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隻是出門遛彎或者吃飯的青怡，到穆晴昕睡著前都沒有回來。

    她躺在床上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想，原來一個人在家擔心室友今天去了哪裏，為什麽不回家是這樣一種體驗。

    到了第二天下午青怡還是不見蹤影，她終於有些緊張地給人打了電話。

    青怡沒有接，不過給她回了個簡訊。

    在忙，晚點回你電話。”

    她剛放下心來，準備出門買點吃的，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

    誰會現在上門來？難道青怡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對，如果是青怡，應該會直接開門而不是敲門。

    她滿腦子胡思亂想，放下手邊的包趕去門口開門。

    看到門外的人的那瞬間，她都想直接再把門關上。那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之一，毒舌男方子平。

    對方似乎對她的想法很是熟悉，單手拉住快被關上的門，“相信我，我比你想象中更不想出現在這裏，所以我們早點把正事談完，我就可以早點走。”

    這個熟悉的姿勢讓她回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麵，方子平先掏出一張支票，再言辭不善地警告她不要試圖接近秦楊。

    頓時警覺地抵著門不讓他進來，“你不是跟秦楊一起去外地了嗎？怎麽回來了。”

    我隻是陪他過去安頓而已，現場不需要我盯。”

    方子平懶得跟她聊天，但她不讓自己進門，如果現在鬆手，他敢保證這個女人立馬會把門關上。迫不得己他隻能提前搬出某人，“秦楊讓我過來的。”

    聽到秦楊的名字，手上傳來的阻力終於減少了一點。

    他讓你來做什麽？”

    先讓我進去聊。”

    你先說。”

    兩人僵持了一會，方子平終於發現縮在門後的嬌小身影是真的不準備妥協了，隻能從鼻子裏長歎了口氣，“他讓我來跟你商量和經紀公司解約的事。”

    穆晴昕茫然了兩秒，“解約？”

    你還剩兩年的合約，隻有解約了才能重新簽瑞納。”方子平又露出招牌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看起來有些欠扁，“你確定要在門口和我談這種事嗎？”

    坐在她家整潔舒適的沙發上，方子平和上次一樣冷著眼打量了一會整個房間，最後朝給他倒水的穆晴昕總結道：“比之前住的好很多嘛，生活質量有了質的飛躍？”

    如果是別人說出這句話，她肯定會覺得對方隻是在感歎前後兩個住所的差別，但是由方子平說出來，就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她沒好氣地把水杯“啪”一聲放在他麵前的桌上。

    不勞方先生費心，我們還是趕緊說正事吧。他怎麽跟你說的？為什麽要讓我解約。”

    方子平從公文包裏拿出幾份文件遞給穆晴昕，“他為什麽非要管你的事也讓我很疑惑，不過他告訴我的是已經跟你商量過，對吧？這是昨天找了法務做的解約合同和新的簽約合同，你先看下吧。”

    他是有問過我要不要去瑞納。”但她當時隻說考慮一下，並沒有同意啊。

    所以現在他希望能履行自己的諾言。”方子平又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臉上全是諷刺，“你們的新劇馬上就要進入宣傳期，這個時期能跳到瑞納對你絕對是一大助力。”

    不用想穆晴昕都知道，他肯定覺得自己是迫不及待同意的那個。

    她伸手接過方子平遞過來的文件，粗略的掃了一眼，解約文件並不複雜，幾乎就是全額支付所有違約金，換她的一身自由。

    而另一份，瑞納的簽約合同，條件優渥得讓她感覺自己在做夢。

    她把兩份文件放在桌麵上，“我當時隻說要考慮一下，現在也沒決定要不要去。我會打電話自己跟他解釋，但是現在我不同意和我公司解約。”

    秦楊也跟我說過的反應。你如果是擔心有人說閑話，大可不必，還想在這個圈裏混的人是不會公然挑釁瑞納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是什麽？”

    她有些焦慮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解釋了，對麵這個冷血動物能不能聽懂。

    方子平抬起左手腕看了一下表，開始催促她，“穆小姐快一點吧，解約和簽約都需要一定的時間，秦楊希望能在宣傳期開始前就搞定這些事，讓你以瑞納藝人的身份參加宣傳。”

    如果這份合約是我以能力和成績換來的，我一定會同意，但現在這樣...”她鼓足勇氣講出心裏話，“我不想以後都被說成是因為秦楊才拿到瑞納的簽約。”

    這次輪到方子平愣了一會，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不過短短幾秒鍾之後，他又恢複成了穆晴昕熟悉的毒舌男。

    語氣依然充滿諷刺，“穆小姐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會，你現在不去瑞納也已經被定性成靠人上位了，隻不過一部分人認為被靠的是秦楊，另一部分則以為是司元洲。”

    你！”她就知道跟他解釋沒什麽用，還要反被侮辱。每次和他聊不超過10句，她就開始想打人。

    你有沒有想過，靠你們公司和你經紀人的手段，沒他倆的話這兩個月你還真的不會有這麽多的露臉機會，人家說的也沒錯。”

    ......”

