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昕前不久剛參加過同樣類型的談話節目，現在雖然主持人不同，相似的舞台布局和座位讓她剛才緊張的心安定了不少。

    又上過不少節目，經曆不少風波，這次應該不會再和第一次一樣手足無措了。

    她一邊這麽想，一邊跟著秦楊依次坐到為嘉賓準備的沙發上。

    原本之前就在舞台上，離主持人最近的舒鈴見狀站起身來，用眼神示意秦楊換個位。

    秦楊瞥了一眼僵直脊背默默深呼吸中的穆晴昕，往另一側挪出個空位來給舒鈴。

    這種時候，身為同性的舒鈴更方便也更懂怎麽照顧她的情緒。

    節目組說是彩排，卻認真地架好了所有的攝影機位，每個部門的人都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在燈光中心的穆晴昕看著這個陣勢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砰砰亂跳。

    “他們連彩排都這麽講究嗎？”忍不住隱蔽地拉了下舒鈴，湊近她耳邊道出自己的疑惑。

    舒鈴也壓低聲音，“這個節目主持人比較喜歡嗯臨場發揮，他們的錄製都是從彩排開始的，以防正式錄製的時候發生時長不夠這種情況。”

    穆晴昕聽得一頭霧水，雖然她能參與節目錄製的時間比較短，但起碼的行業規則她還是知道的。

    錄播不就是錄夠了才結束嗎？怎麽會時長不夠。

    不等她繼續追問，導演組那邊傳來了即將正式開始的通知，舒鈴和她隻能坐直身子，暫時結束兩人的話題。

    一名身穿大紅滾金邊旗袍、盤著民國時期流行髻尾的女子出現在攝影棚裏。這旗袍單獨看起來俗氣豔麗，套在她身上卻襯得她貴氣十足。

    穆晴昕總覺得來人有些眼熟。

    她年紀約40到50歲，穿著凹凸有致的旗袍遠遠看去卻像20餘歲的妙齡女子，舉手投足間又充斥著成熟女人獨有的優雅韻味。

    她和沿路遇到的工作人員簡單打了招呼，走到節目導演身邊後兩人又一同看著手裏的資料，湊在一起簡單講了幾句，這才邁著蓮步緩緩朝舞台走來。

    穆晴昕目不轉睛地看著逐步走近的人，這一身打扮明明和攝影棚裏的其他人分屬兩個年代的格格不入，卻奇異地不顯得突兀。

    一直到旗袍女子走到秦楊旁邊的單人沙發前，穆晴昕才發現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舞台的布置風格，包括沙發的造型色調都貴氣十足，和旗袍女子身上的氣質如出一轍，很明顯是根據她精心打造的。

    穆晴昕後知後覺地發現節目主持人的位置剛剛一直空著，現在來的才是正主。

    秦楊和舒鈴在旗袍女子走上舞台的時候就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迎接她，穆晴昕也跟著站起來，雖然她到現在都還沒想起這個主持人是誰。

    從近處看，雖然她臉上已經有了不少歲月的痕跡，依舊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此時細致的妝容更是讓她比在場大多數灰頭土臉在各個崗位忙碌的女工作人員更像個年輕人。

    美人嘴角揚起一抹微笑，來回打量了一下他們仨，目光最終定格在靠近自己右手邊的人身上，“秦楊，好久沒見你又帥氣了不少。”

    秦楊咧嘴笑起來，跟眼前的人似乎是舊識，“尤姐過獎了，您才是這麽多年都美麗依舊，一定讓不少後輩羨慕不已。”

    這應該是穆晴昕第一次聽秦楊這麽順溜地拍馬屁，不過更讓她震驚的是，秦楊那句“尤姐”終於勾起了她對美人的記憶。

    尤麗雅，老一輩裏成就頗高的一名演員，曾經摘得過不少國內外的影後桂冠，在二三十年前可謂是風靡整個華語區，在她媽媽沒過世以前，經常帶著她看尤麗雅的電影，跟她講裏麵的表演方法和技巧。

    隻是這一兩年來她一直獨自奔波，休息和消遣的精力不多，意願也不高，更是甚少關注電視節目的發展，竟是還不知道她已經跨界做到了主持的位置上。

    努力從回憶中挖掘曾經對她的記憶，發現除了演技高超和笑容燦爛以外，實在沒有其他印象。

    這也不怪她，那是她還而她母親絕對不會費心去關心一名演員除了作品本身以外的任何私事。

    唯一讓她有印象的就是某個電影節頒獎時，她借著獲獎感言的幾分鍾大肆批評主辦方缺乏客觀公正判斷現今電影圈是非功過的決心。

    而她知道這件事完全是因為頒獎禮播出後，這番充滿爭議的舉動太火，頻頻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內，讓她對這個影後的印象裏又增加了一條直爽。

