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頭萬裏故人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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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照顧著遲羽的傷勢,車馬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木蘭會總舵時,已過了六日。

    “去,把水拿來,”遲羽蹺著腳,優哉遊哉對容晚道:“小爺渴了。”

    “你沒長嗎?”容晚也沒抬頭,細細擦拭著上的劍,道。

    遲羽“嘖”了一聲,翻身轉向容晚,道:“你這人有沒有良心?我是傷員,重傷啊!”說著,裝模作樣的咳了幾聲:“唉呀媽呀,疼死了,這心肝脾肺腎馬上都要碎了。”

    “碎了好,”容晚將水遞了過去,道:“讓你的沈姐姐拿去炒盤菜,我們都跟著沾光。”說這話時,容晚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裏的不悅。這段時間,沈緩似乎對遲羽格外照顧。也不知她從哪兒尋來這麽些的上好藥材,都一一煎好了,如水似的給他灌了下去。遲羽也甚是受用,一口一個沈姐姐,喊得沈緩天天合不攏嘴,好不開心。

    “哎呀,”遲羽喝了幾口,道:“你瞧你瞧這話說的,什麽叫我的沈姐姐,你自己要喊人家舵主,還是我的錯了?”

    容晚將水拿去收來,白了遲羽一眼,道:“不敢。”

    遲羽正欲反駁,馬車簾兒卻被打了起來。沈緩探頭進來,微笑道:“還有幾裏路便到了,羽公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好多了,”遲羽咧嘴笑道:“謝謝沈姐姐。”

    沈緩含笑點頭,又對容晚道:“容姑娘休息的還好嗎?”

    容晚“嗯”了一聲,淡淡笑道:“這些日子麻煩沈舵主了,當真抱歉。”

    “容姑娘這話便是客氣了,”沈緩掩嘴一笑,道:“二位是我沈緩的朋友,是木蘭會的貴客,豈有不好好招待之理?”說著,她向遠處望了望,又道:“前麵便是木蘭會了,二位。”

    容晚撩起簾子向外看去:曠野遼闊,秋草枯黃。高遠碧藍的天幕上萬裏無雲,偶有幾隻離群孤掠空而去,發出淒涼沙啞的嘶叫。

    “容姑娘看,前麵便是總舵了。”沈緩向前方抬了抬下頜,微微眯起眼,笑道。

    容晚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平原盡處矗立著一片造型奇特的房屋。屋舍儼然,高低錯落,頗有一番獨特的韻致。

    “木蘭會的故絕道天下聞名,不知今日沈姐姐會不會帶我們走一走。”不知何時,遲羽已翻身坐了起來。他趴在馬車的小窗上,興致勃勃道。

    容晚瞧他這副活潑樣子,絲毫看不出這就是前幾日那險些失血身亡的重傷少年。心裏怪異的情緒漸漸醞釀,緩緩發酵。

    遲羽轉頭對容晚道:“肉丸你知道嗎,故絕道就是總舵一進去時那九曲十八彎的迷宮。這是木蘭會總舵的一絕,我曾經在書上看過,是為了防止外敵入侵的防禦體係。隻因想在其保持方向極其困難,且沒有回頭路,幾乎走不出去,便從‘回頭萬裏,故人長絕’摘取故絕二字,取名故絕道。”

    沈緩“喲”了一聲,笑著回頭道:“羽公子對我們木蘭會的研究這麽深嗎?看來這果然是注定的緣分啊。”說著,便咯咯的笑了起來。

    容晚沒什麽表情,依舊低頭自顧自的忙著。

    “沈姐姐,我們今天便要走故絕道嗎?”遲羽沒覺察到容晚的異樣,依舊興奮的與沈緩搭話。

    沈緩撩了下頭發,露出精致美豔的側顏,回頭道:“你們是隨我回來,不必走故絕道。我們直接進去就好。”

    “啊,”遲羽失望的躺了回去,歎道:“原以為今日能開開眼界呢,沈姐姐,你就帶我們走一走看看吧。”

    “你的傷沒事嗎?”沈緩略有嗔怪道:“好不容易才好些呢。”

    遲羽連忙擺擺,正色道:“沒事沒事,沈姐姐放心好了。”

    容晚心裏冷笑,可大約是在心裏笑得太大聲,竟意外的發了出來。遲羽與沈緩楞了一下,都將目光投降了她。

    “對了,還沒問問容姑娘呢,”沈緩略一思索,又對容晚笑道:“容姑娘若不想走故絕道,我可以派人直接送姑娘去廂房歇息。”

    “不必了,”容晚淡笑道:“不必麻煩。”

    遲羽依然興致盎然的四處張望,而沈緩的表情卻略為複雜。她已大致懂了些什麽,隻是她必須揣著明白裝糊塗。畢竟,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是不能顧及太多人情緒的。

    想到這兒,沈緩的嘴角又微微彎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車停了下來。沈緩道:“二位下來吧,前麵便是故絕道了。我帶二位走過去。”

    遲羽一骨碌翻起來跳下了車,但畢竟身上帶傷,還是忍不住痛得哎喲起來。他下意識伸出,想讓容晚扶著自己。可一抬頭,卻發現容晚已走在了前麵,頭都沒有回。

    “羽公子,你小心些。”一雙柔軟滑膩的玉攙住了遲羽。沈緩扶住他,微笑道。

    遲羽幹笑兩聲,想將抽出來,可無奈沈緩抓得緊緊的,又不能硬來。隻得任由她薅著向前走。

    “沈舵主,”容晚突然回過頭,當她看見沈緩挽著遲羽時,臉色明顯變了一下。

    “怎麽了,容姑娘?”沈緩問道。

    容晚移開目光,道:“怎麽不見陸大哥?”

    “原來容姑娘是心心念念記掛著少暘啊,”沈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笑道:“少暘傷勢重,便直接送去休息了。若容姑娘要見他,進去後我讓人帶姑娘去。”

    “不必了,多謝。”容晚微笑道。她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心道大概是這段日子的相處給自己太多錯覺了,她心裏的人一直是清硯。就算不是,也絕不可能是遲羽。

    遲羽見她對自己與沈緩的親密無動於衷,心裏有微微的失望,也放棄了研究如何掙紮,像個小孩兒似的,由沈緩攙著。

    “進去便是故絕道了。”沈緩將目光轉到前方,道。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麵前是一座極高的城牆。城牆上赤色濃鬱,宛如鮮血,遒勁的寫了個大字。

    木蘭會。

    “二位請務必跟緊我,”沈緩微笑道:“若是在這兒迷路了,我也不敢保證能不能找到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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