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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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想好了嗎?”卡米爾坐在車裏,她沒回頭看我,“韓小姐,你知道我說的,是多大的一筆錢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既然我已經決心放棄那樣的生活,我也就不在乎了。而且,我非常不喜歡卡米爾和我說話時的口氣。就好像我是周南風什麽見不得人的情婦,唯一的盼頭便是等著他們的安排,然後能過上好的日子雖然我和周南風的行為確實是有點過線,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是他的情婦。

    我不是他的情婦,我也不需要他的照拂。我能過好自己的生活,靠著我自己的雙手。

    沒有回答卡米爾的話,我轉身就走。穿著睡衣走在馬賽的街道上,我是底氣十足,昂首闊步。初夏的陽光已經有些刺眼,可我卻覺得很自在。

    在異國他鄉的街道上,我忽然想起了九監區的高牆,那帶著電的高牆。以前我總是覺得,自己浪費了三年時間在監獄裏,浪費時間,又毫無意義。可是現在看來,也不算是毫無意義吧!

    最起碼,我撿起了自己的尊嚴。我能站著生活,而不是跪著要飯。

    就這樣,我一路走回了公寓。到了家裏,我已經是餓的饑腸轆轆。打開冰箱看著空蕩蕩的冰箱,我忽然又有點泄氣卡米爾真是越來越小氣了,上次來做客還知道帶點果籃和鮮花,這次居然什麽都沒帶。

    哪怕她帶一籃子水果來,也夠我吃一段時間的啊!

    我隻是這樣想,並未真正後悔什麽。把馬上要過期的鮮奶喝光,我洗過澡換過衣服,就精神滿滿的去上班了。

    到了餐館已經是下午,員工餐已經結束。我做好了挨餓的準備,尋思著再餓幾個小時就能到晚飯時間。我剛換好製服,丹尼就把我叫出去了。我以為是有什麽活兒了,沒想到他把我帶出了餐廳。

    下午的陽光熾烈,沒有客人喜歡在餐廳外麵的涼亭裏用餐。丹尼帶我坐到涼亭裏,他笑著從製服口袋裏拿出一個三明治和牛奶。把食物遞到我麵前,他溫和的說:“你還沒吃飯吧?我特別給你留的。”

    “你中午沒吃吧?”我不太好意思的把食物推回去,“總是吃你的午飯,我實在是不好意思等我開工資,我開工資後請你吃飯,怎麽樣?”

    丹尼笑著看我,他那雙藍眼睛很是有穿透力。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我的內心,看透了我的閃躲,他笑著問我:“韓欣,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我”

    我明白丹尼的心意,可是我卻不知道怎麽和他說。見我欲言又止,丹尼點點頭表示理解:“這麽說,你已經決定拒絕我了,是嗎?”

    “不能說是拒絕吧?”我也笑了,“我們兩個還是好朋友,不是嗎?我來參觀上班後,你一直照顧我,幫助我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嗎?”

    “當然想。”丹尼微微歎息,他說,“不過我有點好奇,為什麽才一晚上你的態度就變了這麽多呢?”

    我笑笑沒說話,丹尼緊張的問:“不會是因為昨天晚上做了什麽讓你不高興的事兒吧?要是有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

    “沒有啊!”我解釋道,“隻是我自己的想法變了,我還是覺得,我們做朋友比較適合。”

    聽我這麽說,丹尼大大的鬆了口氣:“謝天謝地,我還在擔心是不是我惹你不高興了,所以你想躲著我今天早上你不來上班,我還以為你是因為不想見到我。說真的,我擔心了好久呢!”

    “不是的,和你沒什麽關係。”丹尼故意把行為弄的很誇張,我被他逗笑了,“是我的問題,是我昨天晚上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忽然之間,我好像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了丹尼,你很好,真的很好。如果我們早點認識的話,我肯定會選擇你的。”

    “嗯。”丹尼沉吟了片刻,說,“讓我來猜猜你的轉變和你的前男友有關係,是嗎?”

    前男友嗎?我不知道周南風是否是我的前男友,如果從親密關係看的話我猶豫著點點頭:“算是吧?”

    “因為顧西洲嗎?昨天來店裏的那個男人?”丹尼補充了一句,“我純屬是感到好奇,你要是覺得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的。”

    “你認識他嗎?”

