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垃圾郵件是你們發的？”江夏一拍腦袋。

    “垃圾郵件？”木山衣眼角抽動，“那是半神眾的最高機構——西敏寺議會發來的確認郵件。收到這封郵件的人，隻會是半神眾和即將成為半神眾的人。”

    “半……半神眾？”江夏腦袋上滿是黑線，這麽中二的名詞聽起來怎麽那麽尷尬，“姑娘你是隔壁醫院的嗎？”

    城北醫院旁邊是一家精神疾病相關醫院，木山衣顯然也知道。她展顏一笑，伸出手遙遙對著江夏。

    安靜的病房裏，一股強大的風壓突然出現，猛獸一般咆哮著衝向江夏。

    砰。

    好像被一輛時速四十的汽車正麵擊中，江夏整個人向後仰翻，狠狠撞進病床的邊沿，眼冒金星連呼吸的力氣都失去了。

    他甩甩頭，驚嚇地望向窗邊的女生。

    “你的帥哥弟弟馬上就要回來了，所以我也沒時間跟你解釋那麽多。”女生隔著病房中在陽光下泛著金色的浮塵，看的他心裏發毛，“簡單的說，現在你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向左是鹹魚般的人生，向右是波瀾壯闊的一生，方向盤就在你的手裏，盡請選擇吧，少年。可不是誰都有選擇人生的權力哦。”

    木山衣說到後麵，近乎是以一種蠱惑的語氣在陳述。外麵的世界，暴雨早已經停息，陰沉的天空在這一刻被最後的金白色霞光穿透。光芒穿過城市中的高樓大廈，直達這間普普通通的病房。

    女孩的臉龐隱藏在陽光中，“給你幾天時間想想，我會再來找你的。記住了，我叫木山衣。”說完，女孩轉身從大開的玻璃窗一躍而下，針織衫的裾角消失在陽光中。

    暮色終於散去，黑暗降臨籠罩城市。

    有人推開了病房的門。

    “我靠，你醒了，正好快吃飯。我用自己的零花錢買的粥，你出院了記得還錢。”江南城提著幾個塑料食盒走進來，嘴裏嘮嘮叨叨。

    江夏看著那個打開的玻璃窗口，愣愣出神。

    “唉？誰開的窗？”江南城走過去，把窗戶輕輕關上，“嫌冷是吧，叫你不鍛煉。”

    “喂，”江夏收回思緒，叫一聲，“你怎麽跟老媽一樣嘮叨啊。”

    “靠，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沉默寡言好不好？”江南城跳腳。

    “吃飯！”

    ***********************

    木山衣踩著樂福鞋從醫院的長廊走出，看見黑色的邁巴赫等在路邊。車門彈開，她靈巧地閃進去，帶上車門。司機發動引擎，汽車劍魚一般筆直切入車流飛馳而去。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種小城市開邁巴赫，醫院門口都在圍觀你們好不好？”木山衣吐槽著說道。

    車廂後座，一個文靜的女孩正屈膝靠門，膝蓋上是英國作家王爾德的《夜鶯與玫瑰》，外麵天色晦暗如潮，整本書都陷入黑暗難以看清，女孩卻捧著書看的相當認真。

    聽到木山衣的話，她才抬頭努努嘴，朝向副駕駛的位置。

    “老大，我才從上海趕過來，哪有時間換車啊。”副駕駛的座椅後探出一張青年的麵孔，一臉無奈疲憊。

    “好啦好啦，知道你辛苦，要不要老大給你按個摩？”木山衣嘴角噙笑，溫柔備至。

    黃角心領神會地閉嘴，神色專注看向前方的車流。

    “新人已經找到了，你們都關注一下。如果他能加入我們，也算是個不小的收獲。不過這件事情也不急，等我們封印這次的神廟，再來調教調教新人。”

    “對了，秋繪，我讓你在半神眾論壇上發的帖子有消息了嗎？”木山衣看向捧著書在讀的女孩。

    秋繪抬起頭推了下眼鏡，“還沒有，這個小城神廟的覺醒周期在三百年左右，所以對它的信息有些模糊。”

    木山衣點點頭，“明晚我會去那裏探查一下，你們就跟新人接觸一下，記得把餘燼叫回來。”

    一番嚴肅的話題過後，木山衣盡情舒展了下線條，然後脫下了針織衫外套，露出裏麵的淺色吊帶。

    秋繪瞥了她一眼，繼續捧書。

    “小妮子，我說你能不能出去逛逛街打扮一下自己，”木山衣捏著秋繪薄薄的臉蛋，讚歎著手感的同時語氣哀怨，“整天看這些書幹嘛？你看你現在穿的，跟睡衣一樣。”

    沙繪從上到下打量自己，一件寬鬆的條紋長袖，下身搭配了一條男友風牛仔褲，小白鞋被她脫掉放在了鞋板上。雖說休閑了點，也不至於到睡衣的程度。

    “不喜歡逛街。”沙繪語氣冰涼。

    “不行！馬上回到酒店之後陪我出去逛街。”木山衣雷厲風行。

    “不要。”

    “那你說幹嘛？”

    “看書。”

    木山衣扶額，“就這本書？王爾德不就是那個毀譽的同性戀？”

    “我隻欣賞他的作品。”沙繪舉書示意。

    “你都十九歲了，還看童話書！”

    《夜鶯與玫瑰》，木山衣知道這本書，不就是一堆童話故事，小孩子應該都挺喜歡的，她也看過，不過那是七歲的時候。

    還有王爾德，雖然人們老是吟誦他那句“我們都在陰溝裏，但仍有人仰望星空”，不過她並不感冒。唯美主義向來得不到她的青睞，相比於王爾德那種頹廢派，她更喜歡雪萊那種浪漫主義的派頭。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逛街購物難道不是一件再浪漫不過的事情？

    “反正我不去。”秋繪擲地有聲。

    木山衣捂臉，這都是一群什麽夥伴，一個話癆的黃角，一個隻想著看書的秋繪，還有一個從來不聽命令隔三差五見不著人的餘燼。

    當然，還有她這個暴力狂老大，這個隻有四名半神眾的小隊還真是無聊至極。

    她突然想到江夏，那個看起來有些慫有些呆的小男孩。

    哦，天啊！

    ***********************

    “阿嚏。”江夏揉揉鼻子，神色迷茫。

    現在夜正深，病房裏靜悄悄的。老爸老媽和江南城剛剛才離開，難得清靜下來。雖然醫生說已經沒什麽問題，不過老媽還是固執的多交了一晚的住院費，讓醫生好好觀察一下。

    江夏心想也好，回到家每天隻能乖乖睡覺，在病房裏還能自由自在一點。

    不過……屁嘞。

    這地方什麽都沒有，造成現在他隻能自由自在瞪大眼睛看著窗戶外發呆。

    正好醫院不遠處是一個巨大的廣告牌，台灣女明星林誌玲在月光下對著他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他也回以更恰到好處的微笑，然後覺得自己真是神經病，對女明星發什麽花癡。

    梁家儀的身影這個時候突然闖入腦海。

    江夏想著，要不然跑出去到網吧把那條沒回的信息解決了。今天一個上午，梁家儀都沒有和他有任何交流，隻是安靜坐在座位上，難得出去上廁所，總不至於讓他追到女廁裏說明情況吧。

    算了算了，還是睡覺了事，明天再說。

    這一刻，江夏深刻發揮一個慫貨的精神，把所有事情甩個幹淨蒙上被子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