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真正的反目
字數:505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閻王溺愛:孟婆追夫記最新章節!
孟萋萋冷冷一哼:“像你這樣的之所以能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一是因為恨,二是因為情愛。我猜想與你合謀的那個人,就是你喜歡的人罷?”
成昭儀麵色鎮定,唇邊含著一抹淡然的笑,似是對於孟萋萋的猜測並不慌張也不害怕。她最後一針一線的繡完彩蝶,將繡繃子擱在一旁桌上,一副從容赴死的口氣:“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坑害了皇上,我也沒有什麽同夥,你們將我處死罷。”
孟萋萋看著她發髻上穩穩綰著一根金累絲紅寶石步瑤三翅鶯羽珠釵,白玉似的耳垂上金鑲紅珊瑚滴珠耳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地晃,帶著叫人目眩的婉媚與溫柔。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綾鸞衣如風過流雲嬌花照水,成昭儀白玉般的的蔥指輕巧地搭上繡案上,鏤金菱花嵌翡翠粒護甲叩得“噠”一聲清響,金鑲玉纏絲雙扣鐲慢悠悠順著那隻藕節般的腕子滑下來。
她能有今日的榮寵,無非都來源於皇上。而寵愛她的那個人,已被她害的奄奄一息躺在勤政殿裏,孟萋萋想問出個同夥來,她卻為了那人有了赴死的心思也不肯透露半分,這就是油鹽不進不識抬舉了。孟萋萋目光一涼,她開始想,那人既然現在還跟成昭儀有往來,說明成昭儀入宮後還在想辦法跟他聯絡。那久居深宮的她,是怎麽樣跟那人聯係上的?
孟萋萋想到那假道士說的話,有人會專門把東西放在禦膳房的後頭以便道士去取。
禦膳房……成昭儀……
孟萋萋猛地想到什麽,她撫掌大笑兩聲:“成昭儀,既然你怎麽勸也不聽,想必是打定了要赴死的心。既然如此,黃泉路上你一個人多麽孤單,我這就去把你心上人抓來,讓你們做一對黃泉上的苦命鴛鴦。”
孟萋萋湊近她,壓低聲音,看著成昭儀撲閃的睫毛:“禦膳房隻是一個障眼法,那人不是宮裏頭的,他要是想要入宮,恐怕要藏進什麽地方混進宮裏頭吧?”
成昭儀渾身觸電一般,她猛地抬起頭,雙手下意識就朝孟萋萋的脖頸抓來。孟萋萋倒退兩步避開她的襲擊,看成昭儀的反應,她的猜測是八九不離十了。
於是孟萋萋招手讓侍衛鎖住她,她笑聲傳過來,很清,像星子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成昭儀,我不小了。”
她轉身就走,任由成昭儀在她背後怒罵:“孟萋萋,你與謝崇明都會不得好死!”
聶玄冽在外頭聽見了,微微蹙眉,下一刻讓人堵住了她的嘴。
她肯說了?”聶玄冽詫異,他看成昭儀那副神態,難道是被孟萋萋問出了什麽?
孟萋萋出了殿內,被夏日的夜風刮過,她也隻覺背後冷浸浸的。她接過底下宮女遞上來的一盞宮燈,手指靜靜撫弄著宮燈的手柄,宮燈裏暖烘的光在那雙瓷白的手下忽明忽暗,像是有什麽薄薄的煙靄自燈芯漫溢出來。隔著這樣的燈火暖暈,她的身姿在聶玄冽眼裏竟像是帶了一分憐憫世人的神祇。
聶將軍,下一次的禦膳房宮人采買來的菜會在何時送入宮廷?”
聶玄冽蹙眉想了想:“就是今夜二更時分。”
孟萋萋抬首看了看天色,馬上就是二更了。她立刻道:“請將軍帶著人將宮外運送進來的那批菜桶扣住,要小心對方趁機逃竄,我猜他是會點功夫的,別掉以輕心。”
聶玄冽麵色一肅,轉頭安排去了。
孟萋萋深吸一口氣,身後宮殿裏隱約傳來成昭儀哀婉的哭聲。
她在哭誰呢?是寵愛她的皇帝,還是她心上的人。
孟萋萋這一霎那望著手中的燈籠暖光愣了神,她竟在此刻覺得,或許某些方麵來說她與成昭儀有些相似。前後為難,隻是成昭儀似乎心中的那個人分量更重一些,所以她毅然決然的這樣做了選擇,為了他做了諸多大逆不道之事。並且——
至死不悔。
孟萋萋記得當年白高向她說他入宮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我今天在宮外徘徊的時候,想著怎麽混進來,卻看到皇城根上有個人混在運輸蔬菜的桶裏了,我便也如法炮製跟他擠在了一個桶裏。公主你是不知道,那個人眼神看著好嚇人,不過我問他來做什麽的時候,他說他是來看他心愛的人的。”
孟萋萋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她還不確定,甚至有些害怕。她害怕因為將那人揪出來,她跟盛嘉彥就當真要反目了。
她就這樣站在延禧宮外抬頭看著滿天清月光輝,心裏卻五味陳雜。
就這樣等到子時,聶玄冽派人來跟她說人抓到了。
孟萋萋心上一顫,手也跟著握緊。
該來的還是要來。
阿容被人扭送著壓到孟萋萋的跟前,聶玄冽強迫他跪下。孟萋萋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孔,阿容也不懼,隻仰首同樣回望她。他嗤笑:“來儀公主,原來也不當真是個草包,還是極具聰慧的。”
阿容,”孟萋萋繞著他慢慢走了一圈,手裏提著的燈籠緩慢靠近,照亮他那雙藏了太多秘密的目光。孟萋萋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殺了白高便罷了,料想白高是想起你當日藏在了菜桶裏偷偷入宮。可我祖母呢?她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她又惹了你哪裏不快,你要害死她!?”