    “我當然認識他,有幾個法國人不認識他。”丹尼輕笑,“是個很優秀,也很英俊的男人我隻是對你們兩個人的關係感到好奇,你要是覺得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的,韓欣。”

    我倒是沒有覺得不方便,恰恰相反,我很想找個人聊聊。感情方麵的事兒我始終不太懂,我需要有個人能解答我內心的疑惑。

    我不是太喜歡顧西洲的名字,但是我又無法否認顧西洲和周南風的關係。還有顧西洲和卡米爾的婚姻,我同樣不喜歡,可是這段關係也沒辦法完全和周南風剝離開。雖然我不停的安慰自己,卡米爾不在意我和周南風相處,雖然我不停的告訴自己,顧西洲和周南風沒有關係我還是沒辦法一點都不自責。

    不管怎麽說,周南風是結了婚的。他是結了婚的,那我還是擺脫不了情婦的身份。

    既然丹尼認識顧西洲,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顧西洲結了婚。不過我所糾結的事情,在丹尼眼裏都不算什麽。丹尼身上有法國男人特有的浪漫和體貼,他覺得婚姻是很反人權的一件事兒:“韓欣,愛情嘛,是不受任何事情約束的。隻要你們兩個相愛,就沒有什麽能阻止你們在一起。你想啊,一個人的一生有幾十年,人每個階段的想法又都是不一樣的。你可能會愛上一個人,或者是愛上幾個人我不知道我說的你能否理解。”

    我當然理解啊,我笑著說:“你的意思就是忠貞等於屁,劈腿很有理唄!”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丹尼的藍眼睛略微責備的看著我。

    我收斂了笑意,說:“抱歉,我知道你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呀!我接受的都是東方傳統教育,你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前衛了。這也就是在法國,這要是在我們國家,你估計會被叫成渣男人人喊打。”

    “渣男?”丹尼不明白,“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文化有差異,實在是很難溝通。我聳聳肩,不再說什麽。

    雖然我們的文化有差異,可是和丹尼相處還是很愉快的。就拿午飯來說好了,他能省下自己的飯留給我看著桌上放著的三明治,我腦子裏忽然闖出一個念頭。

    如果我選擇和丹尼在一起,會是怎麽樣的呢?

    丹尼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坐在陽光裏,即便穿著材質很差的製服,他看起來依舊身量修長,高大挺拔。丹尼幽默有趣,和他相處非常愉快沒有負擔。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應該會很快樂。不像是我和周南風在一起,我不但要接受他和卡米爾的婚姻,同時也要麵對來自顧西洲的威脅。

    可是這樣的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周南風的笑臉取代了。我清楚的知道,我愛周南風,我喜歡他。我想和他在一起,無論以後會遇到什麽。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還是說我傻的可以?

    應該是傻的可以吧!

    “你知道顧西洲很有錢吧?”看著桌上的三明治我久久沒動彈,我問丹尼,“你不覺得我是因為錢才和他在一起嗎?或許我們兩個之間沒有愛情,我隻是和其他女人一樣隻是為了錢和他在一起”

    丹尼哈哈大笑:“好吧,要是你說的那樣,你會餓到連買個三明治的錢都沒有嗎?”

    “你說的有道理。”我笑著拿起三明治,大大的咬了一口。

    把話都和丹尼說清楚了,我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我讓他幫我保密,別讓其他人知道我和顧西洲的關係,最好也別讓顧西洲知道。聽到我的請求,丹尼有點不明白:“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理解,但是為什麽不想讓顧西洲知道?還是說顧西洲不知道你們在一起的事兒?”

    嚴格說來,顧西洲確實是不知道。至於其他的,別說丹尼不明白,就連我也不明白。

    拒絕了卡米爾之後,我一直在想周南風什麽時候會知道。我期待著再次見到他,我以為怎麽也要再等幾天。這樣的心情很奇妙,有點焦灼,有點無奈,也有點甜。要怎麽形容這樣的心情呢?在我看來實在是妙不可言。我要是還有多餘的錢,我都想再去許願池那裏丟硬幣了。

    許願池真的很靈驗,不是嗎?現在的我,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吧?

