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畫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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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麽賠償啊?”

    我怎麽賠償?”他忽地轉憂為喜,哈哈一笑,“最多我以身相許了,如何?”

    我就知道他滿腦子都是這些小玩意兒,因而順著他說,“以身相許?……嗯,雖是單薄了些,勉強可以,OK ,我收了。”

    這回,輪到他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眸了——

    他駭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維曼,你、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篤定地點頭,嚴肅地看他。

    他喜得直樂嗬嗬,看著我不知如何是好般,隻搓著手笑。

    半晌,他眉開眼笑地對著我說,“曼曼,你過來。”

    過去?”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嗯。過來。”

    我走了過去。

    ”坐這兒。“他指了指身旁。

    我坐了。他無限近地靠近了來,眼眸對著我的眼眸。

    ”唉,你閉眼啊!“他有些急躁。

    ”閉眼?“

    他使勁點頭。

    我閉眼。隻覺得一股炙熱直逼我的臉。我心裏一驚,驀然睜眼。

    我看見伍海彥閉著眼睛,嘴直對著我的嘴——我伸手擋住他的嘴。

    喂,以身相許啊!你又怎麽啦。”他睜開眼,微微i一笑,淡定地看我,“我知道你沒啥經驗,我來教你。”

    教我?”我噗哧一笑,“怎麽教?”

    從親嘴開始。”他像老道的戰士,“來來,過來。”

    去去去。”我大笑,“你還是做個柳下惠比較好。”

    哎呀,你不是要我以身相許麽?”

    以身相許是你要聽從我的話啦,因為你這身體兒從今往後屬於我的了,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他覷了我一眼,“唉,這不是以身相許吧,怎麽聽起來像賣身了一樣呢。”

    隨便你怎麽理解,反正就這麽定了。”

    從畫梅開始,我一直站在他對麵,看著他畫完畫,現在,我正捧了畫,認真地瞧。

    鄉村的夜寂靜,因而屋頂的雨打瓦片的聲音非常地清晰,清晰到瓦片間雨水流動都聽得見。

    真霸道。”他沉哦了片刻說,“那不行,我這身軀,是留著吸引美女的,怎可賣了去。”然而,他話鋒一轉,“既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賣身也行,但卻有時限的。”

    我早被他逗得笑得前俯後仰,於是邊笑邊喘著氣說,“好好,我不擋路,你愛怎麽吸引美女就怎麽吸引去吧,但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須得聽了我的話。”

    自己的這句話倒讓我想起金庸筆下的一個人物來,張無忌就曾經這樣答應過趙郡主的,後來因為這句話惹來了多少禍端。

    伍海彥也來了興致,“行啊!”他說,“這東西得有個保質期,為期一年,過了一年,你就沒了這個權利了。”

    我們擊掌為證。

    而後各自回房睡覺。

    躺在榻榻米上,一時睡不著,輾轉之間,老是想起今天這些事兒,鬥狗、生氣;然後秦嶺上風,伍海彥像幾歲的孩子一樣在我麵前嚎啕大哭;然後……

    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裏閃過——伍海彥還真多才多藝,那麽會做飯——哦,原來他是大廚師的兒子,難怪那麽會找吃的;IT高材生,總經理,會繪畫……

    這些字眼在腦海裏翻騰了一番,沉沉地。

    雨仿似小了些,沒有了劈劈啪啪的撞擊聲。

    伴著雨點輕敲屋頂的沙沙聲,我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天,被手機的短信提醒音吵醒。

    努力撐開沉沉的眼瞼,伸手將手機抓在手裏瞧——昨天的信息還沒及得回,新的提醒又來了,我的供樓還款日又到了。

    6:20,起身。

    推開小窗戶,雨已經停了,門前的水泥路還是濕答答的。

    雨後新霽,碧空澄明。

    遠處的山一片黛色,農田裏有一壟壟開得金燦燦的油菜花。

    我爬出窗外,盤腿而坐。

    門前渠裏的水,激流澎湃,洶湧騰黃。

    聽昨夜伍海彥的介紹,這渠裏的水,從山上而來,應該清澈見底的。

    那出手機,拍了這副田園美景給安卡。

    不一會,伍海彥敲門。

    經得我的同意,他進來了。

    洗刷了哦。”他見我端坐在窗外,也不意外,“待會兒要遲到了。”

    幾乎抱著我一般,他將我扶下小窗,“我小時候,也像你這般,一起床就坐這兒看外麵的景致。”

    難怪我們聊得來,原來臭味相投。”我笑嘻嘻。

    快了哦。”他收拾昨夜畫的梅,關書房的推門,跟我下樓。

    十分鍾後,我們離開伍海彥的老家,回廣州去。

    一路上,我嘰嘰喳喳個不停,從這刻,哦,切確地說,應該從昨天開始,我對伍海彥有了不同的理解。

    嗨,想不到你老家在八十年代就裝修得那麽現代。我還以為會是陰陰仄仄的呢。”說這話,我想起尹時騰的80年代的宿舍,想起我爸的80年代的船廠,在廣州那樣的大都市,都沒有那樣的精致。

    嗬嗬。”他笑,“我爸爸在我幾歲的時候,就跟著他的老板轉展澳門和香港,那個老板在香港和澳門都有生意,而且他很信任我爸爸——我爸爸經常替他掌管一切,從原材料到出品,他都信賴我爸。”伍海彥眼觀四麵,手抓方向盤,嘴裏和我對話。

    於是我爸經常出入澳門和香港。記得小時候我的玩具,我的學習用具,都是與眾不同的,那都是我爸從香港帶回來的。”

    包括你睡的榻榻米,書桌,書架,日式推門等等的裝修風格,也是爸爸從香港學來的,這村裏麵,在那時是絕無僅有的。”

    伍海彥一路介紹他的童年,他的家鄉和他的父母,裏麵都是自豪的,有愛的。

    然而我,我聯想到我的爸爸,我的娘親——我對爸爸的感情是複雜的,有時覺得他偉岸,最是可親的,但如果波及了我的母親,他就是最可惡的——他推搡我的娘親,對她的痛苦熟視無睹。

    我的母親,在哪裏——至今都無從考籍。

    仿佛看穿我的心思般,伍海彥問,“維曼,你不是說準備你娘親的資料給我的?準備得怎麽樣了?”

    唉,我真真有些害怕,如若找到她了,那又怎麽樣呢?她願意嗎?想當初,是她自己離家出走的……”

    曼曼,我覺得你想多了。我們找到她,如若她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那我們就遠遠看看,不去打攪她,聊以安慰自己對她的思念,你說呢?”

    我還是跟爸爸再商量商量吧。”我猶豫地說。

    伍海彥長歎了一聲,“看見你思念她,夢裏呼喚她,我真的很難過。我不能理解你爸爸媽媽是怎麽想的。”

    聽伍海彥這樣說,我緘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