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珠場風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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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要是聽了這話,不是欣喜若狂,就是惱怒陳師姐送禮也送得這般讓人好生尷尬,讓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過對長寧來說這點靈珠還不足以讓她動容,她好奇的問:“師姐你這是作甚?”她不過是個來收靈珠的人,還不值得陳師姐如此行|賄吧?太上宗每百年都會派人來評估一次珠場,定出一個上繳靈珠的數量,每次按規定上繳,少一顆都不行,陳師姐看管珠場多年,其中規矩隻會比她更清楚。

    陳師姐見她不喜不怒,隻問自己理由,不由撲哧一笑,“師妹,你不會以為白師姐真隻是讓你來拿靈珠吧?拿靈珠誰來不行?”陳師姐沒有拜入蒼鳳元君門下,對門中弟子稱呼按修為稱呼。

    “師姐是希望我出來散散心。”長寧知道白師姐總認為自己修煉太刻苦,會迷失在修煉中,時常慫恿她出去玩,長寧十次中應個一兩次。

    陳師姐指著這些靈珠,“師妹覺得這些靈珠珍貴嗎?”

    “都是天地造化,當然珍貴。”長寧說。

    “師妹想要嗎?”陳師姐笑問。

    “宗門靈氣充足,我目前倒不需要這些。”長寧淺笑著說著婉拒的話,她可不願為了這些她根本不需要的外物,平白欠個人情。

    她的話讓陳師姐哈哈一笑,“師妹心思剔透,白師姐是過於擔心了。”她見長寧偏首望著自己,她微微一笑,侃侃而言,“我們太上宗每十年招收數十萬人,師妹可知十年後能成為外門弟子有多少人?”

    長寧搖頭,“不知,大約人數會很少吧。”因為宗門收徒完全沒條件,反而想當太上宗的弟子其實很難,百人中能留一個不錯了。

    “曆屆能成為外門弟子的從不過千人,師妹知道五十年後這些外門弟子又剩多少人?”陳師姐這次不用長寧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不剩半百!同我一同進來的弟子,迄今仍然堅持修煉的才三十六人。”

    “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艱辛吧,能走到後麵的總是少數人。”長寧聽到這些話也不意外。世人認為煉氣士不食五穀,吸風飲露,綽約若仙子,總是向往不已。實則都是葉公好龍,等真正修煉時,光是戒欲這一關就不知難倒了多少人。大道漫漫,沒人敢確定這一輩子的清心寡欲,是否真能煉就長生,很多來太上宗的道童,都抱著學些法術,求個一二百年的長壽,回人間享福的想法,一旦道心動搖,就徹底跟長生無緣了。

    “對。”陳師姐隨手拈起一顆靈珠,感慨道:“我們當時初入門派,絲毫不知入門這十年的珍貴,師長的用心教導,靈氣充足的環境,什麽都不用擔心,隻要一心一意修煉。當時總心神不寧,稍有誘惑就道心不穩,等後麵知道這十年的珍貴時已追悔莫及了。”

    長寧沉默,這其實跟現代讀書是一樣的,學生在上學時總覺得讀書苦,等真不用上學了,才知道學生那段的日子是多麽的無憂無慮,有機會後悔、能重新來過的到底是少數。且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真重生了不見得能將日子過得更好。

    “白師姐讓師妹在入門前來此,就是想告訴師妹隻有用心修煉才是根本,這些個外物不值一提!不過師妹心思玲瓏通透,我們當師姐的白操心了。”陳師姐笑道,語氣中多了幾分讚賞,她當年第一次看到靈脈和珠場時,不知震驚了多久,不像師妹隻當美景一般欣賞。

    長寧讚同陳師姐的話,的確用心修煉才是根本,當錢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一個數字,當然也是因為她們靠著太上宗這顆大樹的緣故,所以她們都是幸運兒。她向陳師姐施禮,“長寧隻因不知人間疾苦,才對這些不上心,師姐是真悟透了,一心關愛我,才肯指點我。”別人肯指點自己是情不是理,長寧這一拜真心誠意。

    陳師姐忙道,“師妹這麽說就是折煞我了。”她指著那些靈珠笑道:“這些靈珠是元君賜下的,師妹隻管收下,我們每人都有。”她頓了頓,感慨道:“當年白師叔也是這般指點我的,她說我們流霞峰不能出小家子氣的俗人。”至此陳師姐才算當長寧為自己人,說起了她對白雪私底下的稱呼。

