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淡淡燭光下。

    兩位客人在眼前，李長歡卻好像隻看到了一個人。

    不，準確的說是隻看到了一雙眼睛，他盯著女子的眼睛一陣猛瞧。

    這是一雙澄澈如湖的明眸。

    李長歡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卻破天荒的第一次覺得，原來一個人的眼睛，竟然可以這麽好看。

    “好久不見。”

    李長歡斟酌良久，心裏仿佛有很多話要說，口中道出來時，千言萬語最終化為簡單的四個字。

    麵前的女子黑紗蒙麵，不見其廬山真容。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有兩個人站在李長歡麵前，他卻唯獨隻看到了一雙眼睛。

    其中，固然有女子的眼睛太吸引人的緣由，還有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女子遮住了容顏。

    猶抱琵琶半遮麵，總歸是比較容易令人心向往之的。

    更何況，李長歡深深的知道，麵前這位女子黑紗下的容顏，是何等的驚豔脫俗。

    沒錯，這女子就是汐兒！

    算算日子，自大興城一別後，李長歡和汐兒已有一個多月沒見麵了。

    這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不知為何，李長歡總覺得自己和汐兒分別了很久很久。

    “你長高了不少，也清瘦了不少。”

    汐兒的話令人意外，不過她說的倒也不差，李長歡的確長高了不少。

    畢竟，李長歡現在的身體，僅僅是個十六歲的少年郎。

    有的人到了二十五六歲還能發育，別說他這個風華正茂的花季少年了。

    兩人互相寒暄了幾句，都顯得很客氣。

    後來，是李長歡率先切入了正題，他問道：“對了，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他是誰？”

    問到最後，李長歡的目光終於望向了那個陌生男子。

    眼前的男子大約四五十歲左右，兩鬢已白，方臉大耳，慈眉善目，整個人看起來頗具親切感，很平易近人的樣子。

    那男子麵有猶豫，似乎不太願意報上名號，不過他不願意說，有人卻快人快語替他回答了。

    汐兒想也不想道：“他叫王頍，是我父親生前的故交。”

    李長歡倒是聽說過王頍之名。

    聽聞王頍乃是楊諒麾下首席謀臣，楊諒之所以選擇在這個節骨眼叛亂，王頍的煽風點火起到了很大的推動力。

    這麽說吧，如果說蕭摩訶是楊諒麾下的第一武將，那麽王頍應該就是楊諒麾下的第一文臣了。

    這一文一武，堪稱楊諒的左膀右臂。

    也算是他們的運氣不夠好，一造反就遇到了終生未嚐一敗的名將楊素。

    有這種戰神級別的對手，一敗塗地也就不奇怪了。

    “久仰王先生大名，在下李長歡，很榮幸能見到王先生。”

    李長歡朝王頍抱拳說道。

    王頍沉聲道：“多謝長歡兄弟仗義相助，此恩必當銘記於心！”

    李長歡擺手道：“王先生言重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隻是現在天黑還好，不會有什麽人來，一旦天亮了，人來人往地出入，你們兩個大活人在此，我就是想藏也藏不住！”

    汐兒皺眉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走，怎麽也不能連累你！”

    “千萬別這麽說，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李長歡正色道。

    汐兒道：“難道你有好辦法把我們送出去？”

    李長歡沉吟道：“這個……我暫時還真沒什麽好辦法，容我想想先。”

    王頍捋著小胡子道：“我倒是有一個主意，隻是要給長歡兄弟添麻煩了。”

    “王先生但說無妨。”李長歡道。

    王頍道：“若想離開此地，目前我們最需要的，是兩套合身的衣服。”

    衣服？軍服！

    “對呀，這麽好的主意，我竟然沒想到！”李長歡激動地拍胸脯道：“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這一動作，他心口上頓時傳來鑽心的疼痛感，眉頭頓時扭成一團。

    汐兒關切道：“你怎麽了？”

    李長歡搖頭道：“沒事，之前受了點小傷，剛才太興奮，一時忘了身上的傷口還沒好。”

    “你傷在哪裏？我看看！”汐兒說著就伸手摸了過來。

    李長歡沒料到汐兒如此大膽，一時間竟然忘了閃躲，等他反應過來，汐兒的手已經扒開了他的上衣。

    汐兒皺眉道：“這哪是什麽小傷，分明是要人命的重傷，是誰這麽狠心傷了你？你告訴我，我去殺了他！”

    說到後麵，她已經捏緊了拳頭，美目之中怒火大盛。

    李長歡整理好衣衫，微笑道：“放心吧，一點皮外傷而已，我沒什麽大礙，傷我的人比我還慘，十有八九已經去地府報道了也不一定。”

    綦良是死是活，李長歡並不知曉，他之所以這麽說，主要還是不想汐兒摻和進來。

    再有，當時李靖是親眼看見綦良傷了李長歡的，以李靖的脾氣和性子，事後一定不會輕饒了綦良。

    所以，李長歡幾乎敢斷定，此時的綦良即便沒死，至少也要脫層皮。

    “你有傷在身不便行動，先好好休息吧，我們會自行想辦法離開此地。”

    汐兒突然改變了主意，語氣不容置疑。

    李長歡一愣，連忙往旁邊一站，邊跳邊道：“那怎麽行，我的傷真的沒有大礙，不信你看，能蹦能跳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再說了，軍營裏我認識的人多，做什麽都方便，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李長歡一心想幫忙，可是不管他怎麽說，汐兒就是不同意。

    無奈之下，他唯有把目光投射向王頍，眼睛眨了眨，示意王頍說兩句話。

    王頍假意咳嗽了一聲，緩緩道來：“容我說一句，就事論事，長歡兄弟是軍營裏的人，由他出馬肯定能更快的拿到衣服，我們也能更快的離開此地。”

    “看看天色馬上就要天亮了，我們在此多待片刻，危險就會多上一分，而且，現在不僅僅是我們有危險，長歡兄弟也一樣有危險，所以我們早一點離開，長歡兄弟也能早一點脫離危險！”

    李長歡連連點頭：“王先生不愧是讀書人，言之鑿鑿，有理有據，正是這麽個理！”

    汐兒蠻橫道：“我不管那麽多，你就在這休息，哪都不準去！”

    此言一出，李長歡深感無奈，原來不講道理的女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普遍存在。

    其實李長歡也明白，汐兒之所以這麽堅決，一切都是為了他著想。

    可是，他思前想後，始終覺得這檔子閑事應該一管到底。

    他醞釀良久，好不容易想好怎麽開口的時候，卻聽外邊突然傳來腳步聲。

    又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