    在許願池許過願後,我的生活順利的不像話。我見到了周南風,我還吃了一頓相當不錯的午餐。餐廳的工作也很簡單,一下午都沒有什麽客人在。我忙裏偷閑,畫了一副素描畫。丹尼很喜歡我隨手在餐巾紙上用眉筆畫的野貓,我剛畫好就被他要去了。

    而最幸運的是,我等待的心情沒有持續很久。晚上從餐館回公寓,我在門口又看到了周南風。

    在見到周南風的那一刻,我遲疑了幾秒鍾。不過我很快就從他的眼神中識別出他是周南風,一掃心裏的顧慮,我跑著過去抱住他:“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說要等顧西洲意誌力薄弱的時候你才能出現嗎?你”

    “因為我想見你。”周南風抱住我,他迫不及待的親吻我,“從我離開這裏開始,我就一直在想你。我等不到顧西洲意誌力薄弱的時候了,我把他擠走了這些年來,我還是第一次能夠戰勝他。都是因為你,韓欣,都是為了見到你。”

    “為什麽不去尼斯呢?”周南風聲音沙啞的問我,“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房子,車子,還有保鏢。你在那裏會生活的非常自在,也很安全你住在這個地方,我實在是很擔心。”

    我笑:“我這裏怎麽了?我這裏不是挺好的嗎?我自力更生,勤工儉學,以前咱們兩個在北城上大學的時候,你不是總讓我這樣生活嗎?我現在按照你構想的生活,你又不高興了嗎?”

    “不是不高興。”周南風喘著粗氣,他把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就是覺得心裏有點落差你那個經理,他對你很好吧?”

    丹尼?我愣了一下,好端端的,怎麽想起來說到他了。

    “顧西洲找專門的人調查你,你平時的事情我都知道。”周南風微微歎氣,“我知道丹尼喜歡你,他對你很好,給你加薪,給你找些輕巧的工作在做。平時有好吃的員工餐,他也會特別給你留下”

    我笑著打斷周南風的話:“等下,等下,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你是在吃醋嗎?”

    “當然啊!而且我吃的還非常的凶呢!”周南風這次重重的歎了口氣,“從我喜歡你的那天開始,我好像就是一直在吃醋。你那麽漂亮,那麽多人喜歡你,男男女女,我連排隊都排不上。我好像永遠都隻能遠遠看著,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

    我又想起被周南風藏在被子的畫,心再次變的柔軟:“哪有你說的那樣?我也沒那麽多的追求者吧?”

    “怎麽沒有?咱們大學就有好幾個吧?”周南風固執起來,掰著手指頭給我算,“苗微,宋康,我,還有咱們班的所有男生”

    快得了吧!我看周南風是得臆想症了:“是你喜歡我喜歡的發狂了吧?所以看誰都喜歡我?”

    “才沒有!”周南風有點急了,他這樣較真的模樣特別可愛,“那時候剛剛軍訓,大家都穿著醜不拉幾的軍訓服,看起來都挺醜的。可是你不一樣,我到現在還記得你,你就算穿著那麽醜的衣服,也還是好看的。當時咱們班的幾個男生聚在一起,大家都說喜歡你我騙你幹什麽!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去把他們都找來問問清楚!”

    見周南風真的要去找人問清楚了,我連忙舉手投降。反正比固執我是比不過他的,索性也就認輸了:“是是是,少爺,你說的都對,好不好?我就聽你的,你說什麽都對。”

    聽到我叫他“少爺”,周南風的眼眶有點發紅。可能是覺得在我麵前哭有點丟臉,他很用力的抱住了我。

    “怎麽了?”我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動作輕柔的拍拍他的肩膀,“我說錯話了嗎?”

    “沒。”周南風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他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悶,“我是忽然覺得有點感慨我爸死了以後,已經很久沒人叫過我少爺了。”

    提起老周,我也有些感慨。往事如風,依稀可見。這些年過去了,我的日子不好過,周南風肯定也沒好哪兒去。

    “這些年。”藏在心裏多年的話,我終於當著周南風的麵問了出來,“你過的好嗎?你都是怎麽過來的?”