    白師叔?她叫白師姐為師叔,那她可能是大師姐的弟子?也對,大師姐都金丹期了,的確可以收徒了。長寧並不意外白師姐會招攬新弟子的舉動,這舉動估計宗門內每脈都有吧。

    “師妹你怎麽了?”陳師姐發現沈師妹神色似乎有些奇異。

    長寧搖頭,“沒什麽,就覺得我們能得元君眷顧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陳師姐點頭道:“所以我們更要珍惜眼前的福氣,當年我跟幾位師姐一同有幸得了白師叔的指點,可現在也就我跟阿桃還在了。”她輕歎一聲,太上宗離開的弟子不愁沒個好出路。

    “人各有誌。”事不關已時,長寧從不評價別人的選擇。

    陳師姐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漠然,心中暗忖,這小師妹倒是天生修道的好胚子,兩人都拜入元君一脈,說不定將來還有可能是師姐妹,陳師姐對長寧就更親近了。陳師姐是秦以清內定的記名弟子之一,要不是秦以清重傷閉關修煉,她早已拜師了。“師妹剛築基吧?現在正是淬體的最好階段,師妹若沒事,可在這裏多留幾天,珠場其他沒什麽稀罕的,就靈液池對修士淬體有極大的好處。”

    長寧聽說可以輔助修行,也不客氣,“打擾兩位師姐了。”

    “師妹能來,我們求之不得,那算什麽打擾。”陳師姐笑聲朗朗。

    兩人說話間,一團小東西急速的飛了過來,衝著長寧唧唧喳喳直叫。

    長寧安撫的拍拍它肉嘟嘟的小身體,又喂了它一顆丹丸,小東西低頭一啄,繼續喳喳叫了一會,長寧眉頭微皺。

    “師妹,你這小蜂鳥怎麽了?”陳師姐問。

    長寧笑道:“沒什麽,它跟同伴走丟了。”

    陳師姐安慰她說:“這裏靈脈頗深,不過隻有三條道,簡單得很,一會就能飛出來的。”

    “師姐,我來這裏前白師姐還讓我帶百根百年桃木枝回去,說門派要給道童一人配一柄桃木劍。”長寧提起了臨行前白雪的囑咐。

    陳師姐說:“這容易,我一會讓阿桃送來。”

    “還是我自己去拿吧,不麻煩白師姐了。”長寧道。

    陳師姐想了想,笑著說,“不如我把阿桃喊下來,我們三人一塊說說話,我也好久沒跟阿桃一起喝酒了。”她抬手發了一隻紙鶴,“說來我們也有事麻煩師妹。”

    “何事?”長寧問。

    “就是——”陳師姐手一抬,她麵前出現九片精光流轉的玉片,那玉片一出現就直接撲向密道深處,同時地道內燃起一片火海,烈焰蒸騰,“何人私闖太上宗重地!”隨著陳師姐的一聲輕喝,九道劍光絞入火海。

    原來那隻先衝出來的蜂鳥是來告訴長寧,靈脈深處躺著一個人,長寧聽了真吃驚了,這靈脈是師傅親手封印,每百年都有會金丹修士裏維護檢查,按理絕對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可偏有人突破了禁製,長寧當時不假思索就發了訊息,然後再告訴陳師姐。兩人一麵不動聲色的聊天,一麵暗做準備要把來人留下。

    “猙——”靈脈深處傳來一聲獸吼,那聲音似從人心底響起,陳師姐聽到獸吼心頭巨震,手中寶劍都握不住穩,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倒去。她身後地麵悄無聲息的浮出一人,那人右手一伸就扶住了陳師姐,左手順勢拎起長寧往後退去。

    饒長寧已經知道這人的存在,還是被人出場方式給嚇了一跳。不過靈脈內怎麽還有野獸?不是說隻有一個人嗎?難道是妖修?長寧並沒有受這聲獸吼影響,由她聽來這聲獸吼也就響一些,她手一揚,桃木劍如紅龍般往裏麵竄去。

    桃師姐瞄了長寧一眼,她是草木之妖,對這種神識攻擊有天生的防禦,這小師妹居然也能抵擋,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身上有法器護身。

    “猙——猙——”洞穴中據猛獸連續咆哮了數聲,一道巨碩的身影從通道口冒出,長寧隻覺得迎麵撲來一陣腥風,一頭古怪的赤皮黑豹紅著眼朝她們撲來,這頭赤豹頭頂一角、後有五尾,長寧初一看覺得有些眼熟,但她也來不及細想,直接揮起大劍,身體一躍而起,對著赤豹狠狠劈下。

    “等等!”陳師姐發現了這頭怪獸脖子上掛了一塊非常熟悉的令牌,“這是門派的靈獸!”