    今天的她也是，明明馬上就是彩排，開場白竟然是和秦楊聊家常，還笑得眉眼彎彎，一副沒什麽壓力的樣子。

    相鄰站著的他倆又寒暄了幾句才各自坐下，見他倆入座，她和舒鈴也才跟在秦楊後麵坐下。

    尤姐問完秦楊，又把目光投向更遠一點的舒鈴。

    “舒鈴也是女大十八變，上次見你是什麽來著？”

    舒鈴側坐著把身子扭向尤姐，臉上也掛著溫和的微笑，“3年前和您一起拍過電影。”

    尤姐終於找回了記憶，朝舒鈴點點頭，“對對對！那時候你還是個什麽都不太懂的小女生，跟畫裏走出來的一樣仙。”

    “承蒙您還記得。”

    這一番你來我往的家常持續時間還不算短，不過導演組似乎沒有任何阻止的跡象。

    尤姐和舒鈴對話剛結束，穆晴昕就感覺一道視線挪到了自己身上。

    “這是你們劇組出來的新人？”

    她明明在問另外兩人中的一個，眼神卻沒有離開穆晴昕。

    秦楊神色自然地接話，“嗯，很有天賦，顧導也很看好她。”

    尤姐聞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老顧現在還有閑心帶新人？”

    “沒有，顧導負責給她發揮的機會。她現在是我的同門師妹，我來帶。”

    尤姐對秦楊似乎真的很有好感，聽他把自己和顧導這個老一輩的藝術家相提並論也沒有覺得他失禮，反倒興致勃勃地回看他，“你也很看好她？”

    “嗯。”

    秦楊隻簡單回了一個字，尤姐好像就已經確認完了，收回視線不再繼續盤問，示意導演組正式開始彩排。

    這邊彩排才剛開始，穆晴昕已經後背冷汗直冒。

    尤姐明明隻是很平常地看了她幾眼，甚至沒有直接對她說什麽或者要求她說些什麽，但光著幾眼就已經讓她感覺肩上壓力倍增，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該怎麽度過。

    她有些不懂麵對這麽有氣勢的人，秦楊和舒鈴是怎麽做到能神色如常地和她閑話家常的。

    在尤姐麵前莫名的緊張感一直到正式錄製開始前才有所好轉。

    一起度過的這一個小時的時間，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尤姐問了她對角色的理解，問了她在拍劇時遇到的困難，其中並沒有什麽刁鑽的問題。

    甚至因為和秦楊、舒鈴相聊甚歡的緣故，現場的一度其樂融融。

    秦楊很配合地講了很多拍戲和生活中的趣聞，攝影棚的氛圍甚至比很多綜藝節目還要充滿歡聲笑語。

    這讓穆晴昕的擔憂消散了不少。在短暫休息過後正式錄製開始時，她覺得自己總算比剛才彩排前鎮定了許多，也回憶起了好幾處彩排時沒考慮周全的對話，想著一會正式錄製時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節目前半段和彩排大同小異，尤姐問了很多新劇的情況，引導著秦楊和舒鈴爆了不少劇組的趣聞軼事。

    正式錄製台下坐了不少觀眾，這些小故事得到了更多的回應，現場氛圍溫馨又和睦。

    是從哪一段開始話題開始偏離預期方向，她也不是很記得。

    “秦楊，你第一次知道自己妹妹這個角色要換演員，心裏是怎麽想的？”尤姐笑得還是那麽柔和，但是開口講出的已經不是彩排時商量好的話題，“會不會擔心影響劇組？畢竟小昕當時就是什麽都沒有演過的一張白紙，也沒什麽經驗。”

    “我進組比較晚，我知道的時候她們已經拍了很多個鏡頭了，”秦楊現在倒是誠實，把自己晚進劇組當成了擋箭牌，“不過我上一部劇裏和她拍過對手戲，所以知道她演技很不錯。”

    這次輪到尤姐驚訝了，“你們之前合作過？據我所知這應該是小昕第一次拍劇吧？是不是，小昕？”

    “嗯他說的上一次，我就隻拍了那一個鏡頭。”

    秦楊接過話，“那時候劇組補加鏡頭時臨時找了她來拍，雖然隻是一個鏡頭，但也能看出小昕的專業，我當時就覺得她應該會有好的發展，不過沒料到能這麽快再見麵。”

    尤姐點點頭，又把目光投向旁邊的舒鈴，“舒鈴你呢？對小昕第一印象如何？”

    “第一眼覺得她看起來很不知道滿18了沒有。”

    台下觀眾很配合地發出笑聲。

    “劇組裏的人對角色臨時換人，而且是主要角色換人這件事有沒有什麽反應？”尤姐又換了個問題。

    秦楊和舒鈴對視一眼，似乎在考慮誰來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