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青子衿

字數:5886   加入書籤

A+A-


    ()    read-ntentp*{fnt-style:nral;fnt-eight:100;text-deratin:nne;line-height:inherit;}read-ntentpite{dispy:nne;visibility:hidden;}

    一連多日的修養讓容晚身體感覺好了許多,但若強行運功習武,仍有不適的感覺。

    洞外豔陽萬裏,洞內靜謐侵肌。容晚斜倚在石榻上,百無聊賴的翻著一冊卷了邊的泛黃話本。這話本是前陣子沐澤來看她時帶來的,講的無非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容晚鮮少有這些東西看,不禁翻了一次又一次。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都似這般付與斷井頹垣,”容晚合起書輕輕揉了揉眼,自言自語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微風湧進山洞,帶著草木的氣息。是濕潤的,還有些辛辣。容晚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陽光傾瀉而下,將她緊緊包裹著,多日的疲累一掃而空。

    “是你救了我嗎?”容晚環顧著清寂無人的空山,喃喃道:“為什麽不讓我見你?”一陣風吹過,除了草葉颯颯的清響外,便是一片寂靜。

    容晚不知道這人是何用意,也不知道他是何許人也。卻在心底隱隱感覺到,他不會害自己。至於其他……容晚歎了口氣,多想無益。

    這夜沒有風,沒有雨,更沒有笛聲。容晚輾轉一宿,始終無法入眠。驟然升起的孤獨如同蒿草,不需春風細雨滋潤便可肆意瘋長,鋪滿心田。久違的無助終於再度將她擊垮。

    沒有眼淚,這次,一滴都沒有。

    容晚枕著臂,靜靜看著月影隨著時間的推移悄然變換形態。她驚喜而痛苦的發現,原來所謂成長,就是漸漸習慣,並且享受孤獨。

    天蒙蒙亮時,容晚才沉沉睡去。

    翌日,容晚醒來時,已是晌午了。仿佛一夜之間入了夏,山洞裏全是融融的暖意。她深深吸了口氣:是夏日的味道。正當她準備出洞去水邊洗漱時,目光卻被石桌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一隻淡青色瓷碗靜靜立在桌上,碗盛滿了褐色液體。容晚站的不遠,甚至聞到了清苦的藥味。

    容晚呆立在原地,心甚是不解。若是師父著人送藥上來,必會喊醒自己,看著自己喝下去。若不是師父,又會是何人,竟知道這個地方,還留下了一碗湯藥?

    莫非……

    容晚趕緊搖搖頭,好像要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從腦海甩出去一般。但她又仔細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是你嗎。”這句話沒有疑問語氣,容晚在心底大抵已有了答案。她凝視著精致的藥碗,藥碗也安靜的望著她。淡淡的苦味混合著一室溫暖,悠悠然的散開,竟讓容晚有了安心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她就走上前端起了那隻瓷碗。當她回過神時,湯藥卻已被她飲盡了。

    口殘餘的苦冽藥味,在齒頰間流轉,竟成了淡遠的涼。容晚想起來小時候自己不肯吃藥,師父便從園摘來薄荷葉,洗淨了拿蜜糖漬一漬,喝一碗藥,就能吃一片。那甜帶澀的涼意,幾乎承載了自己大半個童年時光。

    突然,容晚眼前的場景晃了一下。起初她隻當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可下一秒,這晃動越發劇烈,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一雙無形的大傾覆過來。容晚想扶住什麽東西,支撐著自己不那麽快倒下,可一切都是徒勞。

    視線猛地向上一挑,容晚便倒在了地上。

    日光從洞口流淌進來,蓋在容晚的臉頰上,使她本就有些蒼白的肌膚幾乎接近了透明。忽然,一片陰影壓上來: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口。

    來人走近容晚,將她抱了起來,衣袂間浮動的清冷香氣,如落梅砌雪。他將容晚小心置於石床上,蔥白似的上凝了一團真氣,緩緩灌輸進了容晚體內。

    “休息的不錯。”那人開口,甚是悅耳的好嗓音,“臉都圓了。”

    朦朧,容晚好像又聞到了那陌生而熟悉的香氣。但這次是真實的,觸可及的,甚至還有著體溫的暖意。

    “不要走……”容晚低低囈語道。

    那人運功的頓了一下,良久,方才輕聲道:“好。”

    容晚幽幽轉醒時,星鬥已鋪滿了蒼穹。她動了動,卻發現不對勁:體內炙熱滾燙的遊走著一股真氣,仿佛一團烈火,卻並不灼人。她試著運功,果然,內力不光完全恢複了,甚至比之前更加豐沛純正。

    “不必急於運功,”角落裏,傳來溫柔的男聲:“緩幾日才好。”

    容晚心一顫,連忙跳下了床,大喝道:“誰!”

