄭重地道：“你全身上下都是寶，誰吃了你的肉，長壽長生。”

    啊？！

    陳玄奘嚇得從板凳上掉下去，摔在了地上。

    細雨心疼地上前攙扶，抱怨霍寶道：“禦弟大聖，你就別嚇唬玄奘禪師了。”

    霍寶一本正經：“誰嚇唬他了，不信你吃他一塊肉試試，保你長生。”

    細雨嚇得捂住嘴，臉色發白，使勁搖頭：“就是真能長生，我也不會吃禪師的肉的，我，我不想他受到傷害。”

    霍寶眯眼笑道：“細雨妹妹，你對玄奘真好啊。”

    細雨俏臉一紅，垂下了頭。

    這時候，老鴇吆喝道：“還有沒有哪位大爺要加價？”

    不可能再有人加價了，為了一個女子的初夜，豪撒一萬兩黃金，簡直是瘋了。

    而且，即便有人真想瘋狂一回，此刻也不合時宜了，有眼尖的已然認出霍寶。

    一邊是天榜第一禦弟大聖，一邊是天榜第二柴令武，他們之間的較勁已經不是為了錦繡了，而是在互相挑釁。

    霍寶眉頭微皺，有些納悶，究竟是誰給柴令武和朱烈的膽子，敢對禦弟大聖不敬。

    難道這二人上次輸得還不夠慘？

    其實，霍寶想多了，柴令武和朱烈在天榜之戰日受到奇恥大辱，怒憤交迸，卻輸得徹底，一敗塗地，抑鬱極了。

    今個到徽香樓，他們就是想買下錦繡姑娘泄泄火，純粹是發泄一下而已。

    萬萬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到霍寶，簡直晦氣到姥姥家了，更沒想到的是，霍寶連他們看中的女人都要搶走。

    柴令武和朱烈那叫一個恨啊，別說一萬兩黃金，就是十萬兩黃金，他們也要放血花出去。

    不為別的，就為爭口氣。

    說什麽也要挫一挫霍寶的氣焰，這才有了此刻針鋒相對的一幕。

    霍寶伸個懶腰：“玄奘啊，一分錢難死英雄漢，我看你今天是當不成英雄了，哥隻能幫你到這了。”

    陳玄奘緊緊咬著嘴唇，抬頭看向錦繡姑娘，幾乎在同一刻，錦繡姑娘也抬起頭，向他望過來，目光楚楚，似乎有哀求之意。

    陳玄奘一咬牙，伸出胳膊：“割我的肉吧。”

    霍寶點了點頭，拿起刀。

    “不要！”

    細雨立刻抱住霍寶的手臂，跪倒在地，淚水奔流地哀求。

    霍寶正色道：“如來佛祖還是佛陀的時候，遇見一隻老鷹抓住一隻可憐的鴿子，老鷹要吃了鴿子，如來慈悲心起，想要救鴿子，於是阻止了老鷹。那老鷹不服，說它吃不到鴿子，自己就會餓死。如來又不忍心老鷹餓死，於是如來割掉自己身上的肉喂老鷹。”

    講到這裏，霍寶深深地看了陳玄奘一眼，“玄奘禪師慈悲為懷，效仿如來佛祖割肉喂鷹，將來必定成佛，恭喜了。”

    又對細雨道：“細雨妹妹，難道你要阻擋玄奘禪師的成佛之路嗎？”

    細雨哭著搖頭道：“我隻是不想他受到傷害。”

    霍寶聳聳肩：“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不付出點代價就想逞英雄，你當裝逼不要錢啊。”

    陳玄奘就在這時抬起頭，認真地異常篤定地道：“貧僧與如來佛祖不同。”

    霍寶眼神一亮。

    陳玄奘解釋道：“如來佛祖割肉喂鷹，隻救活了老鷹和鴿子一時，老鷹下次餓了，還是會吃鴿子的，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小魚兒搖晃著腦袋道：“那你想要什麽結果？”

    陳玄奘執拗地道：“我想要的結果……應該是圓滿的。”

    霍寶嗬嗬道：“那我問你，你如何讓錦繡姑娘圓滿？”

    小魚兒點頭道：“就是啊，今日就算你割肉，也未必能救得了人家。”

    陳玄奘眉頭緊鎖，咬唇不語。

    這邊不停交談，老鴇眼巴巴看著，望穿秋水，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還有沒有加價的？”

    霍寶直接看向陳玄奘。

    二樓的柴令武等不及了，冷嘲熱諷道：“沒錢就滾蛋，別耽誤我和美人兒享樂。”

    陳玄奘站了起來，一步步走向高台，一直走到老鴇麵前，吸口氣道：“這位老嬤嬤，貧僧想與你講講道理。”

    講，講道理？

    老鴇怔了怔，一時間不知該作何表情。

    陳玄奘認真地道：“剛才你也說了，錦繡姑娘為救母親，賣身之舉可歌可泣，還請看在她如此孝敬的份上，還她自由吧。”

    “啥？”

    老鴇傻眼了，不光是她，其他人也是一愣一愣的。

    “哈哈哈……”

    下一刻，所有人如同那老鴇一樣大笑起來。

    哄堂大笑！

    有人甚至笑出了眼淚。

    老鴇雙手插著腰，“你這個和尚，長得蠻俊俏的，不過你矯情什麽呀，來到我這徽香樓，就是如來佛祖，也要變成淫和尚。”

    “哈哈哈……”眾人再次哄笑。

    那笑聲，是無情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