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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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翌日晨光熹微之時,遲羽終於見到了客店的影子。他已抱著容晚靠著一雙腳走了整整一夜,怕是再多幾裏,就要就地趴倒了。

    這家客棧甚是簡陋,不過勝在幹淨清爽,當下遲羽便帶著容晚在此處住下了。待他細細處理完容晚臉上的傷口時,天已大亮了。

    “沒關係,”遲羽趴在床邊,望著容晚已清麗不再的臉龐,低聲道:“他們都不要你也沒關係,小爺要你。”

    這一夜發生了太多事情,遲羽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男人都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他心裏有些發怵,也不知等一下肉丸醒了,會變成什麽樣。

    約莫胡思亂想了一個時辰,遲羽實在困得不行了。他見容晚雖然臉上受傷,但是氣息均勻,呼吸平穩,便放心地趴在了床沿上,打算小憩片刻。

    容晚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是哪裏?客棧?白葛劍莊?昆侖派?自己怎麽會在這裏?腦子裏翻湧著太多瑣碎混亂的東西,容晚閉上眼,開始一點一點回憶在自己昏倒之前發生的事情。

    ——白葛劍莊,親生父母,藺清硯對自己動,傅如眉一刀毀了自己的臉……

    容晚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慢慢凍結凝固了。她的腦子裏不斷重複著傅如眉橫刀欺上自己麵門的場景,那剛剛有所消減的恨意,此時此刻,以更猛烈的姿態,悉數湧上了心頭。

    容晚翻身而起。她在屋子裏找了一圈,竟沒有找到鏡子。

    “找什麽呢?”不知何時,遲羽已醒了過來。他勉強笑著走到容晚身後,道:“找吃的?小爺我這雙玉蹄你拿去烤烤?”

    “鏡子。”容晚背對著遲羽,道。明明隻過了一夜,卻不知為何,容晚的聲音竟變得嘔啞嘲哳,難聽至極。

    遲羽愣了一下,強笑道:“這種破店你還想要鏡子呢?鴨子你要不要?”

    容晚沒再講話。她走到床邊,撿起了遲羽隨丟下的短劍,“唰”一聲將劍拔了出來。遲羽想上前拉她,但轉念一想,無論怎樣,她自己總要麵對這些。於是便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她。

    容晚將短劍舉到眼前。刀麵光可鑒人,宛如一麵上好的銅鏡,鏡的人醜陋而恐怖,也正在定定地凝視著容晚。

    “鏘——”短劍落地,鏡醜陋的女子也不複存在。

    “肉丸,你別這樣。”遲羽強壓住內心的痛苦,上前箍住她的肩膀,道:“我帶你回浮虛門,我爹一定會治好你的……你放心……沒事的……”話還未說完,遲羽竟已哽咽起來。

    容晚拂開遲羽的,行屍走肉般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究竟還有什麽,背叛,背叛,背叛。這就是她的人生了,這就是她的命了。明明自己已經失去了一切,為何天道又如此不公,連一張正常的臉都不給自己留下?雖說現在身邊還有遲羽,但是自己這般不祥,除了災禍,還能給他什麽?

    是命嗎?這就是天命嗎?她容晚這一生便注定了要如此痛苦嗎?死了吧,死了,不就好了嗎。

    從容晚的神色,遲羽已看出了厭世之心。她的情緒太過極端:要不,是昨日那幾乎要與所有人同歸於盡的恐怖,要不,就是今日這樣,了無生趣的絕望。

    “容晚,你看著我,”遲羽上前幾步,蹲在容晚身邊,哽咽道:“你不要這樣,可以嗎?”

    容晚目光空洞,定定看著空氣不知名的一角。此刻的她,比起死屍,隻是剛好多了一口氣罷了。

    “容晚,我們在一起好不好?以後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和以前一樣,同生共死,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們不要管江湖上這些事情了,我們去你喜歡的地方,隻有我們……好不好?”遲羽死死握著容晚的,說著說著,竟已淚流滿麵。

    容晚的目光有了片刻的神采。但那隻像煙火,須臾一瞬便無影無蹤了。她是不祥的,是醜陋而凶邪的,她配不上遲羽。配不上。

    “不可能。”容晚嘎啞著嗓子,道。

    “為什麽?”遲羽的雙眼紅得仿佛要滴下血來,“我想照顧你啊,肉丸。”

    容晚沒有再回答他。二人在這小客棧裏住了整整四日,容晚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是夜突然下起了大雪。遲羽站在窗邊,遠方千山暮雪,他卻不知接下來的路該往哪裏,該如何走。說實話,他已沒有從前的信心,敢拍著胸脯說一句“肉丸肯定會跟我走”了。

    “啊——”隔壁房裏突然發出一聲極度扭曲的尖叫。

    不好,肉丸有危險。遲羽來不及細想,當即拎起短劍衝了過去。當他破門而入時,卻發現房內站著一個黑袍男人。那男人高大魁梧,下盤極穩,但身上卻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邪氣。

    “楚臨風!”遲羽大喝一聲,挺劍刺了上去。他記得,他與容晚第一次相遇就是因此人追殺所致。他娘的,過了這麽久,他差點都把他忘了。沒想到,他竟會選在這種時候回來。

    楚臨風是何等人物,一閃身便避開了遲羽極具殺意的一劍。他冷哼一聲,道:“沒想到現在的後生小子都這般不知死活,也好,先料理了你,在收拾她——”話音未落,便見他雙掌拉開,向遲羽撲了上來。<>

    遲羽曾從父親處了解過昆侖派的功夫,閑時他也研究了一番,對於昆侖的一些武功,他還真有幾下子可以應對。此番楚臨風使的正是昆侖派的看家本領“攬雲托月”,隻是他的身法內勁裏處處透著詭異,遲羽雖能暫時穩住局勢,但時間一長,必定落得下風。

    “真不要臉!堂堂昆侖派長老竟然對一個女弟子窮追不舍!”遲羽反格開楚臨風一擊,向旁邊一閃,道。他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麽,隻想通過這個分散楚臨風的注意力,好讓他找出他招式裏的缺漏所在。

    “哼,浮虛門的臭小子,死到臨頭還要呈口舌之快!”楚臨風冷道。他上招式一變,頓時從攬雲托月變成了另一招遲羽從未見過的古怪掌法。

    “又沒親你!口舌當然痛快了!”遲羽心裏一驚,嘴上卻仍說著不著調的話。他瞟了一眼容晚,隻見她正坐在黑暗觀看這場惡鬥,完全沒有動的意思。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誤傷了她。遲羽雖有些難受,卻還是這般安穩自己。

    “楚臨風,你記得藺隱然嗎?”黑暗,容晚突然用極其難聽的聲音說了這麽一句。果真,楚臨風愣了愣,上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攻他檀!”容晚突然喝道。

    遲羽心領神會,當即挺劍刺向了他的檀穴。楚臨風反應過來,雖說格擋及時,但還是被一劍刺了。

    “快跑!”遲羽知道再纏鬥下去自己和容晚都得遭殃。見楚臨風受傷了,他連忙拉起容晚,從窗口一躍而出。

    遲羽與容晚在前奔得飛快,而楚臨風雖說受了傷,卻也沒落後太多。不知這樣被追了多久,遲羽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