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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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有根眼眶發紅,從兜裏抽出了一包煙來,點上,然後吧嗒吧嗒的就抽了起來,表情很是糾結。
好像,說出當年的事兒,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就像是把已經長好的疤痕再度撕開。
十年前,我和曉雨媽媽,是一命換一命。”張有根說罷,目光朝著牆上的曉雨看去。
牆上照片裏的曉雨梳著兩條羊角辮,臉上的笑容非常燦爛,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我們所有人。
一命換一命,這是什麽意思?”蒙天逸開口問道。
當時曉雨在醫院就已經斷氣了。”張有根說罷吐出了一口白煙:“但是,我和她媽媽實在是舍不得曉雨死,所以,就帶著曉雨的屍體回到了村裏。
因為,一直都傳聞村裏的“周醫生”是個赫赫有名的神醫,經常有人開著氣派的轎車到村裏請他治病。
還說,周醫生就算是死人也能給救活了。
死人能救活?這不大可能吧。”蒙天逸有些不相信。
張有根卻很是篤定的點了點頭:“一開始,我們都不信,不過村尾的二瘸子媳婦兒,就是他治好的,二瘸子媳婦兒生孩子難產,流了好些個血,送到周醫生那身體都涼了,可周醫生還是把她治好了,我和曉雨媽媽就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為了曉雨去試一試。”
那,那個二瘸子,還有你們到底付出了什麽代價?”一直沉默的白流年突然搭腔問話了。
張有根的目光又變得黯淡,嘴唇顫抖了一下說道:“那二瘸子給的和我給的,都是同一樣東西。”
是什麽?”我見張有根又停了下來趕忙追問道。
張有根哽咽了一下,答道:“孩子!”
孩子?”我和蒙天逸異口同聲。
隻是唯一不同的是,二瘸子老婆的孩子,當時已經是個死孩子了,可我的孩子,那時候還在曉雨媽媽的肚子裏,六個多月了,還有胎動。”張有根說到這裏又是抿嘴哽咽了一下。
原來,當年張曉雨的父母為了救張曉雨,把腹中六個多月的孩子與毒草公交換,因為月份沒有到,所以張曉雨的母親,是喝了毒草公特製的催生藥,才生下的孩子。
那孩子具張有根說是個男娃兒,其它地方都發育好了,就隻剩下一隻手還沒有長好是個三指。
那孩子剛出來的時候,還是活的。”張有根說到這,便泣不成聲。
我們是真的揭了他心頭上的瘡疤,就連端菜出來的趙萍也眼眶發紅,這個話題立刻就被跳過了。
其實說來張有根他(她)們夫妻也確實是可憐,正是因為對大女兒割舍不下,害死了自己即將出世的兒子,最後卻是落了一個女兒沒有保住,兒子也死了。
最後,因為那次的催生,趙萍的身體也落下了病根,想再要一個孩子,卻是怎麽也要不上了。
如今,也一把年紀,孤苦伶仃,用張有根的話來說,這就是命。
因為他們想要違背天意,所以,他們的下半輩子才變得越發的淒涼。
如果那孩子還活著,現在已經在讀小學了。”趙萍抹了抹眼淚,悲傷不已:“你們還是別去求他了,到最後,後悔的是你們自己。”
那,那個瘸子怎麽樣了?他老婆救回來了?”蒙天逸居然還追問。
趙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救是救回來了,不過,從那之後開始怕光,白天不敢出門,夜裏見過幾回,好像很木訥,都不說話,身上冷冰冰的。”
那就是成了活死人了,那位毒草公應該隻是救了肉身,並沒有把魂給拉回來,隻怕那人媳婦的魂魄都已經去投胎轉世了。”白流年開口說道。
嗯,或許吧,所以,你們還是別去找毒草公了,何苦呢?有些事兒是命中注定的,如果強行去改變,隻怕後果會變得更加的不堪。”張有根是深有體會,所以,一個勁兒的勸說我們,還是算了,別去找個毒草公了。
隻是,姐姐的情況跟他們的完全不一樣,我們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裏,那麽不可能就這麽回去。
不管那毒草公要什麽,我們都得去試一試。
白流年沉著一張臉,看了我一眼之後,也沒有說話,不過看他的表情,似乎也讚成張有根夫妻說的話。
張叔,嬸子,我還是想要見見那毒草公,不見到他,我不會回去的。”我很是堅定的看著他們夫妻二人。
他們見我如此篤定,便都紛紛歎息,說我現在就跟他們以前一樣,不去確實是無法死心。
就在村東頭的山腳下,你們看到一座獨立的宅子,那就是毒草公的住處了,進去之前要記得搖門上的鈴鐺。”張有根最後還是在我的一再懇求之下妥協了,告訴了我毒草公的住處。
我立馬的就站起身來,跟張有根道別,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帶著姐姐去看毒草公。
吃點東西再走吧?”趙萍拉著我說道。
不用了阿姨。”我現在已經等不及了。
咕嚕嚕。”蒙天逸的肚子卻咕咕的叫了起來,他尷尬的抓了抓頭發,傻笑著。
今天一早就出來了,現在都已經傍晚了,我們還什麽都沒有吃,蒙天逸餓了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最後,趙萍幫我們將饅頭包子塞到了一個袋子裏讓我邊走邊吃,蒙天逸接過包子狼吞虎咽的便吃了起來。
我們幾個出了張有根的家,我便朝著左右看了看,又望向了白流年:“東邊在哪兒呀?”
