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驅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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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敢肯定,他一定不是周南風。
他是誰?顧西洲?老周?還是其他我不認識的人格?他為什麽要假裝成周南風?他想幹什麽?他的目的是什麽?
我,不知道。
我站在海邊,身後就是茫茫無際的大海。那黑漆漆的天幕,像是深不見底的黑洞。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就會被吸進去,跌入深不見底的深淵……想到這裏,我感到一陣眩暈。腿上一軟,身子前傾,我站立不穩的要往地上倒。
幾乎在我的膝蓋觸碰到地麵的同時,周南風雙手插進了我的腋下。他稍微用力,直接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這麽不小心呢?”周南風低頭看我,他笑的很是嫵媚妖嬈,“要我扶著你嗎?嗯?”
周南風的尾音上揚,挑逗的意味十足。他抱著我,直接進了帳篷裏。
帳篷裏麵有防潮的墊子,周南風還在裏麵鋪了毯子,躺在上麵很是舒服。周南風動作輕柔的把我放在上麵,他接著壓了過來。我看到他的臉,完全貼在我的臉上。他身上的體溫火熱,我都能感受到強烈的熱度。
可是,我還是覺得冷。
我躺在地上看周南風,身體不停的微微發抖。周南風的手掌貼在我的臉上,他很享受我給他的反應。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傳染了,周南風也跟著微微發抖。他熱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聲音也變的沙啞:“韓欣,你冷嗎?”
是的,我冷。”
周南風的手貼著我身體的線條往下移動,他靈巧的手指鑽進了我的褲子裏:“沒關係,我很快就會讓你暖和起來的。”
在察覺到周南風的異樣後,我本能的抗拒周南風的觸碰。明明知道是一個人,可是我的身體卻很是厭煩。我想要躲開,可是我又怕眼前的男人知道我的閃躲,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隻能勉強自己接受他的撫摸,努力讓自己享受在其中。
我以為這樣做起來會很難,沒想到還挺容易的。歸根結底還是周南風的技術太好了,好的我都有點招架不住。該怎麽觸碰,該怎麽勾扯,該怎麽輕撚,又該怎麽加速……沒用一會兒功夫,我的褲子就濕透了。
躺在墊子上,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我無力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臉,上麵滾燙滾燙的。周南風眯著眼睛看我,他的眼睛微紅,眼神像狼一樣。好像我就是什麽美味一般,他的眼神無比垂涎,似乎隨時隨地要把我拆掉吞進肚子裏去。
我又發抖了,這次是因為害怕。
可能是野外的環境刺激了男人體內的野性,周南風異常的狂野。尤其是在床上,更是讓人招架不住。不過他也不是一味的狂野,有時候還是非常溫柔的。會溫柔的撫摸,也很有耐心的等著我有快感。
男人和女人的身體構造不一樣,這直接影響了雙方對快感的感知。男人快感會來的更直接些,但是女人要慢很多。大多數的男人隻顧自己,隻要自己爽了,全然不顧女人的感受。但是周南風不一樣,他很耐心的等著我。哪怕他的下身都已經完全挺立,他也還是在等著我。
等著我,同時也折騰我。
在正式開始前,周南風讓我來了好幾次。而他似乎不想讓我如願,他故意逗著不給我。見我被欲望折磨的身體來回扭動,他看起來很高興。被他弄的受不住,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求我啊!”他說,“韓欣,你求我,我就給你。”
我哭著小聲的哼哼:“快點給我吧!快點結束吧……我要受不住了。”
求我。”他抬起我的下巴,冷漠又冷靜,被欲望折磨的人仿佛隻有我一個人,“韓欣,你求我,我就讓你如願,怎麽樣?”
