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觀音禪院知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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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冬殘春來。

    師徒走出蛇盤山地界,身邊多出了一匹白龍馬,行了又行,終於進入西番哈飛國界。

    走了一段路後,師徒遙遙望見一處寺廟,樓台影影,殿閣沉沉,藏於山坳中,正是觀音禪院。

    在這裏,有一場陰謀正等著猴子。

    ……

    武當山銀裝素裹,美如史詩。

    霍寶停在一千七百步處,掐指一算,他到武當山有半年多了。

    半年來,霍寶不緊不慢,按部就班。

    每天,有兩件事必做。

    清晨起來擔水一次,能走幾步是幾步,絲毫不勉強自己。

    然後,剩下的大多時間裏,霍寶與猴子跨越時空合體,一起前進,一起觀覽無盡山河美景。

    看世界那麽大,看山河多麽壯麗。

    把西行變成了西遊。

    沒有人想到,在武當山下的霍寶,每天都能看到西方的黃昏,在他浩渺的視線裏,地平線沒有盡頭。

    當然,如果陳玄奘每個月總有那麽兩三天來了,情不自禁地囉嗦起來,那霍寶就趕緊撤,把猴子丟在那邊。

    心胸豁達天地寬!

    背負,執著,百折不撓,承受他人所不能承受,卻依然笑著麵對。

    而這種豁達的人生態度,其實是修行者夢寐以求的修行心境。

    猴子在前進,霍寶也在前進,同根同源,一體一心,他們正以無法想象的速度飛速成長。

    驚人的變化在霍寶體內持續醞釀著。

    飽滿的武之本源種子,在一次次破裂和一次次修複的輪回中,被錘煉得璀璨晶瑩,如玉似金,個頭更是大了一圈又一圈。

    毋庸置疑,霍寶在承受武當七十二峰鎮壓的時候,武之本源種子飽受摧殘的同時,發生了某種突破自身桎梏和極限的異變。

    即便霍寶沒有仔細去感受,肉身以驚人的度在成長,力量也在迅猛增長。

    ……

    莽叔早已認定至尊寶徹底沒救了,卻無法停止對他日漸濃鬱的好奇。

    莽叔發現,至尊寶從不打坐修煉,累了,也隻是如常人般休息。

    他喜歡與光腳叔扯皮,喜歡逗弄村中的孩子玩。

    甚至,他還會滿臉新鮮感地到農田裏幫戶主幹活,手腳麻利,有始有終,而且不圖錢財,管飯就好。

    偶爾,他下水捉魚,上山打野味,自己動手做一頓豐盛的舌尖美食,吃過的人,無不交口稱讚,誇他手藝棒極。

    莽叔也忍不住吃過一次,頓時感動地哭了,尼瑪,以前吃得全是糟糠,這輩子白活了。

    村民呢,他們覺得至尊寶是個比光腳叔還要天真爛漫的人,活潑好動,嬉戲人間,沒有煩惱,簡直是個活寶一般。

    而那些修行者則羞於與他為伍,總是對他投去異樣的目光。

    這一日,首席真傳呂一心開壇講道。

    在武當山上,這是一件盛事。

    包括記名弟子在內,所有武當門徒都有資格旁聽。

    故而,場麵十分熱鬧,尤其是下層弟子,擠破頭也要去聽一聽首席真傳的修行心得。

    莽叔身為接引使者,當然有資格進入道場。

    “欲修武道,先修武心……”

    呂一心坐於高台上,口吐蓮花,所講內容通俗易懂,寓意深奧,眾人如沐春風,虛心受教。

    有弟子舉手提問,武者心境為何?

