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進退維穀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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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帝的宜妃郭絡羅氏就是胤禟的生母,原本在康熙帝在位時就非常得寵,與康熙帝感情深厚。康熙帝過世時,郭絡羅氏也在生病,得知康熙的噩耗後,她堅持乘著軟榻扶病直奔康熙的靈堂。大概是過於悲痛,又或是郭洛羅氏一向得寵,她竟然不識時務地跑到了胤禛生母烏雅氏的前麵,這讓胤禛心裏憋了火。後來,在處理康熙喪事時,郭洛羅氏對胤禛存著懷疑與憤懣自然對胤禛擺出母妃的架子,態度很是不善,如此一來徹底把胤禛對八爺黨和胤禟的芥蒂連帶著對她之前的逾越之舉給一並算上,不僅到現在都沒有給她一個太妃的尊封,甚至在臘月初三那天將她用了幾十年的貼身太監張起用以違禁做生意的租罪名發配到土兒魯去種田,讓她大過年的一個人孤零零在自己寢宮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我對於郭絡羅氏是心中存著感激的。一來是念及胤禟對自己這些年的情誼與幫助,但大多也出於對前世《康熙微服私訪記》中根深蒂固的宜妃形象很有好感,故而對這位太妃有種天然的親近。二來也是因為初入宮時,在胤禟的授意下,盡管郭絡羅氏自己的處境也極其艱難,卻仍設法對我有所照應與提點。單憑這一點就可以知道她其實是個豁達溫和的人,也難怪康熙在世時會對她數十年的百般疼愛。

    不過今日的簪子並非是故意選了這支,隻是自己對服飾妝容一向不甚上心,便由著貼身服侍的冬梅看著辦。

    “冬梅為什麽偏偏選了這支簪子,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內心不自覺的如此腹誹,側目瞥向身旁伺候的冬梅。冬梅此時噤若寒蟬地站在身後,她的雙手惶恐地緊緊攥著衣角,指關節微微泛白,小臉也因為驚懼變得煞白。

    如預料中的一般,一向不喜歡郭絡羅氏的胤禛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原本的熱鬧席間仿佛在一瞬間降到了冰點,氣氛頓時尷尬萬分。

    我垂眸不語,此時不是該開口反唇相譏的時候,有時候解釋就是掩飾,欲蓋彌彰,越描越黑。因為我知道大殿上的人其實也在觀察我的反應,他是個多思多疑的人,必定也想我的反應中看出端倪。這種時候保持沉默才是明智之舉,隻有這樣他才會有自己的判斷與思量,才能將對我的遷怒降到最低,或者他或許如此一來還會讓他給我私下解釋說明的機會。

    我此時關心的並非是胤禛會怎麽在這樣的場合公然對我出言責難。以胤禛的性格,加之這些年的情分,無論他此時心中多麽膈應不痛快,都不會在如此吉祥喜慶的時候對我發作,讓我難堪。

    我知道這一點,李氏更是知道。正是如此,她才敢如此放肆作為。隻是話說回來,胤禛當下不便發作,事後必然會遷怒怪罪,或許這樣做會讓胤禛因為介意郭絡羅氏對我的示好而與我嫌隙更甚,甚至因為對我與胤禟的關係諸多猜忌加深而開始厭惡冷落我。可是以胤禛錙銖必較的性格,讓他大過年就心情不痛快且明顯是在故意使壞的李氏,又如何會不加以懲治。

    李氏早已過了不諳世事的年歲,即便腦子再不好使,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她這是做好了與我玉石俱焚同歸於盡的打算了嗎?可是如此淺薄的伎倆就想完全將並未失勢的我扳倒,未免也太過兒戲了些。她到底是憑什麽有如此的自信?她的倚仗是什麽?她真實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想到這裏,心中又開始彌漫起那股本能的不安,似乎那張看不見摸不著的陰謀之網愈發緊密起來。