    周南風的身體微微發抖,我能感受到他內心的恐懼。知道周南風在怕什麽,我立馬改口:“好了,好了,我們不說了。我是昨天有些事情還沒問,所以就想關心一下。我”

    “韓欣,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周南風無奈道,“這些年發生的很多事兒,都是我不能麵對的。我無法麵對,甚至連提起都不行一旦情況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他會出來的。”

    我用力咬著自己的下唇,用力憋住眼淚。我實在是無法想象周南風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究竟是什麽樣的日子,能把一個人徹底逼瘋。

    到底是什麽樣的日子,能讓一向桀驁不馴的周南風,隻是聽到別人用舊時的稱呼叫他,便能哭出來。

    “以後就好了啊!”我盡量不讓他聽出我話裏的異樣,笑說,“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陪著你的,我會永遠跟在你身邊的,我會”

    沒等我把話說完,周南風低頭再次吻住了我。

    周南風的吻,瞬間激活了我的熱情。原本想說的話全都被燒個幹淨,我腦子裏什麽都想不起來。我唯一僅剩的念頭就是靠近他,親近他,擁抱他。

    擁抱他,溫暖的南風,我的南風。

    我們兩個的唇像是有吸引力一樣,稍微分離開就會立馬黏在一起。我抱著周南風的脖子,他摟著我的腰。等不及我拿鑰匙開門,周南風把我抵在牆上用力親吻。偶爾有路過的小青年看到吹了幾聲口哨,我和周南風也渾然未察。

    從門口一直吻到臥室,我們兩個的衣物被丟了滿地。被周南風壓在床上,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重量和他的觸碰。像是發瘋一樣,我們瘋狂的親吻著對方。用的力道控製不住,我覺得周南風身上都被我咬破了幾塊兒。我身上也是被他掐的又青又紫,還有隱隱的疼。

    這疼,很真實。

    我是第一次這樣喜歡一個男人,喜歡的不僅肉疼,而且心疼。甚至有一刻我都覺得,讓我們兩個一起死在床上我都甘願。

    隻要讓我們在一起,我死都甘願。

    在明白這樣的心意後,我想我終於明白什麽是愛情了。真正的愛情不僅是願意和對方一起死,更是願意為對方去死。那些迫不及待的心情,那些相思的煎熬,那些嫉妒的酸澀,以及那些感同身受的苦難,種種滋味交織在一起,就是愛情。

    是的,愛情。讓人又愛又恨,又疼又癢的感覺,是愛情啊!

    當周南風的身體衝撞著我,我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掉,周南風啞聲問:“韓欣,你怎麽了?我弄疼你了?”

    是的,他弄疼我了,可是疼的我很高興。

    “叫我的名字啊!”我抱住他,用手摩挲著他**的後背,“周南風,你叫我的名字,求你了,叫我的名字。”

    周南風稍微和我分開了些,他的眼裏有黑閃閃的光,是燦若星辰的絢麗。給了我一個汗涔涔的笑容,他溫柔的說:“韓欣,韓欣,韓欣,韓欣夠不夠?”

    這是我的名字啊!所有人第一反應都是冷冰冰的名字啊這樣的名字在周南風的嘴裏念出,就好像有魔咒一樣,溫暖無比。

    “南風。”不想讓他看著我哭花的臉,我抱住他大聲說,“我愛你啊!”

    聽到我的話,周南風愣住了。

    不單單是驚訝,也不僅僅是感動,周南風是愣住了,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我們兩個抱在一起,身體還相連著,他就這麽卡在那兒完全不動,說實話有點不太好受。

    我感到奇怪,正想看看是怎麽回事兒時,周南風忽然捂住了我的嘴。

    怎麽回事兒?難道我說的話太奇怪了?周南風覺得不高興了?

    我稍微拉開了些距離,試著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我看到的隻是周南風怪異的臉,這讓我更加的困惑。

    沒錯,周南風的臉隻能用怪異形容了。

    經過我們激烈的拉扯,周南風的長發披散下來,黑長的直發黏在他潔白的皮膚上,看起來有點誘人。身上的傷痕和臉上的傷疤,看起來也有種別樣的誘惑不過周南風臉上的表情,都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

    周南風的眼睛緊閉,他眉頭皺緊,看起來很是痛苦。額頭上大滴大滴的汗水掉落,直接掉在了我**的胸脯上。他的臉,好像是兩個人的臉被拚在一起,十分的不協調。上半部分痛苦糾結,下半部分陰險狠厲。嘴角略微勾起,他露出一個讓我毛骨悚然的笑容。

    為什麽,這笑容,很像是顧西洲的?

    不是像,下麵的笑容果然是顧西洲的。身體籠罩著我,他閉著眼睛冷笑說:“誰?誰在這兒?”