    呂一心答道:“武者心境分三等。”

    “眾人茫然四顧,我劍指南山。這是第一等,寓意決心。唯有下定決心,立下宏願,方才不茫然,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愚公移山,矢誌不渝。這是第二等,寓意恒心。有了決心,還要堅持不懈,無論遇到什麽苦難,要有一點死磕到底的精神。”

    “至於第三等嘛……”

    呂一心停頓了片刻,認真地道:“我尚未達到這個境界,不敢妄言。”

    眾人騷動,紛紛請教。

    呂一心輕輕擺了擺手,止住了眾人喧嘩,朗聲道:“我聽師父說,這第三等境界,童真童趣,懵懵懂懂,寓意童心。師父,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等祖境大能,都曾說過,懵懵懂懂悟道,才是最幸福。唯有地仙之祖鎮元大仙,更推崇童真童趣。”

    聞言,眾人議論如潮,全部懵懵懂懂了。

    莽叔聽得囫圇吞棗,稀裏糊塗,散會後,他下了山,驀然瞧見至尊寶,光腳叔,與一群孩子在雪地裏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樂乎。

    “唉,就你這個樣子,真是徹底沒救……”

    莽叔剛想嘲笑幾聲,驀然想起呂一心武者心境三等之說,頓時渾身一震。

    “不會吧?!”莽叔瞪大眼,呼吸停頓了。

    首席真傳都沒有達到第三等心境,這個至尊寶……怎麽可能!

    愣了半晌後,莽叔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是根本不敢相信。

    就在這個時候,莽叔聽到了一陣輕微的哭聲。

    環顧四周,見到一棵樹下坐著一個人,哽咽抽泣,十分傷心的樣子。

    莽叔雙眼一閃,認出那個人,正式與至尊寶同一日來到武當山的石鬆。

    “你哭什麽?”莽叔走過去。

    石鬆急忙擦掉眼淚,搖頭道:“我沒事。”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都哭成這樣了,還說沒事?”莽叔點燃旱煙,砸吧起來。

    石鬆心裏傷痛,禁不住莽叔溫言相勸,一股腦兒吐了出來。

    原來,石鬆被蘇錦給踹了,無情殘忍地踹了。

    猶記得那日,二人相約去踏秋遊玩,在滿山紅葉洋洋灑灑中,四目凝視,心心相印,終於成功牽手。

    哪想到,沒過幾日,泉劍山莊少主遊星塵,也到武當山來闖天門。

    遊星塵少年成名,天賦驚人,到武當山之前,他接連去了青城山,龍虎山,齊雲山。

    這些名門大派自然也有為選拔優異弟子而設下的重重難關,隻不過,遊星塵視若無物,竟然全部通關,一時間名動中原。

    更讓人咋舌的是,遊星塵過門不入,接連放棄青城龍虎齊雲三門,轉而來到武當山,揚言要闖開三道天門直麵真武大帝。

    不知遊星塵是如何與蘇錦結識,卻讓蘇錦芳心大動,斷然與石鬆分手,投入了遊星塵的懷抱,徹底傷了他的心。

    “為了一個三心二意的薄情女子哭成這樣,你至於麽?”

    莽叔無語地搖了搖頭,“知人知麵,還要知心!記住這個教訓,相信我,你以後會找到一個更好的女子的。”

    石鬆哭哭啼啼,點了點頭,歎氣離開。

    莽叔砸吧一口旱煙,遙望遠處嬉鬧的雪地上,莫名的歎道:“至尊寶的心,誰能知道?”

    ……

    冬雪消融,春天在望。

    這一日,霍寶忽然心念閃動,瞬間便與猴子跨越時空合體。

    然後,他就望見了觀音禪院。

    光聽這個寺名,猴子,也是霍寶,就打心眼裏不爽,忍不住想衝進去砸個稀巴爛。

    在西遊記中,觀音禪院的住持金池長老,是個極度愛炫耀,十分貪婪而且不擇手段的老剝皮。

    他見到陳玄奘的錦蝠袈裟,頓時動了奸心,為了奪寶,居然縱火殺人。

    大火引來了黑風山黑風洞裏的黑熊精,盜走了錦蝠袈裟,惹出很多麻煩。

    猴子因此手忙腳亂,出了無數力氣,最後卻白白便宜了觀音菩薩,收走黑熊精做了她那落伽山的守山大神。

    說實話,猴子想直接繞過觀音禪院,他可不想便宜觀音菩薩。

    “悟空,你看,那個寺院供奉的可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陳玄奘眼神一亮,歡喜起來,“菩薩請來三十九位天神保護我,未及叩謝。今遇菩薩禪院,就如見菩薩一般,正好拜謝。”

    猴子隻呲牙。

    正想找個理由拒絕,猴子忽然雙眼一閃,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那觀音禪院裏,殿閣廊房鱗次櫛比,鍾鼓樓氣派之極,浮屠塔也是莊嚴大氣。

    不禁感慨,這個寺廟好富貴呀!