    大殿中的尷尬氣氛在胤禛的沉默中持續發酵,我不開口接話,李氏掛著一臉得逞的笑意斜睨著我,似乎等著看我如何出糗,本應出聲打圓場的皇後烏拉那拉氏許是知曉胤禛對郭絡羅氏的積怨頗深,也不願在這樣的時候出麵自找麻煩。錢氏見狀有些心急,想開口幫我說話,但這麽多年的默契讓她意識到此時貿然行事很是唐突,恐怕未必與我有益,於是也隻好在一旁替我擔心著急卻又無計可施。

    看來胤禛是在用這種方式逼我開口說點什麽,他是想聽我自辯?還是想逼我當眾與郭絡羅氏劃清界限,隻要我開口就意味著同時與胤禟當眾劃清了界限,這才是他的目的所在。

    我突然意識到郭絡羅氏對我如何,胤禛隻怕是不在意的,畢竟這些可以用先帝宜妃有意邀買人心來解釋。隻有知道我和胤禟私下往來的人才清楚郭絡羅氏對我的示好是因為什麽。而胤禛在意的其實正是郭絡羅氏所代表的胤禟。

    胤禟與我的關係對他來說始終是紮在心頭的一根刺。無論是平民還是帝王,隻要是個男人,都不會容忍自己的女人與另外一個男人有牽扯不清的關係,何況那個人還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恰恰李氏也是這件事的知情人之一。難道這就是她真正的目的?她不是穿越者,她不知道此時在外戍邊的胤禟未來會怎樣,在她看來身為九皇子的胤禟如今是我在宮外唯一的勢力保障,一旦我和他割裂,毫無半點倚仗的我恐怕不再有任何自保的能力。至於胤禛的庇護,在這個花無百日紅的深宮中又算得了什麽。

    可是假如我不選擇與胤禟割裂,那麽就意味著我選擇了胤禟,選擇了站在胤禛的對立麵。一個站在帝王對立麵的人,還能有什麽好的下場,何況還是個無足輕重地女人。

    這就是李氏的真正目的嗎?原來不是淺薄的伎倆,當真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殺招。以李氏的智商若非有高人指點如何能想出這等好棋,當真是越來越好奇李氏背後出謀劃策的那人到底是誰了。

    想明白其中關鍵,一時也陷入兩難。倒不是為難應該如何選擇,即便來到這個時代已久,但我仍覺得自己隻是一縷錯入時空的幽魂,做不到為誰義無反顧。

    在我看來,隻有先保存自身,才能拯救他人。何況自己與胤禟原本也沒有什麽利益關係,一直以來也都試圖在與他保持距離,甚至在奪嫡之爭中也從未對他埋在潛邸的那些暗樁手軟過,而他卻似乎從未因此怨恨憤怒,還是在默默地為我安排好一切。

    我知道自己是自私與無情的,永遠被動地享受著他安排好的一切。但我也並非是厚顏無恥地坦然接受不知回報的人,事實上早已做好了報答他的最好安排。而這些是李氏和她身後的那人所不知的,所以眼下即便選擇與他割裂,對我來說也不會有太大影響,我終究和她們不一樣,從來不是需要攀附誰才能存活的菟絲子。

    真正讓我為難的是,此時的表態有什麽意義。如果僅僅是為了單純換取胤禛心裏那一絲的舒坦,這種表態著實太過卑微,是忍氣吞聲地息事寧人,在對手看來也是一種認輸服軟,這不符合我的性格。而且胤禛也同樣了解我的心性,即便我的表態能一時化解眼前的危機,但在胤禛和旁人解讀起來也是情勢所迫的別無選擇,怕是會讓胤禛起了別的猜忌,反倒是後患無窮。

    不行,現在絕對不能有任何表態,隻能想辦法暫時化解僵局,再尋找機會與胤禛單獨說清楚這事。

    這些都是後話,回到眼下該怎麽辦才是讓人頭痛的大問題。倘若顧左右而言他,隻怕又會被人解讀為態度搖擺不定,這李氏當真是給我出了個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