對,在哪兒呀?”蒙天逸往自己的嘴裏塞著包著,跟我一樣也是一臉茫然的看著白流年。
白流年無奈的搖著頭,大踏步的就朝前走去,我和蒙天逸趕忙跟了上去,他先是到了剛剛的店裏和馮陽一起扶著姐姐出來,然後便直奔村東頭。
這村東頭算是這個村子裏最為荒涼的地方,從水泥路也變成了土路坑坑窪窪的,而且,走了大半天也沒有看到那所謂的房子。
姐姐按著自己的肚子,虛汗都已經把T恤打濕了,但是依舊咬著牙強撐著。
又走了約莫一個小時,我自己都覺得雙腿要廢掉了,這才遠遠的看到一棟宅子,這宅子應該是很早之前留下來的那種老宅子,門口還亮著燈。
姐,前麵就是了,你再堅持一下。”我高興的對姐姐說。
姐姐嘴唇發紫,依舊衝著我擠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便立刻跟我一起朝前走去。
到了這宅子門口我便按照之前張有根說的,伸手就拉了拉門上的鈴鐺。
嘀鈴鈴,嘀鈴鈴。”
這鈴鐺響動的聲音十分的大,但是,並不悅耳,在這靜謐的山腳下,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有人嗎?”等了一會兒,裏頭並沒有什麽動靜,馮陽已經有些忍不住了,大聲的開口叫道。
而這個時候,門突然開了,一個十歲左右,麵無血色的男孩出現在了我們的麵前,他的目光呆呆的盯著我們,然後不等我們開口,就衝著我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們趕忙跟在他的身後進了院子,這院子裏頭種滿了草藥,藥味兒飄蕩在空氣之中很是濃重。
小男孩領著我們進了大廳,大廳裏頭擺著一個根雕茶幾,還放著一個棋盤,棋盤上的棋子下了一半。
小男孩領著我們進來之後,便又朝著裏屋走去,不一會兒就從裏頭走出了一個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
他留著長長的頭發,身上穿著黑色長袍,瘦的有些誇張,就好像是一個移動的衣服架子。
來者何人?”他捋了捋胡子,開腔問道。
我們趕忙回答:“神醫,我們?”
你可知道,我這的規矩。”那男人說著緩緩的坐在了主位,然後有些發青的眸子,朝著我們所有人掃視了一眼。
神醫。”蒙天逸看著他笑著叫道。
他似乎也認出了蒙天逸,不過並不與蒙天逸寒暄,而是淡漠的點了點頭,最後,目光在我與姐姐的身上遊移。
我想,應該是我的臉上裹著撒布,所以,他不確定是我,還是姐姐“有病”。
知道的,可是不知,您想要的是什麽?”我看著他很有誠意的問道。
誰來瞧病,先過來,讓老夫看看。”他沒有立刻開出要求。
馮陽立馬就扶著姐姐走到了那毒草公的麵前,毒草公拉過姐姐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然後又伸出手在姐姐的肚子上摸了摸。
臉上的表情很是詫異,他站起身,對姐姐說了一句:“跟我進屋吧。”
啊?”姐姐有些害怕的看著毒草公。
這毒草公瘦巴巴的,麵相極奸,看起來確實不像是一個好人。
但是,姐姐遲疑的時候那毒草公已經自顧自的朝著那個房間裏走了,我趕忙拉著姐姐的手,跟姐姐一起進去。
白流年也跟到了房門口,毒草公衝我說了一聲:“關門!”
白流年他們便被留在了門外頭,這個屋裏陰陰的透著一股子的寒意,正對麵的架子上還擺滿了牌位,黑漆漆的一片,看著就瘮得慌。
毒草公撇了姐姐一眼,隻說了一個字:“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