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怡？”

    穆晴昕神色緊張地看著青怡，生怕她說出“全聽到了”這種話。

    青怡卻什麽都沒說，怔怔在門口站了幾秒鍾，朝穆晴昕搖搖頭，走進屋裏，關上身後的門。

    但氣氛的確不一樣了，平常回屋後總能嘰嘰喳喳講半小時今日見聞的青怡，變得異常沉默。

    沉默地在屋裏收拾了會東西，又一言不發拿起衣物走進浴室。

    穆晴昕見她這樣也不敢輕易開口說話，小心翼翼坐在自己床沿，目光追隨著她在屋裏忙來忙去，目送她走進浴室關上門。

    “唉。”沉沉歎了口氣。

    青怡肯定是聽到了方子平和她的對話才這麽反常，穆晴昕有些後悔自己在秦楊的事情上對青怡隱瞞頗多。

    明明青怡從認識以來就對自己諸多照顧，不管發生什麽事都願意站在自己身邊，她卻連坦誠相待都沒有做到，最差勁的還是當著她的麵，以這樣的方式戳破隱瞞的謊言。

    再回想方子平說的那番話，她以為的愛情並不是愛情，該珍惜的友情卻被她忽視，穆晴昕從床沿滑坐到地上，雙手緊緊環抱住雙腿，把臉埋入自己懷中，實在是想為這樣差勁的自己羞恥又惱怒，隻想痛哭一場。

    “啪。”浴室的門被打開，頭上裹著浴巾的青怡走了出來，直奔自己的行李箱翻找出吹風機，又重新回浴室關上門，不多時裏麵傳出了吹風機的聲音。

    青怡很不喜歡吹頭發，一直覺得自然風幹才健康，除非迫不得己，平時的她洗完澡都會坐在自己床上一邊晾頭發一邊同穆晴昕聊天。

    穆晴昕此刻坐在地上仰著臉看她來來回回，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自己，心裏明白青怡隻是在逃避和她獨處的時間。

    重新低下頭，枕在雙手上，穆晴昕壓下心中的驚慌和失落，想理清思路同青怡好好談一下。

    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不管青怡心裏多麽抗拒也不能在浴室呆一晚上，吹幹了頭發的她隻能走出房間裏唯一獨立的空間，麵對穆晴昕。

    穆晴昕見青怡依然一言不發假裝忙碌的收拾著東西，把自己當做透明人，自己主動走到青怡麵前，強迫她麵對自己。

    “青怡，你跟我說句話吧。”

    青怡有些敷衍的抬眼看了看她，“說什麽？”

    “剛才你是不是聽到方子平說的那些話了？”

    “我聽到不聽到很重要嗎？”青怡手上動作沒停，一件一件往行李箱裏裝東西。

    “我可以解釋。”穆晴昕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同青怡全盤托出，“我和秦楊在上一個劇組發生了些誤會我倆上過一次床，但那是陰差陽錯的誤會，他後來也跟我道歉了。”

    青怡手裏還拿著一件疊好的衣服，聞言抬頭和她對視，表情無波無瀾，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穆晴昕捉摸不透青怡的反應，但是已經決定對她坦誠相對了，就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講。

    “後來他讓方子平給我送了一張支票，我拒絕了。”

    但是那支票現在諷刺地放在她們屋裏桌子上，她順著青怡的目光也看到了桌上刺眼的白色。有些激動地幾步走到桌邊，拿起支票撕成碎片。

    “我說過不要的秦楊就讓方子平安排我參加了選角麵試，我也是一直到最近才知道的這件事。我”

    青怡突然打斷她，“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啊？”

    “在我和你確認你倆是不是早就認識的時候，還是我傻兮兮到處跟人說，我相信你不會做走後門這種事的時候？”青怡越說越激動。

    “青怡”

    “我這麽不值得你信任？你覺得告訴我真相我會出去跟人說是秦楊幫你弄到的角色？”青怡已經扔下了手裏的衣服，站到穆晴昕麵前，雙眼微紅，拔高聲音質問道。

    “不是的，”穆晴昕也帶上了哭腔，“我從來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隻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不知道怎麽開口？這個借口太爛了。你知道麽，如果是你自己主動跟我講起，沒準就算你說你是為了角色睡了秦楊，我都會站你這邊，但很明顯這友情隻是我一個人臆想出來的，對你來說什麽都不是。”

    穆晴昕聽著青怡說這些話，雖然不停眨眼、極力克製，眼淚還是嘩一下掉下來。她急忙伸手大把抹去臉上潮濕的痕跡，低下頭不敢再看青怡怒意橫生的臉。

    “對不起青怡。你是我到津市以來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願意一直珍惜的朋友。”因為愧疚和羞恥，穆晴昕聲音都有些顫抖，“但是和秦楊的那晚上我並不是願意的，我再也不想回憶起這件事，一直在選擇性的逃避任何有關它的話題，所以我沒跟任何人提起，也一直以為它早已經過去了。”

