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昕聽他說完，腦子裏又浮現出幾個小時前楊總放大的臉，滿臉匪氣肌肉橫飛，不由地縮了下脖子。

    但下巴上溫熱的指尖緊緊扣著她的下巴不讓她移動。

    她心裏依然在因為今天經曆的事情害怕，嘴上卻毫不服輸的反駁。

    “那是公司安排的合作討論會，不會出什麽事。當時當時隻是個意外而已。”

    秦楊盯著眼前這張倔強的小臉嗤笑一聲，簡直恨不得當場把這個被人賣了還乖乖給人數錢的女人暴打一頓。

    “楊元江是業內有名的色鬼，和他的項目搭上關係的女演員，除非他不要，不然沒人逃出過他的手心。”

    穆晴昕聽他說完身形一頓，有些不敢置信。她雖然被楊總之前的非禮嚇得不輕，但從沒想過公司會把她推出去做這種桃色買賣，而且從頭到尾瞞著她，沒跟她商量過一句。

    秦楊看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語氣也緩和下來。

    “你知道我聽到你和他在一個包廂裏吃飯時的擔憂嗎？如果我今天沒有恰好在那裏吃飯，你現在又該怎麽辦？”

    她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去想象他話裏的畫麵。

    “既然要在這個複雜的圈子裏闖蕩，就不要總是像個傻乎乎的愣頭青，你這樣不會保護自己，我真的又生氣又心疼。”

    他用捧著她的臉，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眼睛下方嬌嫩的肌膚，那裏剛才布滿了淚痕，就算後來簡單梳洗過，也依然能看出流淚的痕跡。

    “所以回到我身邊，還是讓我繼續保護你。”

    秦楊的動作過於曖昧，聲音又太過溫柔，磁性的低語仿佛一根勾魂針，馬上就要把她的思緒全部勾走，讓她又重新沉溺在他懷中。

    她隻能任他的大手捧著自己的臉，仰著頭有些癡迷地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俊臉。

    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在有些昏暗的車廂裏看得並不真切，模模糊糊間她突然想起另一張和他有七分相似的麵孔，瞬間一個機靈就清醒了過來。

    “你明明有喜歡的人”秦澤口中提到好多次的靜姐，她聽得很清楚，隻是不敢問，也不想問。

    秦楊聞言有一秒鍾的失神，放開她的臉，又靠回駕駛座椅背上，半晌才轉頭看她，聲音裏居然帶著疲憊。

    “我們之前那樣不好嗎？”

    “”

    “我會對你好，你想要什麽都會給你，我們就像之前那樣不可以嗎？”

    穆晴昕一時失語。

    之前那樣不好嗎？當然好！如果可以，她願意一輩子都和秦楊那麽如膠似漆、甜蜜繾綣。

    但現在的她已經要求的更多了，在搞清楚秦楊對她的心意前，根本沒辦法平靜地和他在一起，想到有一個素未謀麵的“靜姐”橫亙在兩人之間，她會嫉妒，會歇斯底裏，會懷疑秦楊給的一切究竟會不會隻是個完美的假象而已。

    她十分糾結地咬著嘴唇，心中已經百轉千回。

    秦楊又轉過身來麵對她，伸手扶著她的肩膀，語氣裏罕見地帶著挫敗和氣餒，“隻要你告訴我想要什麽，不管什麽，我都會為你去做。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終於被他說服，鼓起勇氣問出自己一直想問的話。

    “我隻想知道秦澤口中的靜姐是誰，和你又是什麽關係。”

    他皺著眉抿著薄唇，漆黑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卻一直沒有說話。

    穆晴昕感覺自己在沉默中等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他放在肩膀上的手好像在漸漸放開，她內心滿是絕望，深吸了幾口氣想讓自己亂跳的心髒平複一下，它卻不受控製地越跳越亂，簡直像是要蹦出胸膛。

    她張了張口，想告訴他如果不願意說就算了，她也不會強求，隻希望他現在把自己送回去，以後也別再和她提和好的事。

    話還沒說出口，秦楊出人意料地開口解釋。

    “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比平日更加低沉的嗓音。

    她能感覺得出秦楊並不想多說，卻還是在逼迫自己向她解釋。

    “秦澤一直把她當做姐姐，也一直希望我和她在一起，所以才會說那些話。”

    “那你呢？你想和她在一起嗎？”

    “我？”秦楊看向窗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很快又恢複清明，“她早就出國了，我沒什麽想法。”

    穆晴昕突然想起之前在影視城時，秦楊突然消失的那個星期。

    “是她嗎？”既然已經問到這裏，她想把心裏的疑惑全都攤在兩人麵前，“在影視城拍戲的時候，你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去看那個突然要離開的朋友，是她嗎？”