我求不出口,我說不出話,我隻能不停的哼哼著哭泣,我連自己說了些什麽我都不知道。反反複複好多次,我像是被拋到雲裏,又像是被踩到泥中。
等到我哭的嗓子都啞了,我終於忍不住發火了。一把抓住周南風的脖子,我惡狠狠的對他說:“快點,給我。”
好。”我凶了,周南風卻笑了,“那我滿足你。”
周南風脫掉褲子,用力給了我一下子……就這一下,我從天上落回了人間。
充實了,滿足了,圓滿了。
周南風一直不停,到了最後,我體力不支的睡著了。等到我再次醒來,外麵的天依舊黑黑的。周南風不在帳篷裏,外麵有隱隱的火光。
帳篷裏那些濕透的墊子都被換掉了,我光著的身子也被簡單的清洗過。我身上蓋著被子,周南風讓我睡的很舒服。聽動靜,他應該是在帳篷外。我抓過一旁放著的浴袍套上,拉開帳篷的拉鏈出去。
你醒了?”周南風坐在火堆前背對著我,他輕聲說,“餓不餓?我剛才抓了幾隻魚,我可以烤給你吃。”
你會抓魚?”我手軟腳軟的坐在周南風身邊,好奇的看他,“又會弄帳篷,又會抓魚烤魚……你還有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周南風笑了笑,火光讓他的臉龐忽明忽暗,他眼睛上的傷疤看起來更重了:“床上也很厲害,這算不算驚喜?”
被周南風說起方才的事情,我有些不好意思。看著他手法熟練的把活魚從水桶裏抓出來,我說:“這麽黑的天,你到底去哪兒抓的魚啊?是不是你騙我的?這些魚其實是你買的吧?”
知道我想轉移話題,周南風也沒拆穿。他從沙灘褲的口袋裏拿出一把軍用刀,直接拿著把魚開膛破肚了:“你想怎麽吃魚?是烤的熟一些,還是生吃?”
我坐在他身旁,靜靜地看他殺魚。周南風三下兩下就把魚鱗清理幹淨了,他一邊整理一邊和我說:“我剛到法國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過的非常艱苦。沒有飯吃,沒有房子住。我流落街頭,不僅沒有人收留,我還要隨時躲避追殺……直到後來我發現了這裏,我才算度過了一段相對安穩的日子。”
那邊的海溝裏,每到晚上就會有很多魚在睡覺。”周南風指了指不遠處一塊兒黑乎乎的礁石,說,“都不用費心去抓,隻要用網一撈就會有不少。我從垃圾堆裏撿了一個舊帳蓬,晚上就住在海邊。要是餓了,我就去抓魚……我在這裏,整整生活了一個月。”
難怪,我說周南風怎麽搭建帳篷時的手法會那麽熟練。
後來呢?”我撿了一根樹枝捅了捅火堆,說,“後來你就去做男妓了嗎?”
我不是太喜歡用這個詞去形容周南風,可我還是說了。聽到我這麽說,周南風倒沒在意,他隻是笑:“住在這裏沒有事情做,我每天都鍛煉身體。我和自己說,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不會被目前的逆境打倒。人隻要不死,隻要不放棄希望,總會有好的事情發生吧……我在海邊跑步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有錢的老女人。”
可能是求勝的心情太迫切,他已經不考慮其他了。隻要他可以讓他達到目的,他已經可以不擇手段。他騙了老女人的錢,靠著女人一步步的往上爬。曾經欺辱他的人,他都讓他們生不如死。曾經辜負過他的人,他都想盡辦法去報複。哪怕是殺人,哪怕是放火……哪怕,是殺了我。
話已經說到這裏,我基本上可以確定了。坐在我身邊的人就是顧西洲,他不是周南風。
周南風的善意,周南風的想法,是顧西洲永遠都理解不了的。所以即便他再怎麽隱藏自己,他也還是會有破綻。即便他足夠聰明,聰明到能模仿周南風的表情,學會周南風的神態。可是他心裏的那份煞氣和狠戾,是永遠都藏不起來的。
海邊的夜風很涼,篝火的熱氣很溫暖。冷風和熱風交替,吹的我很是不舒服。我已經沒有心情去聽顧西洲炫耀的“創業史”了,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他和周南風到底什麽時候換回來的。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在今天之前,顧西洲都隱藏的非常巧妙。雖然我偶爾會覺得異樣,他都很好的掩飾過去了。要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我恐怕永遠都發現不了……顧西洲對自己的病情能知道多少?
我的天,萬一顧西洲知道了周南風正在接受治療想要消滅掉他人格的事情,那就太糟糕了。
你在這裏等著。”顧西洲擦擦手上的血漬,他笑說,“我去拿餐具,這樣方便些。”
顧西洲走了,篝火邊隻剩我自己。我把手插進口袋裏,無意間摸到了自己的手機。趁著顧西洲沒有回來,我悄悄的把手機開機,偷著給卡米爾發了個短信,我詢問她關於葬禮的事情。
時間不早了,但是卡米爾卻沒有睡。我的短信剛發過去,卡米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回頭看了看,顧西洲正在後備箱裏翻找東西。估計他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我把電話接了起來:“嗨,卡米爾,你……”
你現在在哪兒呢?”卡米爾直截了當的問我,“你和顧西洲在一起嗎?”