    我的嘴巴被捂住,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我想周南風還沒有完全退去,為了保障我的安全,他拚盡全力閉緊眼睛,同時也不讓我吭聲。我在他的身下,是大氣兒都不敢喘。許久等不到回答,顧西洲緩緩的說:“為什麽蒙住我的眼睛?為什麽捆住我的雙手?你對我做了什麽,我怎麽動不了?我能聽到你的呼吸,你就在我的附近不管你是誰,你最好告訴我。要讓我查出來的話,我一定要你的好看。”

    “這是什麽味道?”顧西洲用力在空氣中嗅了嗅,他鼻子靈的可怕,“我們在**嗎?你在**的時候把我麻痹了?你要什麽?錢?”

    顧西洲唇角啜著冷笑,我完全不敢想象一分鍾前就是這張嘴溫柔的念出了我的名字:“隻要你有想要的東西,那就好辦多了,你說你要什麽,我可以給你趁著我想給你扒皮前,你最好老實點。”

    我還能不老實?我哪敢啊!幸好周南風沒有完全離開,不然等到顧西洲一睜開眼睛,我立馬整個人都赤條條的展現在他麵前。到時候不用顧西洲來扒我的皮,我自己都想死。

    顧西洲和周南風,他們兩個像是兩個男人。同時和兩個男人在一起,我是吃不消的。

    我看著周南風的臉,他臉上的線條糾結扭曲,我從他的表情上就能感受到精神分裂的那種痛苦。別說是周南風,我看著他的痛苦都感到痛苦非常。

    算了吧,讓他看吧!不要在抵抗了,我不怕顧西洲,我也不怕他看我心裏不停的呐喊著。

    我心裏呐喊的聲音,周南風完全聽不到。為了不讓我受到傷害,周南風還在費力的抵抗著顧西洲。

    周南風牽起我的手,他攤開我滿是汗水的掌心,一筆一劃的在上麵寫著,韓欣,你別怕。我會帶他走的,我不會讓他傷害你。

    韓欣,你別怕。

    他都已經這麽難受了,他居然還在擔心我怕不怕你聽到我在說什麽了嗎?周南風,我說了啊!我不怕的啊!你不要再難為自己了,真的不用再為我做任何了!

    這樣的話,就算我說出口周南風也不會聽的。他還在全力抗爭著,眉頭越皺越緊。

    “還不肯放手嗎?”顧西洲冷笑一聲,說,“既然這樣的話,那我隻好”

    沒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顧西洲突然彎腰咬住我的脖子!

    顧西洲是用了力氣的,雖然不至於把我咬死,但是卻特別的疼。他的牙齒揪住我脖子上的皮膚,一點點的用力啃咬。嘴巴被捂住,我疼又喊不出。張嘴咬住他的手心,我也用了些力氣。

    牙齒反複的在我脖子上啃咬,我能感受到刺刺的疼。鼻端隱約能聞到血腥味兒,也不知道究竟是我和顧西洲誰的血。八成是我太用力,顧西洲也察覺出了自己掌心的疼痛。他露出了些許困惑的表情,不過很快他又笑了:“原來是這樣。”

    顧西洲的笑容讓我很恐懼,說不上為什麽,他現在的笑容,比冷笑還讓我害怕。我不知道周南風是否完全讓顧西洲戰勝了,我隻是看到他的眼睛依舊緊閉,可是捂住我的手卻一點點拿開了。

    “來都來了,怎麽也要留點紀念,不是嗎?”顧西洲用手指擦擦唇邊的血漬,“也應該讓你記住,我顧西洲到底是誰。”

    說完,顧西洲低頭咬住了我的唇。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把我的唇咬破了。我疼的一陣哆嗦,下身也跟著收緊。我們兩個身體相連,顧西洲也立馬感覺到了他笑:“你倒是挺享受的。”

    我疼的不敢出聲,隻能默默忍受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顧西洲突然起身了。他從床上下去,快速的把衣服穿好,又快速的厲害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是閉著眼的。

    顧西洲走了,但是我身體的感覺卻沒有完全消失。我的脖子很疼,唇也很疼,我傻呆呆的躺在床上,很是不知所措。

    該怎麽辦?我應該怎麽辦?顧西洲,周南風,周南風,顧西洲

    我心裏默默念著他們兩個的名字,這兩個名字像是咒語一樣,一個是天堂,一個是地獄,一個是溫暖明媚的春天,一個是嚴寒冷酷的冬天。

    “能怎麽辦呢?”我用手摸了摸自己被咬破的唇,“我不是已經選擇好了嗎?”