    秦楊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嗯。”

    穆晴昕腦子裏哄一下就炸開了。

    “不管我怎麽讓步她還是走了。我以為我們認識這麽多年，她會了解我，會像我重視她那樣重視著我。”

    “我隻是希望她做決定的時候，稍微考慮一下我的感受。結果她毫不猶豫的放棄我，這麽多年，我看起來真像個笑話。”

    他當時說的話，漆黑雙眸裏的濃重憂傷都還曆曆在目。

    穆晴昕可以說從上一次攤牌的時候就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但沒有被秦楊親口確認前，她都妄圖逃避這個事實。

    隻要回想起秦楊曾經對她的好，就心存僥幸地懷抱著一絲希望。直到這一刻所有夢境都被他敲碎。

    原來真相比糊塗更傷人。

    她語氣都有些不受控製的慌亂，“我我想回去了。”

    秦楊英挺的劍眉蹙成一團，緩緩收回一直遠視窗外的目光，轉頭看向她。

    路燈的燈光本就昏黃，透進車廂裏的光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的五官隱在黑暗中看不真切，漆黑的眼眸卻像閃著光，隻是眼神晦澀不明。

    穆晴昕在他強大的視線下更加坐立不安，不太明白他眼神裏的意思。偏偏秦楊隻是看她，一句話都不說。

    “秦楊我想回去，”半晌，她隻能開口強調，“你把車門打開，我可以自己回去。”

    他聞言終於挪開視線，垂下的雙眼看上去有些可憐。

    “我知道了。”

    他最終也沒給她開門，重新發動車子，打著方向盤調轉個方向。

    黑色的汽車在夜幕中劃出個弧線，往來時的路奔馳而去。

    一路上兩人還是各自看著正前方沉默以對，氣氛卻比剛從餐廳出來那會壓抑了太多。

    車終於停到熟悉的小區門口，車門鎖剛響起，她就迫不及待地推門下車。

    還沒走幾步手臂卻被一隻大手牢牢握住，拖得她不得不轉身。

    秦楊雙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強迫她麵對自己。

    “小昕，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複雜，但你聽我說完。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你，在劇組的那段時間我真的過得很開心你也開心的吧？”

    她根本不知道怎麽接話，當時有多開心，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有多心痛。

    秦楊見她不說話又自顧自繼續往下說，“因為對象是你，我才會畫蛇添足地做那麽多事，以教你演戲為借口，也隻是想多和你在一起罷了，和其他人無關。”

    穆晴昕從沒想過自己能在幾個小時之內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來回這麽多次，她終於抬眼和秦楊對視，眼裏滿是渴求的光芒。

    “你說的是真的？”

    “嗯。”

    她該相信他嗎？她現在連自己都不相信。

    “讓我想一想，我現在好亂。”

    行屍走肉般走回家，打開家門的時候，腦袋裏還昏昏沉沉回想著秦楊的話，動作遲鈍地關門換鞋。

    好幾天沒打上照麵的青怡今天在家，正悠閑地半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抬頭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愣了一下，“你怎麽了？”

    穆晴昕搖搖頭，她還沒理清自己的思路，不知道怎麽能和青怡講清楚。

    和今晚一直以來的昏暗環境相比，屋裏的燈光亮得刺眼，她忍不住抬手擋了一下燈光。

    “青怡，我要先睡了，今天有些累。”

    青怡“啊”了一聲，感覺穆晴昕的狀態實在不對，但本人明顯沒有要和人交談的意思，她也沒有再追問，隻是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擔憂，“你看起來真的很累，快去休息，身體重要。”

    “嗯，晚安。”

    原本想直接就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什麽都不管。沒想楊總在她臉上胡亂親時的油膩觸感又突然浮現在腦海裏，她跟彈簧似得從床上坐起，又跑進浴室把自己從頭清洗了一遍。

    等到終於能再次放鬆地躺在舒適的床上時，分針又走了半圈。

    頭枕到柔軟的枕頭上時，她才腦子裏才終於有一絲的清明，和秦楊分別時，他灼灼的目光和那段讓她欣喜若狂的話又像電影似的回放了一遍。

    她先是知道了秦楊之前是有一個喜歡的對象，秦澤稱她“靜姐”，聽到這些後原本已經死心的她卻在幾個小時後，再次因為秦楊的話內心沸騰。

    他親口承認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在她心裏，這也算承認了兩人之前的關係吧。

    手機突然亮起，她打開屏幕，是秦楊發來的簡訊。

    “小昕，明天可以一起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