    就是與大唐的有名寺廟相比,也不遑多讓。

    “不對勁,這個觀音禪院有貓膩。”

    猴子眼珠子賊溜溜轉了轉,“陳玄奘知人知麵不知心,為人太過單純,很多事情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而是根本分不清楚青紅皂白,不如利用一下那個金池長老,讓他長個刻骨銘心的記性。”

    嘻嘻笑道:“師父,觀音菩薩是好菩薩,這寺廟專門敬拜她,眾僧一定全是好和尚,過門不入非禮也,我們這就去拜拜,順便歇歇腳。”

    “好!”

    師徒來到門前,恰好碰到兩個和尚出來,一個喚作廣智,一個喚作廣謀。

    廣智見陳玄奘風塵仆仆,猜其是個行腳僧,想到寺廟裏白吃白喝來了,再往後看,白馬上還有一隻表情凶惡的獼猴,冷漠道:“野和尚,管好你的寵物,傷了人你要負全責。”

    登時,陳玄奘僵了僵,猴子大怒,嗤叫一聲,嚇得廣智往後直退。

    廣謀拉住廣智,使了個眼色,廣智定睛一看,雙眼頓時直了,好一匹白龍馬!

    這匹馬俊偉之極,絕對是名貴神駒,值錢!

    廣智和廣謀對視,臉上的貪婪和狠戾一閃而過。

    廣智和善地笑了起來:“剛才開個玩笑,長老你打哪兒來?”

    陳玄奘說了。

    驚聞是從大唐來的欽差禪師,廣智和廣謀趕緊迎入門裏,稟告主持。

    不多時,金池長老擺茶迎客。

    這個金池長老雙目深陷,瞳孔細小,明明是凡人一個,竟然有二百七十歲了。

    陳玄奘心想金池長老如此長壽,肯定是觀音菩薩保佑,不禁對觀音菩薩更加敬重。

    而金池長老不斷顯擺他的收藏,羊脂玉的盤兒,法藍鑲金的茶鍾,陳玄奘心思單純,不疑有他,隨口稱讚了幾句。

    哪想到,金池長老早就等著他了:“唐長老自大唐上邦來,可有什麽寶貝,借與我們開開眼界?”

    陳玄奘還不糊塗,知道人在外財不外露的道理,慌忙推辭沒有。

    眾僧隻冷笑。

    猴子悄悄對陳玄奘道:“師父,你是唐禦弟,出門在外,得給太宗皇帝掙點顏麵,他們瞧不起咱們無所謂,但不能讓他們瞧不起大唐和太宗皇帝,是不是?”

    陳玄奘想想也是,便把錦蝠袈裟拿了出來,頓時紅光滿室,彩氣盈庭。

    ……

    夜裏,陳玄奘剛要睡下,猴子忽然拉著他出門,說帶他去看一場好戲。

    師徒走到金池長老房間的窗外,往裏麵偷偷看去。

    陳玄奘對偷窺他人是有抵觸的,但一聽猴子說關乎他的性命和錢財,陳玄奘頓時警覺,認真地偷窺起來。

    房間裏,眾僧圍著金池長老,全盯著錦蝠袈裟。

    金池長老坐在那兒,忽然號啕痛哭,愁歎道:“可憐我活了一輩子,才知道自己命有多苦,唐和尚一件袈裟,抵得上我一輩子的財富。”

    廣智陰狠狠地道:“師父,那個唐和尚飄搖在外,形單影隻,就算死了也沒人知道,徒兒這就帶幾個人過去,將他亂刀砍死,再把那個猴子抓住,敲開腦殼,吃猴腦當夜宵。”

    金池長老大喜:“好主意,你這就去辦。”

    廣謀擺手道:“且慢。萬一他逃脫了,豈不是糟糕。依我看,還是堵住門窗,放一把火燒死最穩妥。”

    金池長老點頭道:“這個主意更好。”

    陳玄奘聽在耳中,雙腿打顫,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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