    是的,我選擇好了,我已經選擇了周南風,我告訴了他我愛他。無論遇到什麽事情,我都會陪在他的身邊,至死不渝。

    無論遇到什麽事情。

    顧西洲帶著周南風走了,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見到周南風。我每天上班工作,下班學習,生活很是充實。偶爾會和丹尼外出,但是都是很正常的朋友交往。發了工資後我請丹尼去吃了頓好的,他還挺不好意思。

    “真是讓你破費了啊!”丹尼眨著天真無辜的藍眼睛,“要不這樣,我再請你去看電影怎麽樣?”

    我眯著眼睛看看丹尼:“親愛的朋友,你不會對我還沒死心吧?”

    “死心?那肯定是沒有。”丹尼笑了笑,“我最近觀察了一下,每天上班你很少看手機發短信,電話也幾乎沒有。晚上下班你就回家,基本不出去玩我猜,你和男朋友分手了。”

    我隻是笑,卻沒有回答。丹尼看看我,追問道:“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

    “我和我男朋友沒分手。”我輕輕歎氣,“隻不過他去的地方,連我都聯係不上。”

    丹尼對此表示理解,他說:“我最近有看新聞,顧先生好像是回中國去了。應該是有什麽投資項目,所以就回去了你不用擔心的呀!他是去中國了,又不是去外星了,怎麽會聯係不上呢?”

    我還是歎氣,我和周南風之間的心酸和無奈,恐怕是一般人很難理解的了。

    周南風說我受歡迎,我是沒什麽感覺。可是丹尼有多受歡迎,我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不用說對他有好感的女顧客,餐廳的服務員就有不少愛慕丹尼的。表白或者是性暗示,丹尼每天都收到不少。有些人還以為我和丹尼之間有點曖昧關係,時不時還會有人給我使絆子。難聽的話和白眼,那就更不用說了。幸好有丹尼幫著解圍,不然我的日子會更難過。

    在午餐結束後,一個叫愛麗娜的女服務員就坐到我旁邊問:“你是亞洲人吧?日本人?還是韓國人?”

    “都不是。”我說,“我是中國人。”

    愛麗娜有黑人血統,她的皮膚發黑,嘴唇也挺厚。撅著自己厚厚的大嘴唇,她裝腔作勢的問我說:“無所謂了,反正都是亞洲人,喜歡穿小鞋的民族我就奇怪了,你們不是不看童話長大的嗎?不都是什麽念詩的嗎?我倒是覺得奇怪,看你好像特別喜歡我們西方的童話故事啊!不然的話,為什麽你每天都會假扮成灰姑娘?故意裝的窮兮兮,在經理身邊打轉?”

    裝窮?愛麗娜看錯我了,我從來不裝窮,我是真的窮。打工賺來的錢勉強足夠交房費和生活費,我的學費還有一大半沒著落。吃飯經常有上頓沒下頓,我哪兒還有精力裝窮?

    不過愛麗娜來者不善,她就是來找碴的,我也沒必要和她說這些。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我冷冷的說:“我圍著丹尼打轉有什麽不對嗎?他是經理,我應該圍著他轉。”

    “啊哈!”愛麗娜指著我,她誇張的音調都變的有點高亢,“你這麽說話,倒是有點像亞洲人了。我知道你們亞洲人,平時最擅長的就是偷奸耍滑,然後拍上司的馬屁我就說嘛,你是最晚來餐廳的,但是獎金是最多的。我還在想為什麽呢!現在知道了,是因為你馬屁拍的好啊!”

    愛麗娜這麽說我,我是非常不服氣的。我承認,丹尼是在生活上比較照顧我。可是工作上,我真的很努力。我是最晚來餐廳的,但是我每天下班後也是最晚走的。打掃清潔收拾衛生,我從來沒有偷懶過。倒是愛麗娜和其他幾個女服務員經常做的不夠多,還是我幫她們完成了定額的量。

    可能就是因為我平時比較好說話,經常幫她們頂班,所以愛麗娜就認為我比較好欺負,她擺明了來嘲笑我和丹尼的關係。我行得正坐得直,我和丹尼就是好朋友,從來沒有逾矩,也沒有利用私交謀私,所以我不怕愛麗娜說。

    愛麗娜是來找茬的,她不是來講理的。說話故意激怒我,她說:“哎呀,我要是有你拍馬屁的本事,我也能坐家享清福了,不是嗎?”

