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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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點了點頭,笑嘻嘻,“嗯,這裏。”

    我呆若木雞。

    伍海彥,你好哇,先是誆我來這裏,然後東拉西扯的,扯到天下雨,如今要我留在這裏過夜?”

    曼曼,噯噯,我不是也沒辦法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攤開手,聳聳肩說。

    放屁,你可以不去吃那妖什子——什麽甜撚子嘛,就是粘團子,直把人黏住。”我皺眉,對著他生氣。

    你上來看看嘛,準會喜歡,起在樓下,居在樓上呢。”他又一副口蜜舌甜。

    隻好跟他爬上樓去。

    油漆過的褐紅色的木地板映入眼簾,梯口的兩側,一側是一間房間,一側是半掩的日式推門的書房。

    他推開書房的門,帶我走進去。

    屋外大風呼呼作響,大雨劈裏啪啦的拍著屋頂的瓦片。

    一樓廚房的位置就是書架和書桌,客廳的一部分,就是日式的榻榻米。

    一切幹淨整潔。

    那,今晚你就睡這兒。”他指了指榻榻米。

    他又指了指對麵的房間,“我睡那兒。怎麽樣?”

    我沒有想到,破落的屋子裏麵,還有這樣精致的出處。

    好吧。”我仿佛委屈的下媳婦般,“事已至此,哀亦無用。”

    伍海彥掩著嘴笑,“那麽,就委屈你一晚了。”他叮囑,“被子就在榻榻米旁的衣櫃裏,8月的時候,我回來洗曬過。”

    我點點頭,“你快快洗澡去吧,淋了雨,要著涼的。”

    他欲說還休,微微一笑,下樓去了。

    細細看他家的書架,裏麵多是經濟管理和計算機運用之類的術科書。僅僅有一本紮眼的鑲在書叢裏,那是紫式部的《源氏物語》。

    書桌上擱了幾本書,有個方形的墨硯,幾支粗細不一的毛筆。

    榻榻米和書桌之間,有一個小梯子。

    我好奇,登上小梯子,對著臉的正是一扇木色的窗子。

    拉開鎖扣,向外推開窗子,一陣冷空氣撲鼻而來。

    平著窗子的是一個50厘米寬的水泥台,兩頭抵著鄰近左右兩戶人家的臨界線。

    窗子的上麵是延伸出去的瓦片,雨水嘩啦啦的沿著瓦片溝子,滾滾流到地麵上。

    屋外一片漆黑,隻有風聲夾著雨聲隆隆地響徹。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

    我望著水簾一樣的雨水,看得入了迷……

    哦,你把窗子打開了。”伍海彥的說話聲嚇了我一跳。

    我回頭看著他微微一笑,“這扇窗留得甚好。”

    這是為了方便修葺瓦片子而留的,可不是留著觀花賞月的。”伍海彥穿了睡衣,立在我背後,“下來吧,小心著涼了。”

    我關窗,走下梯子,伍海彥伸手拉我。

    精神氣這麽好。”他看了看手表,“11點了哦。”

    我笑著點頭,“一點兒也不困。”

    那我陪你。”他挽起袖口,“我們來畫幅畫。”

    畫畫?”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畫畫啊!這有什麽,畫畫或者寫字,這是最修心養性的活兒呀。來來來。”他從書桌的抽屜裏,抽出宣紙,墨硯和毛筆就在桌麵上。

    攤開宣紙。

    梅枝稱為鐵骨,我們就要讓人覺著它是遒勁有力的。”伍海彥開始落筆,並一一介紹道。

    我凝神看他畫,細心傾聽——

    畫梅枝有法可循,比如一筆下垂枝。”他說罷,在粗壯渾圓的主幹上輕輕一勾。

    二筆下垂枝,記住,無女不成梅……”

    伍海彥邊畫邊口中念念有詞,頃刻間,一副賞心悅目的紅梅圖躍然紙上,那全盛的、含苞的梅花栩栩如生。

    忽如一陣北風吹過,白紙霎時間開滿紅梅。

    紅梅曾經成全我的一段緣分,一份殘陽般的愛情——我對於紅梅,既愛,亦恨。

    愛它曾經帶給我愛,帶給我愉悅;恨它因了它,我遭受的重創,至今未痊愈……

    曼曼。”伍海彥輕喚我,“你又怎麽啦?”

    哦。”我緩過神來,“沒有,想起一些傷心事罷了。”

    與梅有關?”

    嗯。”我點點頭,“有些牽強,也算得吧。”

    噢。”他歎氣,懊喪,“我總是讓你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