    這時桃師姐和長寧也發現了這塊令牌,長寧對門中符令不熟悉,陳師姐和桃師姐兩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他們清虛宮一脈的,兩人麵麵相覷,也不知門中何人會來此?長寧聽到陳師姐的話,半路忙改了劍勢,但還是狠狠的打在怪豹身上,怪豹被砸都不叫“猙”了,而是發出了嗷嗚聲,碩大的身體貼著洞壁滑出了數百米遠。陳師姐和桃師姐都忍不住側目,這小師妹好大的力氣!

    那怪豹被砸的身上都腫了一塊,身上皮毛蹭落了大片,它衝著長寧不停的呲牙,琉璃珠般的大眼凶惡的瞪著長寧,儼然視她為生死仇敵,但長寧不動,它像是得了什麽命令似地,也不敢擅動,五條尾巴煩躁的不停的鞭打著地麵,啪啪作響。

    “師姐,裏麵是不是有什麽人?”長寧見這怪獸像在守護著什麽。

    “啾啾——”另一隻小蜂鳥箭一般的衝了出來,長寧一把抓住它,小蜂鳥唧唧一陣亂叫,長寧皺了皺眉頭,偏頭問陳師姐:“師姐,我們清虛宮有誰是白發嗎?”

    “白發?”陳師姐和桃師姐兩人麵麵相覷,她們真不記得清虛宮一脈有人是白發。

    “是陳、桃兩位師侄嗎?我是慕臨淵。”溫和清雅的男聲自靈脈深處響起。

    “慕師伯!”兩人失聲驚呼。

    大師兄?長寧沒想到裏麵的人居然是蒼鴻師伯的弟子。

    陳、桃兩人的驚呼讓怪豹又低吼了一聲,前掌露出尖銳的利爪,“阿赤,不得無禮!”慕臨淵輕斥了一聲,怪豹聽到慕臨淵的聲音,乖巧的趴下,晃了晃它身後五條尾巴。

    “我等不知師叔來此,有失遠迎,望師叔恕罪!”陳師姐和桃師姐屈身行禮道。

    “你們不必多禮,我是受了重傷才不得已來靈池療傷,三日後即走,原就不想驚動你們,你們也無須在此候著。”靈脈中傳出的聲音語氣平和,不急不緩,全然不似重傷之人。長寧暗忖慕師兄不是跟大師姐差不多年紀嗎?連阿翁都是假白頭,他怎麽會有白發?難道是因為受傷的緣故。

    “臨淵你受傷了?”蒼鳳元君的聲音突然響起。

    “師傅!”長寧歡喜的叫道。

    蒼鳳元君疼愛的摸了摸她小腦袋。

    陳師姐聽到長寧喊蒼鳳元君為師傅,先是不可置信,隨即苦笑連連,她居然給未來的小師叔下馬威,陳師姐頓時有種無顏麵對恩師之感。

    “師叔?”洞中慕臨淵聽到蒼鳳元君的聲音,訝然道:“您怎麽來了?”

    蒼鳳元君不耐跟人廢話,拉著長寧一步邁入靈脈深處,靈脈深處的洞壁溫潤如玉,通體晶明,一名俊雅不凡的白發男子坐於靈液池中,池水盈盈,靈氣氤氳,如雲氣拂動,給這名男子更添了幾分清華雍容,見兩人入內,男子微微屈身行禮,“師叔,弟子行動不便,失禮了。”

    “你怎麽受傷的?”蒼鳳元君掃了一眼慕臨淵,眉頭微皺。

    “我遇到蕭湛了。”慕臨淵輕描淡寫的將一場生死鬥歸結成六字,“他也沒占到便宜。”他無意多提這次爭鬥,對長寧微微笑道:“這位是師叔新收的小師妹嗎?剛才我閉關療傷,阿赤一心護我,驚擾到師妹了。如有得罪之處,還望師妹見諒。”

    長寧搖頭,“師兄無須在意。”慕師兄雖看起來沒什麽外傷,可見他發白如雪,冠玉般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連唇色都淡淡的,顯然內傷極重,可即便如此他依然笑容宴宴,肅肅如鬆下風,明朗清舉,風采卓然,真不愧是跟大師姐並列的真傳弟子!思及自己也修煉了多寶訣,她心中暗忖,自己要更努力才是,不然哪配成為真傳弟子!她將來一定不能遜色於師兄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