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霍寶無情的嘲諷，陳玄奘豁然抬起頭，帶著幾分怒氣。

    這句話，霍寶在金山寺第一次見陳玄奘的時候就對他說過。

    “怎麽，不服？”

    霍寶卻不依不饒，“不服就試試看罷。”

    這個時候，老鴇快步登上高台，舞動手中的手絹，滿臉諂笑，朗聲道：“哎喲喲，諸位大爺，讓你們久等了。接下來，有請錦繡姑娘。”

    咚！

    一聲鑼響。

    一襲鮮亮的大紅袍，緩步走出。

    全場為之一靜。

    錦繡姑娘像是剛從八抬大轎裏走出的新娘，頭戴薄薄的半透明大紅布，籠罩住芙蓉般的麵龐，薄紗之後的容顏隱隱約約，如煙似霧，美輪美奐。

    果然不負錦繡之名。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婀娜的身段，盈盈的姿態，處處透著嫵媚之意。

    不知為何，縱然是霍寶瞧了她一會兒，便覺得渾身燥熱，環顧周圍，其他人更是不能自已，一個個氣喘如牛，雙眼散發出野性般的強烈欲望。

    霍寶震驚了，這個錦繡竟是個奇女子。

    霍寶曾聽說過，世上有種人天生媚骨，妖媚異常，一顰一笑就能令人發狂，迷人沉淪墮落，那個讓紂王迷失心性的絕代王妃妲己就是天生媚骨。

    而這個錦繡，也是如此。

    這是一個能讓人為她瘋狂的女子。

    霍寶深吸口氣，默默運轉九玄混元真經，很快平心靜氣，不過狄仁傑、張柬之等人就不行了，喘息越來越重，眼神迷亂。

    陳玄奘的情況反而要好些，不愧是金蟬子轉世，有光環加持，對媚骨散發出的擾動，有超越常人的抵抗之力。

    霍寶看在眼中，忍不住點了點頭。

    嗯，看起來陳玄奘除了自己心亂外，外界很難擾亂到他的內心，越是對他用強，結果他的抵抗就越強。

    如此一來，擁有無限嫵媚之力的錦繡，對陳玄奘的影響，反而不如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細雨。

    錦繡登上高台，眾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過看得出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像是一隻嬌弱的小兔子，在一群豺狼惡虎麵前瑟瑟不停。

    好可憐。

    陳玄奘屏住了呼吸，目光悲憫，眉頭緊鎖。

    然後……

    “錦繡姑娘好美啊，簡直是跌落凡間的絕世妖姬……”

    “我想要她，我想要她……”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圍觀的富貴們吞咽著口水，眼神瘋狂，目光肆意，像是一群餓狼看著砧板上切好的魚肉，隨時準備將她據為己有。

    “各位大爺，這位就是我們徽香樓的花魁，錦繡姑娘！”老鴇也抓住時機，熱情洋溢地介紹道。

    “好！”

    “錦繡姑娘，我愛你！”

    “錦繡姑娘，我想和你一起起床。”

    “錦繡姑娘，我想看光著身子的樣子。”

    “錦繡姑娘，給我一個飛吻。”

    ……

    老鴇話音剛落，大廳裏響起許多**亂語。

    陳玄奘怒了，放眼掃去，他頓時更怒了，大廳裏這些人，很多人拿著紙扇身穿白衣，明明是正人君子的扮相，此刻卻是滿臉衣冠禽獸的大笑著，起哄著，猥瑣至極。

    “你們！”

    陳玄奘十分失望和憤怒，攥緊了拳頭，捶了一下大腿。

    老鴇開心得眯起眼，撓癢般持續挑動那些富貴的爽點，吆喝道：“下麵，有請錦繡姑娘為大家彈唱一曲。”

    有人立刻搬來五弦珠玉琴，擺在高台上。

    錦繡灑然坐下，深吸一口氣，探出纖纖玉手，彈奏起來。

    似乎因為剛才在眾目睽睽下太過於緊張，錦繡此刻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反而心平氣和。

    錦繡彈唱的是前朝無名詩人所作的《醉南風》，講述的是一段亡國遺民悲切淒涼的生活。

    隋末動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曾經顯赫一時的某個權貴倒下了，隻剩下一對母女浪跡天涯，行乞度日，後來母親病倒，那女兒賣身救母，卻依然未能挽回母親的生命。

    “淚目迎風風更烈，寂寞問花花不語。”

    唱到動情處，錦繡淚水滾滾而下。

    其聲悲切，聞者傷心，聽者動容。

    滿堂寂靜。

    原本火熱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霍寶挑眉，看了一眼身旁的胭脂女子，問道：“錦繡是隋臣之後？”

    胭脂女子本來什麽都不該說，可今日不知怎麽了，有些傷春悲秋，歎息道：“錦繡是前朝名臣高穎的孫女，家道中落，救母賣身，是個可憐又孝順的女孩子啊。”

    陳玄奘雙眼濕潤：“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老鴇的臉色一瞬間難看的嚇人，很顯然，錦繡所唱的《醉南風》不是她安排的那首歡快挑動的浪曲《為君寬衣銷萬愁》。

    這個死丫頭！

    老鴇哈哈哈幹笑三聲，道：“各位大爺，聽到了嗎？我們家錦繡多孝順，為了救母賣身，可歌可泣啊！”

    眾位富貴皆點頭，紛紛露出更加狂熱的表情，一個個恨不得立刻把錦繡姑娘攬入懷中，好好地用雙手和身體的下半部分好好嗬護。

    “死婆娘，別囉嗦了，大家都知道自己來徽香樓是幹嘛的，趕緊開始吧。”二樓的某個窗戶，傳出急不可耐的聲音。

    “對對對，快開始吧。”其他富貴也嚷起來。

    老鴇被罵了一聲死婆娘，卻一點兒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真誠起來，拍手道：“好好好，既然各位大爺興致如此之高，那徽香樓花魁出閣盛會，正式開始！”

    “我出五百兩。”

    立刻，有人高聲出價。

    見狀，台上的錦繡身形搖晃一下。

    “切，才出五百兩，你也好意思喊出口，還是看我的吧，我出一千兩！”

    很快，另一人譏笑著瞬間把錦繡的初夜價破千了。

    “一千五百兩！”

    “一千八百兩！”

    ……

    叫價，加價，絡繹不絕。

    大廳裏的眾位富貴仿佛有花不完的糞土，拚命地往台上那位嬌弱女子身上砸去。

    陳玄奘焦躁不安，他看向霍寶，想說什麽，然而霍寶卻轉過頭去，沒有理睬他。

    於是陳玄奘轉向武媚娘狄仁傑幾人，小聲問道：“你們身上帶錢了嗎？”

    狄仁傑苦笑道：“我和小魚兒半斤八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