    我本來脾氣就不怎麽太好,被愛麗娜一激,我更是惱怒。我聳了聳肩,冷笑著說:“是嗎?我倒不覺得我享了多少清福,倒是我每天看著你,你是真的清閑自在的很也是,你們黑人不都這樣嗎?天生的好吃懶做。”

    我的話說完,愛麗娜立馬就跳腳了。

    大家互相諷刺吵罵,說什麽的都有。可是壞就壞在我直接提了愛麗娜的膚色,這在國外可是大忌。尤其是西方這些人權至上的國家,我提到了對方的膚色,那我就是種族歧視,我就是種族主義者,我就犯了大罪,我就活該被遊街被謾罵被釘在恥辱柱上幾乎我的話剛說完,我就被餐廳裏的其他幾個黑人姑娘圍在了中間。

    “你在說什麽?賤人。”愛麗娜黑粗的手指指向我,“你居然敢,你居然能你敢嘲笑黑人!”

    天地良心,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罵愛麗娜,我沒有想罵黑人。隻不過我想罵的愛麗娜,碰巧是個黑人罷了。再說了,她也嘲笑我們亞洲人了。不能因為她沒有提到膚色,就忽略她歧視的意思,是吧?

    但是很可惜,整個餐廳裏隻有我一個亞洲人。老板為了圖便宜,請的大部分都是黑人姑娘這些人真的是好笑了,老板明顯**裸的歧視她們,沒有給黑人和白人同工同酬,他們不介意。我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氣話,她們卻當真了。

    這些姑娘不僅當真,而且還很較真。把我圍在了中間,似乎是準備動手了。我看了看,她們總共四個人,體型上來說,她們每一個都比我高壯很多。別說她們一起動手,恐怕她們就是一個一個來,我也打不過。

    隨手摸過了一旁放著的紅酒瓶子,我緊緊把瓶子攥在手裏,留作自保用。我想好了,如果真的要動起手來,那我就抓住愛麗娜一個人打。就當我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吧!

    休息室裏劍拔弩張,誰都沒有先動手,氣氛是一觸即發。我盯著愛麗娜看,她笑了笑,用很難聽的法語發音說:“你今天死定了,小婊子。”

    “彼此彼此吧!”我豁出去了,也不管什麽種族歧視了,“黑鬼。”

    如果說有什麽詞語能瞬間激怒黑人,那應該就是黑鬼了。最起碼我在法國的這段時間,隻要聽到有其他膚色的人罵黑鬼,雙方一定會進行一場血戰我的話音剛落,愛麗娜跟著撲了過來!

    我在九監區呆了三年,我很少招惹是非,可不代表我不會打架。在愛麗娜撲過來時,我抓住了時機。舉起紅酒瓶子對準她的腦袋砸了過去,玻璃瓶子立馬炸裂,碎片和紅酒迸濺的到處都是。

    “你他媽的”

    愛麗娜捂住自己受傷的腦袋,剛開始她就敗下陣來。手裏攥著隻剩一半的紅酒瓶口,我很是冷靜的說:“休息室裏有監控錄像,你們討不到好處的。就算警察追究起來,我也是正當防衛如果你們不想死,就別逼我。”

    我這一下子幹淨利索,威懾力很強。她們應該是沒想到我會真的出手,一時間全都愣在原地。愛麗娜見沒人給她出頭,她惱火的叫罵道:“你們在幹什麽?剛才她是怎麽說我們的,你們這麽快就忘了嗎?上啊!快上啊!給這隻亞洲雞點顏色看看!”

    愛麗娜的話很有煽動性,她說完又有人躍躍欲試。隻是畏懼於我手裏的玻璃利器,她們轉身去尋找其他的工具吵鬧的動靜太大,丹尼從外間走了進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丹尼很震驚,“愛麗娜,韓欣你們在休息室裏打架嗎?”

    沒等我開口,捂住滿腦袋血的愛麗娜站了起來。她看了看我和丹尼,說:“這個小婊子歧視我們黑人,她還打了我丹尼,你是經理,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歧視黑人?”丹尼不願意相信,“不!不可能!我了解韓欣,她”

    “哈!你了解韓欣!”愛麗娜蠻橫的打斷丹尼的話,她的態度很囂張跋扈,“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你就是想袒護這個小賤人,是吧?”