我猶豫了一下,說:“嗯。”
你們在哪兒?”卡米爾問我,她的語氣聽起來不太好,“告訴我,你們的具體位置。”
我……”
我隻知道我們在海邊,再具體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可我要是告訴她我們在海邊,基本等於我告訴她我們就在馬賽了。
沒關係,你不知道也不要緊。”卡米爾重重一哼,“你把手機開著,我讓人追蹤你的手機信號。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你們了。”
聽卡米爾的語氣,我感覺事情不太妙:“到底怎麽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什麽事情?”很少有的,我在卡米爾的聲音裏竟然聽到了難過的情緒,“我告訴你發生了什麽事情,顧西洲那個畜生,他殺了我父親!”
啊?”我有點懵,“他今天不是參加你爸爸的葬禮了嗎?而且我看剛才手機新聞的推送,上麵說你爸爸是病逝的啊!為什麽說是顧西洲……”
卡米爾的話冷了幾分:“報道?我要是讓他們報道我父親是被我的丈夫殺死的,那麽我家的股價明天就要跌穿地心了!顧西洲這個畜生,他以我做要挾,威脅我父親,他讓我父親……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可是為什麽呢?”我不明白,“你父親是顧西洲的嶽父,他為什麽要殺你的父親呢?我的意思是,他的動機是什麽?沒有理由,不是嗎?”
顧西洲的想法,沒有任何人了解。無論是我,還是卡米爾,我們都是無從知曉。卡米爾咬牙切齒的說:“誰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誰知道他的動機是什麽?我父親為了我,決定放下成見,請他到家裏吃飯。顧西洲這個王八蛋,他趁著我父親去地窖取酒的時候,他……”
我不知道顧西洲到底做了什麽,但是我想顧西洲做什麽我都不會意外的。聽卡米爾的話,我猜他肯定又是做了人神共憤的事情。
卡米爾恨顧西洲,這我完全能夠理解。她想殺死顧西洲,我也不反對。可是現在她要殺了顧西洲河周南風共用的身體,我說什麽都不會答應。殺人的是顧西洲,惡魔也是顧西洲,他的所作所為和周南風沒有關係。
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知道卡米爾正在氣頭上,可我還是想試著勸阻她:“卡米爾,你知道周南風的病情。顧西洲隻是周南風分裂出來的人格,他是病態的,是不受控製的……你怨恨顧西洲的心情,我完全能夠了解。可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啊!你現在殺掉顧西洲,周南風也會跟著死的啊!不然……不然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怎麽樣?隻要我們能把周南風的病治好,顧西洲也就不存在了啊!你就能報仇了,對不對?我們……”
韓欣,你不要想的那麽單純了。”卡米爾冷笑說,“顧西洲害死的,是我的父親。雖然我也很生我父親的氣,氣他不理解我,氣他害死我的愛人……可是不管怎麽樣,他都是我的父親,這點永遠不會改變的。既然顧西洲敢對他動手,那麽我就不會什麽都不做。我會殺了他,給我父親報仇的。”
我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絕望,我不知道如何能阻止卡米爾複仇的念頭。痛苦的抓抓頭發,我說:“你不能傷害周南風的,你們兩個有協議的,不是嗎?周南風答應把錢都給你,然後你們兩個離婚……你忘了嗎?”
一樣的。”卡米爾早就想好了一切,“他現在死,我也還是能得到一切。在法律上,我是他第一順位繼承人……韓欣。”
嗯?”我壓低聲音央求道,“卡米爾,我求你什麽都不要做。我求你了,不要傷害周南風。”
韓欣。”
隻要你不傷害他,你對我做什麽事情都行。你要是想一命換一命的話,我把我的命給你,怎麽樣?”
