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內沒有了聲響，夕蕾才從床下出來，她不知那兩人去了哪裏，也不想知道。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她的屋子，衝進衛生間大吐特吐，直到吐出了黃色的膽汁，才終於停止……

    夕蕾扶著洗手台站起來，扭開水龍頭瘋狂地朝自己的臉上潑水，溫熱的水和眼淚一個溫度。

    她把水調到最冷之後，掬起一捧，把臉埋進去……水涼得刺骨，似乎能凍住她所有的感覺，終於舒服多了……

    冰水冷靜了夕蕾的神經，她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頰，露出額角的包，臉白得像鬼，眼圈和眼珠通紅，嘴唇破的地方已經不流血了，幹涸成血痕。

    她的大年夜，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幅鬼樣子……

    感覺到自己又想哭，夕蕾連忙用涼水再次洗臉，一直到整個臉涼到麻木，流不出眼淚才抬起頭。

    冷靜，慕夕蕾，不是霍北辰，肯定不是他……要相信他！

    他根本不是那種撒謊的人，一定是誤會，誤會……

    夕蕾蹭去又流出的眼淚。

    可是如果不是他，葉念語還會對誰說那樣的話啊……沒有人了。

    夕蕾仰頭不停地深呼吸，才把眼淚逼了回去，她移動到了床邊拿過手機……沒有電話……那她就打過去。

    很快，電話接通，裏麵傳來略微嘈雜的說話聲。

    你在哪。”夕蕾聲音很輕。

    你醒了？我還以為你在睡覺。”霍北辰的聲音有些暗啞，但難掩輕快的語調。

    夕蕾渾身無力，“你在哪。”

    ……我在樓下，剛……”

    電話裏霍北辰還沒說完，夕蕾就掛斷了電話。

    下到樓梯的拐角，她看到落地鍾，十一點半……

    夕蕾深呼吸了幾下，踩著拖鞋一階一階下樓。

    很快，她看到客廳裏，十一個人，一個不少。

    霍老爺子坐在當中的沙發，和身邊的霍北煙聊天，霍家的人圍坐在他周圍。

    而葉念語，卻是坐在霍北辰的身邊……沙發坐的滿滿當當，沒有一個多餘的位置。

    為什麽她非要坐在霍北辰的身邊，那個位置，不應該是她坐的啊……

    夕蕾身體不由發顫，極力克製著情緒，繼續鎮定著走下樓梯。

    她走的很慢，在出門前，她已經決定硬撐過這一晚，等回家再問他，他一定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而且他說過，懷疑否定一個人，是要講究證據的，沒有證據，就不能證明那個床上的男人是他……對，不一定是他的。

    可是葉念語，怎麽能坐在霍北辰的身邊，為什麽他允許她坐在那，他們不避嫌的嗎！

    夕蕾心口又重重一痛，她覺得自己太神經質了，嫉妒和憤怒快要將她淹沒……

    -

    葉念語起身，半跪在地毯上，從麵前茶幾上拿過橙子，橫放切掉凸起的頂，豎放切成均勻的八瓣，擺放到盤子中。

    她拿起一瓣，雙手遞給霍老爺子，“霍爺爺，聽說年三十吃橙，新的一年會‘橙心如意’的!”

    霍慶東接過橙子哈哈大笑，“本來不想吃，怕酸了老牙，你這麽一說我不吃也不行啦！”

    不酸的霍爺爺，這橙子皮薄臍小，一定很甜呢！”葉念語輕笑又切了一個，“而且您讓我一個外人留宿，我什麽都不幹，超不好意思……”

    你是夕蕾的表姐，也就是霍家的親眷，客氣啥，想住多久都成！”霍慶東就愛熱鬧，他是恨不得白沈兩家都跟他一起過年。

    葉念語神色有些不自然，旋即恢複，“真的是叨擾了……”

    叨擾什麽呀，念語姐真客氣，你父母不是去國外度假了嗎，一個人回家多恐怖，白家你又不能去……”

    星靈！”金淩打斷了女兒的失言，其他人紛紛拿過盤裏擺好的橙子品嚐。

    果然甜！”霍星緯吃完一瓣又拿一瓣。

    就知道吃，擺了那麽久，也不見你切！”霍北天責備。

    念語，你是客人，身體又剛好些，怎麽能做這種事，讓他們誰吃誰剝好了！”金淩嗔責。

    沒關係的金姨我都做習慣了，剝橙子而已，又不是搬橙子。”

    葉念語又飛快地處理好兩個橙子擺在盤中，如同盛開的花朵，做完這一切，她坐回到霍北辰身旁。

    是呀，這個時間，傭人們都回去團圓了，如果念語姐不切，我看咱們今晚誰都吃不成呢！”說話的是霍星靈，她坐在葉念語的旁邊。

    葉念語將一瓣橙子抵在霍星靈的嘴上，“大小姐，你就不要再黑我了好嗎……”

    霍星靈咬住橙子笑著點頭。

    葉念語將手中另一半橙子抵在霍北辰的唇邊，“給。”

    霍北辰正在給大家剝核桃，沾了一手的碎碴，冷不丁看到麵前多出的一塊水果，也沒多想，低頭要接，嘴唇卻突然碰在一個拳頭上——

    夕蕾握拳的指縫正在滴出桔黃色的汁水，她冷冷看著一臉驚訝的霍北辰。

    剛才她走過來，覺得葉念語似乎用餘光看了自己一眼。

    遲疑間她看到葉念語調整了橙瓣的角度，抬手要往霍北辰的嘴裏送，而霍北辰也要接時……她幾乎一個箭步衝去，一把握住那橙瓣！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或者是叫做怒氣，那橙瓣在她掌心嗤地一聲，濺了滿手。

    葉念語麵無表情地鬆了手，夕蕾也鬆了手，將手裏的東西隨手扔到垃圾桶裏。

    旋即，她感受到客廳凝固般的寂靜。

    至於嗎，不就是捏爆了一瓣橙子麽。

    你這臉和嘴是怎麽弄的。”霍北辰劍眉緊擰，抬頭看著夕蕾額上的淤青。

    夕蕾沒有回答，隻看著霍北辰有些發皺的襯衫，然後她又看了一眼葉念語的衣服，竟然也皺巴巴的……

    為什麽，他們兩人的衣服都是皺的……

    夕蕾，過來坐吧。”高芊芊拍了拍身邊的扶手，似笑非笑地看著葉念語。

    夕蕾回頭看向高芊芊，瞬間明白了她的動作代表的意思。

    掃了眼滿手的橙汁，她推了一把霍北辰，“讓一下，我沒地方坐了。”

    霍北辰瞥見肩膀上的橙色汁水，劍眉微蹙，目光鎖住夕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