    丹尼的眉頭微皺,他不太讚同的說:“愛麗娜,我知道你們有了矛盾,我也正想解決這個矛盾。能不能請你暫時收起你的敵意和偏見?讓我們好好把話說清楚?”

    “說?還有什麽好說的!”愛麗娜也不捂著傷口了,她一腳踹翻了旁邊的桌子,“說什麽也都沒用,我們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你的魂兒早就被這個小婊子勾去了!是的,丹尼,我們都看的清楚,你的魂兒早被她勾去了現在我們這麽多人可以作證,是她歧視了我們黑人。我們要討個公道,你讚不讚成我們?”

    愛麗娜她們人多勢眾,而且她們一個個的殺意很重。丹尼怕我有危險,他稍微把我護在了身後。可隻是這麽輕微的一個動作,愛麗娜就受不了了。雙手叉腰,她蠻橫的說:“你要偏袒她?你要偏袒她?你要偏袒這隻亞洲雞?”

    “嘿!”丹尼也有點發火,“愛麗娜!你不能那麽說話!”

    愛麗娜狂笑:“我不能這麽說話?那她就能罵我黑鬼?得了吧!丹尼,你不用假惺惺的在這兒裝公眾了,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經理,我們不需要。”

    丹尼深吸口氣,他克製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吧!愛麗娜,你希望用什麽方式解決,你告訴我好嗎?我們都不帶著火氣,也都不出言不遜,我們好好談談,然後把這件事兒解決了,好嗎?”

    “解決不了了。”愛麗娜認定了丹尼在袒護我,她不肯交涉,隻想給我一棍子解氣,“除非你把這個小賤人交給我們處理,否則的話”

    丹尼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我不能那麽做。愛麗娜,韓欣是我的員工,我不能把她交給你。”

    “她是你的員工?”丹尼的一句話,傷透了愛麗娜的心。愛麗娜看著丹尼,不敢置信的說,“那我呢?我也是你的員工,你就任由她拿酒瓶子砸我也不吭聲嗎?”

    丹尼的眉頭皺的很緊:“愛麗娜,你相信我,我會把事情解決的。”

    “不用了!”愛麗娜氣惱的把身上的製服脫掉,“我用不著你這個沒用的經理來解決!我會用我自己的方法解決姐妹們!我們走!”

    愛麗娜一招手,休息室裏的其他黑人都跟著她一起走了。我和丹尼眼看著她們離開,隻留下滿地狼藉的休息室丟掉手裏的紅酒瓶子,我無奈的苦笑:“對不起了,我給你添麻煩了。”

    “快別說這些了!”丹尼的神情中滿是不安,“快!拿好你的東西!你快點走!”

    走?我能走去哪兒?既然已經闖禍了,我又怎麽會丟下丹尼一個人來承擔?

    我覺得我還是挺講義氣的,冒著傻氣的義氣。拍了拍胸口,我豪情萬丈的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愛麗娜她們要是想報警,那就讓她們去報警好了。就算警察來了,也有監控錄像給我作證。我是出於自衛才傷人的,畢竟她們有那麽多人呢!誰知道會丹尼?你在幹什麽?”

    我正說著話,就見丹尼手忙腳亂的給我收拾了東西。一把將我的包塞到我懷裏,丹尼嚴肅的說:“你從廚房後門逃走吧?”

    “啊?”我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應該用不著吧?”

    丹尼點點頭,他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韓欣,你走吧!快點走!最好是這一個月都別呆在馬賽了愛麗娜她們,不是那麽好惹的。”

    “你什麽意思啊?”我還是不清楚自己究竟惹到了什麽,“到底怎麽了?你怎麽怕成這樣?”

    丹尼深吸口氣,他匆忙的和我解釋說:“愛麗娜她們,和馬賽的黑幫有聯係。而那個黑幫多數都是黑人,反正總之很激進,也很麻煩你聽我的,快點走吧!”

    “可是”

    “沒什麽可是了。”丹尼推著我往外走,“你想的太單純了,種族歧視這樣的事情誰會找警察呢?你以為他們需要你的道歉嗎?別天真了快走吧!韓欣,不是我嚇唬你,如果你再不離開,你的器官明天早上就離開法國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