電話裏的卡米爾被我的話逗笑了,她說:“韓欣,我要你這條賤命有什麽用?我和你,也算是認識了。我和你沒有任何的恩怨,我也不希望明天早上報紙上刊登出來海邊的棄屍是我的老公和別的女人,這樣看起來好像你們兩個人殉情,而我是慘遭拋棄的那個……我給你機會,你現在就走吧!好好學你的畫,好好上你的課。我不會難為你,咱們就算沒關係了。”
聽聲音,有人進到了房間裏,應該是卡米爾叫來追蹤電話信號的人來了……她是動真格的。
謝謝你。”我真心實意的說,“謝謝你送我的果籃,還有,謝謝你給周南風的幫助。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幫你害周南風。”
韓欣,你……”
沒等卡米爾說完話,我快步從沙灘上站起來。把手機的電池摳下來,我對準大海把手機丟了出去。
我深深吸了口鹹濕的海風,心情很是複雜。顧西洲殺死了卡米爾的父親,一時間我很難接受。我知道顧西洲很殘忍,但我從來沒想過他是殺人魔。
顧西洲的惡,超出了常規的想象,十分的可怕。他的惡不受約束,沒有邏輯性很強的動機。他不喜歡說因為所以,所有的行為都是靠著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不考慮任何。這樣的人格,本來就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聰明的顧西洲在自己手裏掌握了絕對的權力和資源。他所擁有的權利和資源,能夠最大限度的滿足他的隨心所欲,這才是噩夢的所在。
他會害死周南風的。我悲哀的想,這樣的人格,會害死周南風的。
看著黑沉沉的大海,我內心是一片茫然。眼見著海浪將我丟出去的手機衝了回來,我更加的掙紮。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是對是錯,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庇護此時的周南風。
周南風是無辜的。我對自己說,他不應該因為顧西洲承受卡米爾的恨,他不應該。
雖然我對父親沒有過太深的感情,可是我有過孩子。我的孩子和卡米爾父親一樣,也是被顧西洲害死的。所以卡米爾的仇恨和恨意,我能很好的感受到。我和她一樣,我也希望著顧西洲能死……可我不能看著周南風受傷。
其實我很明白,我現在的行為和包庇罪犯沒有區別。周南風是無辜,可是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不穩定的危險的精神病人。他隨時都有可能跑出去殺人,也可能來殺我……但是我,還是不能看著周南風受傷。
或許,這就是我一直苦苦找尋的愛情吧。病態又瘋狂的愛情,即便自己受盡千夫所指,哪怕自己遍體鱗傷。隻要他還有一絲的氣息,我都會保護他。任何人都別想傷害他,卡米爾不行,顧西洲不行,就連周南風自己都不行。
我正想著,顧西洲突然從身後抱住了我。我沒有回頭去看,閉上眼睛把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如果不去看他的臉,隻是感受體溫和氣味兒,我幾乎可以忘了身後的人就是顧西洲的事實。顧西洲拚了命的在假裝周南風,這也讓我的心緒稍微平複了些。我們兩個相互偎依著,空氣中隱隱的有烤魚的香氣。我靠在他的身上,是完全的依戀。
站在大海的邊緣,我感受到了廣闊的天空,我感受到了渺小的自己。自身的這份渺小,讓我覺得更加的無助。我靠在顧西洲的身上,我不願意去想他是誰,我隻想依靠他,從他的身上感受到力量……像是察覺到我身上的這份脆弱,顧西洲體貼的問我:“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把手機丟了?”
不喜歡。”不希望顧西洲知道我所知道的事情,我笑說,“你給我買新的,好嗎?”
新的嗎?”顧西洲笑的輕狂,“隻是一個手機而已,太小意思了。你還想要什麽,我都買給你?”
我不想要別的什麽了,可我就像是個孩子一樣,很享受顧西洲許給我的任性:“我啊,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東西啊!我想要好多好多的衣服,還想要好多好多的漂亮首飾。名貴的包包,還有寬敞的房子……對了,我還要一個特別棒的地毯。我要地毯鋪在沙灘上,讓我可以躺在這兒看天空。”
今天晚上天氣不算太晴呢!”我仰頭去看,“這裏都看不到什麽星星。”
顧西洲的下巴抵在我的腦頂,他笑說:“就想要這些嗎?很容易啊!等我們明天離開這裏,我……”
我不要明天。”我打斷顧西洲的話,說,“我今天就想要,我現在就想要。你現在帶我去買,怎麽樣?我們現在就去吧!好嗎?”
現在?”顧西洲像是有點不高興了,“烤魚已經快要好了,你要不要吃完魚我們再去?這魚可是我親自抓的,親自殺的,親自為你烤的……你要不要嚐嚐?等你吃完,你想買什麽,想去哪兒,我都帶你去,好嗎?”