    因為穆晴昕這段話，一陣沉默席卷屋裏每個角落。

    半晌，青怡有些疑惑的聲音傳來。

    “他強迫你？”

    “那個時候他以為我是自願的。”

    “他腦子有問題，強迫和自願分不清楚？”

    “後來他跟我道過歉。”

    “這種事，道歉也沒用吧？而且你就這麽輕易原諒他，還談起了戀愛？”

    “對不起。”

    穆晴昕大眼睛還濕漉漉的，擰著眉頭一副苦瓜臉看她。青怡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有些心軟，又怒其不爭。

    “跟我道什麽歉！我看下午方子平說的沒錯，你還是離秦楊遠一點，沒想到他是個衣冠楚楚的禽獸！”

    說完看到穆晴昕縮著肩膀等待挨訓的模樣，心煩意亂更甚。

    “不聊了，早點睡吧！我明天上午那場戲拍完直接回津市，你一個人自己小心點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自己考慮好秦楊那邊怎麽處理。”

    接下來也沒了收拾東西的**，青怡把剩下的東西隨便裹裹塞進行李箱，就熄燈上床。

    穆晴昕洗刷回來之後，屋裏已經一片靜寂。她輕手輕腳爬上自己床，用酒店的白色床單裹住自己，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呆，還是忍不住開口喚隔壁床上的人。

    “青怡，你睡了嗎？”

    沒有回應，但明顯有翻身的聲音傳來。穆晴昕知道她沒睡著，也不管她回不回答了。

    “謝謝你一直相信我，我想努力做你最好的朋友。”

    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方子平的話還懸在心頭，和青怡又爆發了認識以來的第一次爭吵。但可能是因為終於和青怡徹底坦白帶來的輕鬆感，穆晴昕不一會就沉沉進入夢鄉，一夜無夢。

    第二天的早晨，兩人之間還是若有若無有些尷尬，穆晴昕覺得應該是吵架帶來的不適感，青怡都已經不再生氣，過段時間兩人關係就會恢複正常。

    和青怡提前道別之後，穆晴昕獨自一人前往片場，又要去麵對另一個需要解決的大問題。

    其實拍到現在，她也馬上要殺青了。常溪雨這個角色是反派挑撥男女主感情的一大工具，她的死亡也是男主立場觀念突變的最大原因，後續的鏡頭裏，她隻在幾個男主回憶殺中有露麵而已。

    鏡頭量可以說是比女主身邊的丫鬟還少一些，這也是常溪雨雖然是主要角色，顧導卻還敢輕易啟用新人的原因之一。

    換完衣服上好妝，穆晴昕來到片場。

    清晨的樹枝上還掛著點點露珠，矮胖的灌木叢，翠綠的枝葉連成一片，幾個工作人員穿梭在小道間不急不忙地布景。

    時間有點早，現場大部分人都還沒到位，演員們也是三兩個聚在周邊的回廊、屋簷下閑聊。

    穆晴昕站在離布景區有點遠的一棵高大喬木底下，為即將到來的麵談給自己打氣。

    “你在這裏。”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低沉又優雅，一隻骨節修長的大手也順勢環住她的肩。

    穆晴昕扭頭就看到秦楊輪廓分明的英俊側臉，感覺她的視線，也轉過頭和她對視，嘴角彎起一個微笑的弧度。

    穆晴昕往前走了兩步，掙脫出他的懷抱。

    秦楊皺著眉看了一眼自己被放空的手臂，訕訕地放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穆晴昕，“怎麽了？”

    穆晴昕深吸一口氣給自己打氣，按早已計劃好的台本開口。

    “昨天方子平來找我了。”

    “哦？”秦楊挑眉。

    “他又給了我一張100萬的支票，讓我和你保持距離。”

    “我不知道他來過，支票也不是我授意給的。”秦楊聞言，立馬給出解釋。

    “他跟我說了你不知道，支票被我撕了。”

    秦楊對她的不按套路出牌有些想笑，也往前走了幾步想伸手抱住她，“撕的好，我會告訴他以後別再來找你。”

    穆晴昕又退了幾步避開秦楊的擁抱，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

    “秦楊，你之前請假回去是因為什麽事？”

    這句話就像開關似的，秦楊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語氣也變得有些煩躁。

    “怎麽又提起這個，之前不是跟你講過不用擔心嗎？”

    “是不用我擔心，還是你不想跟我說。”

    “什麽意思？”

    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暴躁秦楊，穆晴昕突然生出一種一往無前的勇氣繼續追問，“我想知道你的事情，你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也想知道你在為什麽事情煩惱。如果我們真的是在交往，告訴我你因為什麽突然請了假吧，一句簡單的解釋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