    角落裏,一個人影走了出來。清瘦直挺,風度翩翩。當容晚看清來人長相時,她愣住了: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用任何語言描述都顯得蒼白。仿佛滄海桑田千萬年變遷間遺世的明珠美玉,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那是個大約十八歲的少年,眉目清遠,五官標致。雖沒有什麽過於出彩之處,卻給人一種極其舒服的感覺。他一襲淡青色薄紗長衫,腰間別了支光澤瑩潤的玉笛,如同古畫的水墨修竹,一身的出塵飄逸,超凡脫俗。

    “身體大約是好了不少,”少年微笑著對容晚道:“都有力氣喊了。”

    容晚回過神來,她張口想說些什麽,卻發現緊張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你,你是誰!”她好不容易緩過來,拉開架勢喝道。其實容晚心裏已經有了判斷,她相信眼前這少年絕不是什麽壞人,但匱乏安全感的本性還是驅使了她在關鍵時刻,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看不出來,小丫頭,這麽凶。”少年輕輕笑了笑。他上前幾步,伸出,道:“在下藺清硯。清極不知寒的清,一硯梨花雨的硯。久仰了,容晚。”

    容晚怔怔的望著他,卻不由自主的收起了駕駛。半晌,她才小聲問道:“你……認識我嗎?”

    藺清硯仍然溫柔的笑著,他點點頭,道:“嗯,算得上認識吧。不過,是我認識你。”不光認識你,而且了解你,了解你年的所有孤單,所有脆弱。

    “我為什麽不認識你……”容晚嘀咕道。

    “你也算認識我啊,”清硯倚著石凳坐了下來,道:“為你吹了年的笛,若說不認識我,未免,太讓我傷心了。”

    仿佛心頭驚雷乍響,容晚完全傻了。老半天,她慢慢開口道:“夜夜吹笛伴我的,是你?”

    “嗯。”

    “為我療傷的呢?”

    “是我。”

    “給我準備湯藥,灌輸真氣的也是你?”

    清硯抬起目光,與容晚對視著,認真道:“正是。”

    容晚的心百感交集,既有欣喜,又有感動。這便是自己幻想了年的笛聲的主人了,果真沒讓自己失望。這載若無他的陪伴,那些難捱的時光,會將自己折磨成什麽樣啊。

    不對。

    容晚心裏突然一涼。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如同烈酒,險些麻痹了她的神經。好在最後一刻,理智還是衝上了心頭。

    “這是昆侖禁地,你是何人,為什麽會在這裏。”容晚後退了幾步,戒備道。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清硯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問。少頃,他微微搖頭輕笑道:“晚兒,你的戒心為何如此之強呢?”

    容晚沒回答,卻避開了他的目光。藺清硯的眼神是他特殊氣質的重要所在,溫柔而朦朧,好像蒙了一層薄暮的海麵,淡泊的悲哀下,又暗藏洶湧的波濤。

    “按規矩,晚兒,你該喊我一聲長老。”清硯道。

    “什麽?長老?”容晚難以置信道:“不可能,你在騙我。”

    清硯好笑道:“騙你,於我有何好處?你難道沒有發現,平素門派的儀式,隻有容遠與其他位長老出席,有一個位置,始終的空的嗎?”

    聽見清硯直呼師父大名,容晚心裏有些不舒服,但是很快她又回到了對這件事的震驚:“可是你和我差不多大,其他位長老都是……”她說不下去了。在江湖上,有時候確實不可按年齡長幼來論能力高下,可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些。

    “我是玄武長老,司占卜。我的父親,是藺隱然。”清硯望著容晚的眼睛,如實道。他不想騙這個女孩兒,一句假話都不想有。

    藺隱然……藺隱然……

    “他是你父親?!”容晚驚呼一聲,幾乎跳起來。這個名字,她曾在《昆侖誌》上看過。這是上一代昆侖掌門,為人剛毅,武功高強,不過書上並沒有太多的描寫。她依稀記得,小時候聽師兄們說過,藺隱然是因為卷入了一場武林陰謀,十幾年前便人間蒸發了,至今下落未明。

    “父親失蹤那年,我隻有六歲,”清硯望著洞外如練的月華,道:“原本我應該繼任掌門,卻因年紀太小,隻被安了個四大長老之首:玄武長老的虛名。而當時的青龍長老容遠,卻當上了掌門。”

    容晚坐了下來,托著腮靜靜聽著。這次她聽見清硯用不友善的語氣提及師父時,終於沒了剛才的憤懣。或許站在他的角度來看,那麽小的年紀便失去那麽多,自己會更加激動吧。

    “十一歲之後,我便獨自來了後山禁地清修。當時我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了許多事……關於我父親,關於……我不想與這陰暗肮髒的世界交,我怕,我也會變成自己厭惡的模樣。”清硯淡淡笑了笑,道。年少俊朗的臉龐上,全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這六年,我從未見過人,從未出過山。你啊,晚兒,”他轉過臉,對容晚微笑道:“是我六年裏第一個說話的人。”

    容晚的內心受了不小的震撼。她隱隱能感覺到,卻又不願意相信,那麽溫柔的笛聲,原來一直未曾被她讀出來的,就是藺清硯心底的傷口。

    “不是不願與這肮髒塵世同流合汙嗎?”容晚問道:“那為何又對我……”

    “不一樣,”清硯重新將目光投向洞外,道:“晚兒,你不一樣。”

    那是初夏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夜晚,但昆侖山的花好像一夜間全都開了。晚風灌進這小小的山洞,盈了一室的溫暖芬芳。

    那個青衣俊逸的少年,笑容淺淡。

    他說:“晚兒,你不一樣。”

    打擊盜,支持正,請到逐浪網hung最新內容。當前用戶id:,當前用戶名:

    下載免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