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座的沙發，霍北辰的旁邊就是扶手，根本無處可讓。

    霍北辰看出夕蕾看似無辜的表情，其實眼中難掩緊張，還帶著憤怒。

    他略微遲疑，輕拍掉手上的核桃碴，沉聲道：“那你坐這。”

    然而就在他剛一起身，身邊已經硬是塞進了一個人，原本寬敞的三人沙發頓時局促，四個人肩並肩擠在一起。

    喂！慕夕蕾，我們坐的好好的，你擠進來幹嘛呀？那不是還有位置的嘛！”

    霍星靈不滿，指著唯一剩下的無靠背的凳榻。

    夕蕾沒有理她，起身拿過一顆橙子坐回去。

    眾目睽睽之下，夕蕾抿唇皺眉，纖細的拇指摳進橙子的凸起之處，微一用力，橙皮最厚實的部分就被她揭了開來，然後就見她用開掛一般的手速，徒手剝橙。

    五秒之後，一個完整的，幹幹淨淨的幾乎沒有白皮的橙子現於掌心。

    真……真是野蠻的吃法。”霍星靈不屑地看了一眼，“人野蠻，吃東西也野蠻。”

    又不是給你吃的，你管我！”夕蕾隔著葉念語懟了霍星靈，之後掰開一瓣橙子，遞到霍北辰嘴邊，“吃吧老公。”

    霍星靈抖了一下，隻覺得慕夕蕾是不是吃錯了藥，大庭廣眾地秀恩愛。

    她忽然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順著感覺看過去……竟然是哥哥，一副要吃人的眼神。

    夕蕾盯著霍北辰笑得甜膩膩，剛才，她清晰地感到另一邊，葉念語的身體猛地震了一下。

    這一震，也讓她的心跟著痛了一下，被難以名狀的焦躁情緒包圍。

    她傷害了念語姐……

    夕蕾在笑，心卻開始下沉，……念語姐，你為什麽不肯放棄，他已經結婚了，他已經不是你的男朋友了，是我的男人，我絕不對再讓給你的，你能明白這一點嗎？

    ……

    霍北辰看了一眼對麵的所有人，除了霍星緯，都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挺拔的身軀頓時僵如雕像。

    他深深凝視了夕蕾一眼，最終咬住了那一瓣橙子，嚼了咽下。

    慕夕蕾，我警告你，適可而止。”他低聲，漆黑的瞳孔裏映著她的圓眸。

    夕蕾不明白霍北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警告自己？還是怕葉念語吃醋？

    嗬嗬，不管是什麽，她都不在乎。

    夕蕾一瞬不瞬地凝視霍北辰，深吸一口氣，似乎做足了心裏準備。

    她忽然開口，“老公，你嘴唇髒了，我幫你擦一擦。”

    話音剛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夕蕾揪住霍北辰藏藍色的襯衫用力下拉，將自己嘴唇準準地貼在他的唇上！

    心中發苦：這上麵，真的會有另一個女人的味道嗎？

    她就那麽看著他驀然微睜的桃眸，舌尖探出，輕舔了一下他沾了橙汁的薄唇，又舔了另一邊的唇角，然後鬆開了手。

    這下幹淨了。”做完這一切的夕蕾，看著霍北辰驀然陰沉的臉色，彎著眼睛，僵笑。

    同時，她感到另一邊，葉念語的身體繃緊，僵硬，一動不動。

    她知道葉念語在生氣，但是她不後悔，她就是要告訴葉念語，這個男人是她的，不允許她對他再有想法。

    秀個恩愛而已，別這麽一副要殺人的眼神好不好！”

    夕蕾絲毫不懼霍北辰眼底的怒意，心已經跳得半死不活，他區區的怒火又算得了什麽？

    葉念語微笑著坐在原來的位置，不再僵著身體，轉身和霍星靈說說笑笑，不再看夕蕾和霍北辰，就像之前夕蕾做的一切，根本都不存在一樣。

    霍北落吹了一聲口哨，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麵三人沙發上的狀況，感歎年輕真好。

    霍老爺子搖搖頭，嘖了一聲，“星河啊，你看看北辰和夕蕾，多麽恩愛，你啊好好學學，一晚上跟個悶葫蘆似的，一句話不說！”

    他說完又跟眾人大談特談過去當兵時期的戀愛史，又開始絮叨懷念起過世的老伴……

    高芊芊看了麵無表情的丈夫一眼，自嘲笑笑，她撫摸著鼓起的肚子，一個人對著裏麵的孩子說話，臉上漸漸露出開心的笑容……

    夕蕾的心其實很慌，霍北辰到現在為止一句話不說，她體會到了度秒如年。

    她，是做得太過了嗎？

    算了，今晚這個樣子，已經夠了，她也無法再強裝下去了……她忽然起身，落荒而逃。

    -

    夕蕾徑自走向廚房，她接了一杯溫水，漱口，吐掉，再漱口……

    她鄙視自己的矯情，但是一想到她剛才吻過的嘴唇可能親了葉念語，就犯惡心。

    你會因為你的胡來，付出代價。”

    身後，是她熟悉的，低沉的嗓音。

    霍北辰留意到她的肩膀忽然顫抖了幾下，

    將她扳過來身，見她低頭不肯看他，蹙眉，“你怎麽了？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麽弄的。”

    夕蕾若無其事笑道：“在衛生間裏看到蟑螂，摔了一跤，撞到門上了。”

    撒謊。”

    她圓俏的眸子瞥他一眼，“那你呢，有沒有對我撒謊？”

    夕蕾隻是隨口反問，卻捕捉到了霍北辰眼瞳中的變化。

    從這個角度，燈光充足，正好照亮了他的雙眸。

    她能很清楚看到剛才他的瞳孔放大，那代表了緊張，恐懼，興奮……代表心情激動導致的情緒變化……

    所以，他在緊張，或是恐懼嗎……

    夕蕾自嘲笑了笑，“你有事瞞著我對嗎？”

    霍北辰眯起眼眸，“你今晚，似乎一直話裏有話。”

    夕蕾遙遙看了一眼遠處，客廳裏和霍家的人笑鬧著，打成一片的葉念語，心頭第一次因為她蒙上了陰影，竟隱隱開始討厭她……

    嫉妒她八麵玲瓏，能討那些難纏的霍家人開心，嫉妒她的堅強冷靜，自己在她麵前，對霍北辰做了那樣的事，但是她仍能淡然處之……

    夕蕾一雙清澈的眸子籠罩著濃濃的疲憊，她的手指不由劃上霍北辰俊美的麵龐，注視那雙平靜深邃的雙眸，低聲說：“霍北辰……你愛我嗎？”

    此刻，落地鍾終於敲響了十二下，十二點過，代表守歲完成。

    整個城市的煙花再次沸騰，歲末年初的喜慶氣氛彌漫開來，卻無法籠罩這白牆黛簷的大宅內，任何一個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