我不是故意讓顧西洲難堪,故意不去吃他做的魚。隻是這海浪聲讓我覺得心煩意亂,我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我是一分一秒都在這裏呆不下去了。我吵著要走,顧西洲也沒了繼續待下去的興趣。草草的收拾了東西,我們準備回去了。
收拾東西的時候,顧西洲一直黑著臉。他的臉色很難看,我猜要不是為了繼續假裝周南風,他很可能要翻臉了。
走吧!”顧西洲話裏的諷刺意味藏都藏不住,“真是不知道你想要什麽東西那麽金貴,連飯都不吃就要去買……一會兒我就拿烤好的魚去喂狗,也不算白費了,不是嗎?”
顧西洲說完,我更加覺得心煩意亂:“不就是一條魚嗎?你至於沒完沒了的說嗎?”
因為知道他不是周南風,我也不再小心翼翼了。他不高興,我同樣覺得不高興。尤其是想到剛才我們兩個在帳篷裏做過的事情……我有一種背叛周南風的愧疚感。
被我嗆了幾句,顧西洲也沒說什麽。他這個人真是挺奇怪的,我猜他有受虐傾向。我好言好語和他說話,他就喜歡陰陽怪氣的說著諷刺的反話。而我要是對他不客氣,他反而覺得好笑。
行,我聽你的。”顧西洲笑了,他伸手去拉安全帶,“不過你別說我沒提醒你,從現在到吃早飯還有好一段時間,你要是中途餓了的話……”
顧西洲的話沒說完,有什麽東西好像打到了汽車的前蓋上。外麵的天太黑,我也沒看清楚是什麽。我剛想要湊前去看看到底掉下來的是什麽時,突然又有東西打中了車窗玻璃。隻是一瞬間,擋風玻璃立馬變的粉碎!
擊中擋風玻璃的東西帶著灼熱的溫度,直接釘在了我座椅的靠背上……幸好我好奇往前看了看,不然這東西就打中我了。
這是……子彈吧?”
幾乎在我說話的同時,像雨點一樣的子彈飛了過來。顧西洲的反應比我要快,他抓著我的胳膊將我拉了下來。迅速的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帶係上,他用最短的時間發動了車子。
麵對如同疾風一樣的子彈,顧西洲一點懼意都沒有。他的臉上十分冷靜,說:“藏好了,不要被流彈打中了。”
你小心點!”見顧西洲也沒防範躲避,我看的是膽戰心驚,“你這樣才容易被流彈打中吧?”
顧西洲冷笑一聲,他完全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兒。從一旁的儲物盒裏拿出一支手槍,顧西洲冷靜從容的應對著。對著黑漆漆的空地開了幾槍,他爭取了不少時間。快速轉動方向盤,他把手槍丟給我:“儲物盒裏有子彈,你把彈夾給我換上。”顧西洲命令道,“動作快點,不要磨蹭了。”
啊?”我接過滿是硝煙味兒滾燙的手機,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什麽是彈夾?要怎麽換彈夾?像是電影裏那樣嗎?還是我要做什麽?”
看我把手槍捧在掌心裏,顧西洲是哭笑不得:“你在幹什麽呢?上供呢?你不如把手槍頂在腦袋上號了,你看看它能不能自動開火?切,真是,連彈夾都不會換,你還有沒有點基本的生存技能了?”
顧西洲的話,才是真的讓我哭笑不得。我在沒來法國之前,我連真正的手槍都沒見過,更別說換彈夾了。在顧西洲的眼裏換彈夾都屬於基本的生存技能了?他是以為我生活在哪裏?還是他以為我生活在戰爭年代?
知道我是真的不會,顧西洲隻好親力親為。一手扶住方向盤,他一手去換彈夾。他的動作幹淨利落,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用最短的時間把彈夾換號,他繼續對著子彈飛來的方向開槍。應該是被顧西洲打中了,飛來的子彈數量明顯變少了。
不用太擔心。”這種情況下,顧西洲居然還有心情和我說笑,“他們隻是想活捉我們,並不是想殺死我們。要是想殺死我們,剛才我們在海灘上就死了。派兩個狙擊手來,一人額頭上給個一槍,我們連躲都沒地方躲,根本不需要這麽花哨的招式。”
說完,顧西洲來了個急轉彎。汽車的慣性太大,我的腦袋直接撞到了車窗玻璃。我被晃的雲頭晃腦,撞的頭疼肉疼。說話的語氣也不太好,我嚷嚷道:“你能不能好好的開車?現在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笑?”