    不過到瑞納的話，情況就會不一樣了。瑞納身後的一大堆資源都會優先給自己的藝人，如果你真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能靠著這些機會闖出一片天地的話，誰也不會在意你最初是靠得誰才進了瑞納的門。”

    他懶懶的往沙發椅背上一靠，動作優雅的把左腿疊在右腿上，環抱著雙臂看她，“這個圈子最殘酷也最溫柔的地方就在於，隻要你能爬到頂端，你就可以左右所有人的印象，在此之前，你什麽都不是，顧慮太多的自尊其實沒什麽用。”

    聽到後麵，穆晴昕都有點懷疑方子平到底是在損她還是在安慰她。這段話明顯是在勸她不要顧慮太多，抓住機會才是實事。

    特別是不要顧慮太多自尊這番論調，怎麽跟之前每次見她都要諷刺她不懷好意接近秦楊這麽矛盾？但不可否認她被說動心了。

    可以讓我再想一下嗎？解約不是小事。”

    他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可以，今天也已經不早了。不過最好今晚前給我回複，明天就可以安排下一步。”

    說完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好了給我電話。合同留你這裏你再看下，有異議提前說。”

    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擺在穆晴昕麵前的桌上，也不需要她再送，方子平拎著公文包大步走出了她家。

    砰”的關門聲過後，室內又恢複了一個人的寧靜，她也沒了出去的心情，伸手拿起眼前白色的小卡片，背麵上瑞納的標誌奪目又顯眼。

    她迫切地想找個人商量，分散一下一個人做決定的恐慌感，但翻了下手機，青怡還是沒有給她回電話。

    她現在最親近的朋友還在忙，翻著通訊錄卻發現已經沒有其他人適合再去討論這種事。

    不斷滑動著手機屏幕，彭哥的名字映入眼簾，她鬼使神差地撥通了他的電話。

    一陣盲音過後，電話裏傳來接通的聲音。

    喂？小昕什麽事？”

    彭哥。”接通那瞬間她有些反應過來，這要跟他說什麽呢？總不能直接說自己有點想去瑞納了吧。

    有事嗎，我這邊還有點忙。”

    沒...我就想問下最近除了新劇的宣傳還有沒有什麽工作...”

    電話裏的人過了一會才接口，“早上這通事之後，公司還要花時間和精力重新調整方向，不會這麽快去洽談新項目。劉饒之前接下的工作，公司會再討論怎麽分配，如果你關心的是這個的話。”

    穆晴昕怎麽都沒想到，明明是他們兩個人在她背後嚼舌根，現在彭哥說出來的話卻在隱隱埋怨她給公司造成了不好的影響。

    劉饒的工作？她從沒想過要瓜分她之前接下的任何工作。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有其他事嗎？沒的話我先掛了，有進展我再通知你。”

    電話裏接著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她拿著手機愣了好一會。

    彭哥的態度讓她很不解，錯的是他們倆不是嗎？雖然秦楊的處理也有些草率，但她才是最開始被傷害的人啊，為什麽一天之內，彭哥就已經不是早上那歉意的態度了。

    她都可以想象就算她留在公司，接下來還是和以前毫無差別，甚至更差勁的無視。

    原本隻是想好好演戲就好的，現在卻不由自主地卷入到一大堆找不到線頭的亂麻中。和秦楊的關係剛剛變好，這邊又出現這麽大的危機。

    剛才隨手放在桌麵上的卡片，此刻白得反光。剛才方子平坐在對麵說的話還曆曆在目。

    如果你真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能靠著這些機會闖出一片天地的話，誰也不會在意你最初是靠得誰才進了瑞納的門。”

    相信自己嗎？

    她伸手那起那張卡片，摩挲了一會質感有些凹凸不平的卡片上工整印刷著的名字，深吸一口氣，接著撥通了卡片上的方子平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