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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高看了自己，那些壓下的鮮明的恨意，居然能如此輕而易舉地被點燃，差點令他所維持的一切，前功盡棄。

    他拿過手機撥打慕夕蕾的電話，無人接聽。

    點開地圖，按下代表慕夕蕾的數字1的按鍵，看到屬於她的那個紅點顯示在柵格線中，紅點每移動一下，坐標數字會隨之變更。

    這是他特意為慕夕蕾做的地圖應用，蘋果應用商店售價一千萬，沒人買，他也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用到這個應用。

    他向上滑動了一下屏幕，平麵地圖旋即變成了立體的校園模型，那個紅點也變成了人形，他就靜靜地看著那個紅點，移動在手機屏幕的柵格中……

    她不是怕黑麽，居然敢跑出去。

    從這開車到女生宿舍至少要十分鍾，步行要三十分鍾……

    霍北辰冷冷看著那個紅色的人形，起身，拿起車鑰匙出門。

    -

    校園，夕蕾一瘸一拐地走在路燈下。

    她很慶幸這個時間路上還有人，否則一個人走她還是很害怕的。

    和霍北辰待在一個房子裏讓她恐懼。

    她原本是滿腔的怒火，在察覺到那可能是他的一滴眼淚的時候，又沒出息地熄了一半。

    但是那又怎樣，他真的差點掐死她，這是一種再清楚不過的恨意。

    她再不明白就肯定是傻子了，隻是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他？

    想來想去，夕蕾覺得或許是因為那次，霍北辰和他的父親去她家時……

    一輛車哧地一聲在她旁邊停下--

    夕蕾轉頭，看到那個熟悉的車型。

    車窗降下，霍北辰盯著燈下的女生，“上車，送你回去。”

    夕蕾抿唇繼續前行，她的聲音一向柔和，此刻透著從未有過的冷意，“不用了，我朋友正在趕來，我和她一起回去。”

    其實她沒有通知任何人。

    霍北辰擰眉，看著她一頓一頓的走姿，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輕踩了一腳油門跟上她，“上車！”

    夕蕾停下腳步，轉身走到副駕駛的車門旁，認真說道，“……別命令我，我不是你的奴隸，不是你的物品。”

    你聽清楚，就算我曾經喜歡過你，但那也不是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的籌碼。”

    霍北辰握著方向盤，咬緊了牙齒，他長眸審視著車窗外的女人，覺得她似乎在發抖。

    他不能相信這些話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幾乎有點不認識她。

    他不懂，她明明做了那麽不可饒恕的事情，為什麽還能這麽義正言辭地指責他！

    夕蕾十指陷入柔-軟的掌心，卻全然不覺得疼痛。

    她深呼吸道：“曾有一位長輩告訴我，如果有個人欺負我，希望我能原諒他一次，因為他或許不是故意的。所以，不管今天你因為什麽那樣對我，我可以認為你不是故意……但是，霍北辰，記住隻有這一次。”

    燈光下她冷漠的神色與她清純無辜的臉孔格格不入，她努力揚起下巴，帶著一股脆弱的倔強。

    霍北辰瞪著夕蕾唇角緊繃，呼吸微微紊亂，忽然模糊地看到了一個人與她重疊起來，旋即消逝。

    他知道那是誰說的，因為那個人也曾經那麽告誡過他。

    那顆被枯萎荊棘纏-繞的密密麻麻的心髒忽地跳動了一下……它本不該跳的，因為一動就會被刺痛……

    霍北辰看著她一頓一頓地走回到路燈下，一個人往前走，緊擰的眉心皺成一個深的川字。

    車緩緩向前滑行，霍北辰喉結緊了緊，再次扭頭看向車窗外，“既然原諒我了，就該上車。”

    他低沉的音色在寂寥的夜中格外清晰，帶著幾不可察的淩亂。

    夕蕾依舊沒有回應他，因為她此刻也沒有辦法麵對他，會想起他當時的模樣，會生氣，恐懼，慌亂。

    剛才在車窗前對他說話時，她的腿在發抖，那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但卻似乎是一個麵具……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他說了一句，“十年，可以習慣許多事。”

    他習慣了什麽？還是他習慣了太多事，所以變了……

    那張俊美無暇的麵具背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一個人？

    心中那隻無法無天的小野獸麵對消失的大門瑟縮成一團，那時候它是那麽想出去……

    賓利添越急速向前跑了一段距離，又忽地停下，車門砰地一聲關上！

    霍北辰拄著手杖幾步走到夕蕾麵前。

    夕蕾下意識地站到了路燈後麵，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的恐懼，霍北辰沒來由地浮躁與煩悶，他強壓心緒，“如果你不再打算去秦老那的話，就繼續走，我絕不攔你。”

    夕蕾幾乎忘記還有這麽一回事，“請你讓開。”

    霍北辰繃直著身軀，不自覺握緊了十指，她的眼睛依舊清亮，但此時透出一股他沒見過的冷淡，甚至是排斥。

    夕蕾不想跟他多說，隻側身經過，手腕旋即被握緊。

    你想怎麽樣。”霍北辰擋到她的身前，頭一次感到挫敗。

    夕蕾愣了一下，他這是什麽意思？對她服軟？

    她想知道霍北辰那時失態的原因，想知道那個店主的事，想知道他為什麽想殺了自己！

    但她有一種預感，即使問出來，他也必定不會回答。

    與此同時，接著路燈，她這才看清麵前的男人，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色襯衫，他額前的頭發也濕漉漉的，領口也濕了大片，他不是洗過澡了麽，怎麽……

    霍北辰盯著夕蕾，見她遲遲不語，桃眸裏滲出焦躁……

    夜風涼得刺骨，吹過兩人，夕蕾穿了外套，沒什麽感覺，霍北辰卻別過頭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但是手並未鬆開她的手腕。

    他身上的清淡氣息夾著少許酒氣，緩緩地飄進了她的鼻中，使得她的心防有些鬆動……

    夕蕾看著他，晶亮的眼映著他英俊的麵孔，她咬咬唇-瓣，霍北辰到底誤會了她什麽？她一定要解開……

    良久，夕蕾別過臉，“你喝那麽多酒，我不敢坐，走著走就行了。”

    聽到她終於說話，霍北辰渾身的寒氣散了去，臉部的線條也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