什麽時候?”顧西洲完全不以為意,“大不了就是被抓到,大不了就是死唄!我們連活著都不怕,還怕死嗎?”
顧西洲這話說的不對,不是怕不怕死的問題,而是我壓根不想死……現在的問題不是探討哲學啊!是我們要怎麽想辦法活下去啊!
槍響聲一片,我無暇和顧西洲繼續探討。子彈不停的在我耳邊飛過,我似乎都能聽到子彈穿破空氣時發出的聲音。那聲音帶著溫度,也帶來死亡的威脅。之前中彈的恐懼還深藏心底,我不自覺的又壓低了些身子。
在這個世界上,要說我最厭煩的人,應該就是顧西洲了。要是在往常,我一分一秒都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起。可是現在的情況特殊,甚至很難得的,因為有顧西洲在身邊,尤其是看過他單手換彈夾後,我產生了不可思議的安全感。
真奇怪,不是嗎?
我藏在座椅下麵,暗自慶幸著。可我慶幸了沒太長時間,車突然停了。
怎麽了?”我趕忙問他,“怎麽停車了?你不會是……不會是中彈了吧?”
顧西洲的雙手抓著方向盤,他的表情很是痛苦。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凸出。無力的趴在方向盤上,顧西洲像是呼吸困難。
你怎麽了?”用手在他身上摸了摸,我很怕他中彈,“你回答我的話啊!你沒事兒吧?你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啊!你說話啊!周南風!”
聽到我叫他的名字,他這才緩緩的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茫然,他啞聲問我:“韓欣,我們……在這裏幹什麽?”
啊?!
我看著他迷茫的雙眼,那雙眼睛裏滿是溫和的光亮。心裏咯噔一聲,我小聲問他:“周南風?”
是我啊!”周南風揉揉太陽穴,他害怕的躲避著飛來的碎玻璃和子彈殼,“我們為什麽在這兒?我明明記得,我們是在我家裏的。我記得我們在家裏,我們和丹尼……這是哪兒?我們為什麽在這兒?”
槍響聲震耳欲聾,硝煙味兒四處彌漫。看著眼前一無所知的周南風,看著我等待已久的周南風,我的大腦裏是一片空白。
顧西洲走了。
顧西洲就這樣走了。
顧西洲就這樣丟下我和周南風走了。
雖然我不知道周南風的腦子裏在短短的幾分鍾內發生了什麽,但是我敢肯定,顧西洲是故意的。在壓力如此之大的情況下,周南風不會自己出來的。除非有更讓他覺得壓力大的事情發生,所以周南風才會被逼出來……是顧西洲逼周南風出來的。
為什麽?顧西洲為什麽這麽做?他不清楚現在是什麽情況嗎?要是稍有不慎,他就會沒命的。這麽凶險的情況,他為什麽要走?
刹那間,我的腦海裏有一種很可怕的想法冒出。或許,顧西洲是故意的。他明知道周南風應付不了,他故意讓周南風出來。讓周南風受苦受難,他好躲在後麵看熱鬧。
而比這個想法更可怕的是,顧西洲顯然已經清楚了自己的病情。不僅清楚了自己的病情,他更是比周南風還要了解身體的狀況。即便隻是個附屬人格,他卻有辦法讓周南風這個主人格聽從自己的支配。
顧西洲,他實在是太可怕了。
外麵的槍聲沒有停,剛剛回神的周南風也完全搞不懂狀況。眼見著危險越來越近,我隻好和周南風交換位置:“你讓開,我來開車。”
怎麽回事兒?”周南風像是剛剛睡醒的人,他整個人都是雲裏霧裏的,“韓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為什麽我的記憶斷片了呢?我隻記得我們兩個都在欄杆處,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麽事情?韓欣,到底怎麽了?”
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周南風一直問我怎麽回事兒,我哪裏知道呢?
我也想軟聲軟語的哄哄周南風,我也想和顏悅色的解釋給他聽。但是現在的環境不允許,我隻能動作粗暴的強迫他把駕駛位置讓給我:“讓開!現在能不能先別說那些沒用的?你看不出我們都快沒命了嗎?走開!”
汽車裏的空間狹窄,我們兩個想要調換位置並不容易。沒辦法,我隻好把周南風推到後排去。周南風的塊頭兒太大,他鑽過去很是艱難。我在駕駛位置上坐好,火急火燎的對他說:“躲到後麵去!快點藏好!”
韓欣……”
別說話了!”我急著嚷嚷,“藏好了!別讓子彈打到你!要是可以的話……要是可以的話,讓顧西洲出來吧!”
我永遠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周南風也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他的動作頓住了,不敢置信的看我,說:“你是想找,顧西洲嗎?”
知道自己失言了,我很是懊惱。但是情況危急,我已經不能再和周南風解釋。握好方向盤,我奮力踩下汽車的油門。沿著公路的方向,我一鼓作氣開了過去。
我的汽車執照還是大學時候考的,因為老周不喜歡開車,他還需要身邊有一個會開車的人,所以我就被逼著考了駕照。考完駕照後,我好多年都沒碰過汽車了。加上法國的車道和國內的車道不同,我開起來更是別扭。
後麵的人追的緊,始終有槍響聲在車後。我看不到車後麵是什麽情況,但是從聲音上聽,估計車尾都被打成馬蜂窩了。我想要找條出路,卻不知道能開到哪兒去。我試著和周南風說話,我的聲音卻完全被槍聲掩蓋了。
等下再和他解釋吧。我想,等到我們安全了,我再好好和他解釋這一切。我會提到顧西洲,不是因為我喜歡他想見他,而是以目前的情況看,隻有顧西洲出來,我們兩個才會安全。
話是這麽說沒有錯,可是我的話一定給周南風帶來了很大的打擊。周南風是個大男人,還是我愛的男人。在最危急最凶險的形勢下,我不僅不需要他,心裏想著的還是別的男人……好吧,雖然我想的男人也是他,但是他也很難接受吧!
一邊惦記著周南風,一邊忙著開車,一邊要躲閃著子彈。就算我有三頭六臂,恐怕都應付不來。沿著公路開了沒多久,我在拐彎的問題上出了錯。一個不小心拐到了野路上,沒有燈光幫著照路,我直接撞到了樹上。
顧西洲開的車安全係數比較高,車剛一撞樹上,安全氣囊立馬就彈了出來。安全氣囊正正好好撞到了我的臉上,力道太大,我直接暈了過去。
我沒有完全昏迷,應該說隻是暈了。眼前到處是一閃一閃的光亮,明明暗暗,全都交雜在一起。我靠在安全氣囊上,就像是躺在一大團軟軟的棉花上。似乎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我的意識才勉強清醒了些。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受傷,我掙紮著想要去後座去找周南風。
我伸手去摸,後座卻已經沒有人了。
周……”
我試著去叫他的名字,但是說出的話全都是不成句的呻吟。費力又痛苦的打開車門,我想要出去找周南風,可是我的雙腿經過撞擊後已經沒有力氣了。連站都站不穩,我歪著身子摔倒在了地上。野路的地上都是大泥巴,我啃了滿嘴。
趴在泥地上,我想起了那年的車禍,想起了在我身旁被撞的稀巴爛的杜家昌。雖然我知道周南風係了安全帶,他還在後排……
我不願意去想,站立不穩,我就爬著往前。我強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昏過去。我心裏不停的祈禱著,希望周南風能快點出現。可能是老天終於憐愛了我一次,我爬了十多米遠,就見到了周南風的腳走到了我的眼前。
周南風穿的是人字拖,車禍後,他的鞋隻剩下一隻。小腿上有不少的擦傷,看起來不是特別的嚴重。走到我的麵前,他停了下來。
周南風。”我啞聲問他,“你還好嗎?”
周南風低頭看看我,他沒有說話。借著殘破汽車的燈光,我能看清楚他的臉……是顧西洲。
周南風?”顧西洲捏住我的下巴,他冷笑道,“韓欣,你叫的那個廢物,已經走了。”
走了?他是什麽意思?
顧西洲動作粗魯的把我從泥濘裏拉出來,他冷冷的說:“我要感謝你,要是沒有你,那個廢物也不能沒用的躲起來……因為你剛才的那些話,你說的周南風,徹徹底底的藏起來了。這輩子,你都別想見到他了。他的人格,已經完全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