阿容身板挺直:“無論公主信不信,白高不是我殺的,但是不是我殺的,已經無所謂了。孟老夫人我也無意害死,公主若當初不瞞著老夫人,早叫她知道一切真相,今日又怎麽會被我趁虛而入?更何況,如果我不去孟老夫人那離間你和少爺,我……”
孟萋萋猛地揮上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她用了力氣,阿容的頭被她打的偏了過去。
孟萋萋雙手都在顫,她不能讓阿容繼續說下去,否則旁人就會懷疑盛嘉彥是否有旁的心思。她恨阿容,連帶著怨懟盛嘉彥,可她終究還是想護著他。
來人!”孟萋萋強忍住聲音的顫抖:“就在這延禧宮外擺火刑,也叫成昭儀看看,與人私通加害皇上是個什麽下場!”
聶玄冽一震。孟萋萋的意思是要將阿容活活燒死?
周圍的侍衛及太監動作很快,在延禧宮外的平地上迅速擺上了高台木樁。他們將阿容捆在上麵,底下堆滿幹燥的枯草,人人手中舉著火把,隻等著孟萋萋一聲令下。
阿容被綁在木樁上時,他也不曾露怯。隻喃喃自語:“我這條命,早在十年前就該跟著大軍一起陣亡。可蒼天有眼,讓我為將軍報仇雪恨。”
他對上孟萋萋的一雙眼睛,口氣淒涼又譏諷:“你遲早會害死他的。”
孟萋萋移開眼神,此時兩名侍衛壓著成昭儀從殿裏出來,就在這時,孟萋萋狠下心揚聲:“點火!”
火把刹那間吞噬了枯草,平地竄起更大的火苗舔舐著阿容的衣褲。
成昭儀睚眥欲裂,跪在地上哭喊:“不要!”
孟萋萋不為所動,她僅僅隻能保持身形不倒下,其實她渾身都在發顫。白高和祖母的笑從眼前滑過,舅舅還奄奄一息的躺在勤政殿內。所有發生的一切,都不允許孟萋萋倒下,也不容許她退讓。
忽而遠方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孟萋萋看著來人由遠及近,他一雙點漆黑瞳撞入自己的視線內。
盛嘉彥來了。
盛嘉彥在木樁的不遠處勒緊了馬匹,他沒有去救阿容,也沒有靠近孟萋萋。孟萋萋與他,隔著火堆彼此遙望。
他的神色依舊向往常那樣平淡無波,雙眸裏倒映出熊熊的烈火,這樣的盛嘉彥卻顯出格外無動於衷的無情與冷漠。
阿容身陷烈火,火焰一寸寸的吞噬他的肌膚,將他燒的痛不欲生。但他還是仰著脖子,高聲大唱軍營中的悲歌。
將軍已死,我等何從?”
他一直唱,不停地唱。他的歌聲混著成昭儀歇斯底裏的哭喊,伴隨著那竄天的火焰直飛天際。
而孟萋萋與盛嘉彥隔著這樣的火焰望著彼此,孟萋萋忽然覺得他們中間隔了一條銀河。
她看不清盛嘉彥的表情,也看不懂他眼裏的意思。
孟萋萋知道,她跟盛嘉彥再也回不去了。
成昭儀掙脫開侍衛的鉗製,連滾帶爬的跑下白玉台階,直接撲在一團烈火上。
她義無反顧衝向阿容的那一刻,孟萋萋真羨慕啊……
在成昭儀剛剛衝破鉗製的瞬間,聶玄冽怕她瘋癲下傷了孟萋萋,於是用身形擋住了半個她。也擋住了孟萋萋看向盛嘉彥的目光,等到聶玄冽挪開身子的時候,孟萋萋隻能看見盛嘉彥轉身離去的背影。
原以為月老可憐她,給了她一個好點的身世。卻沒成想,故事的最後是讓她與盛嘉彥反目成仇、彼此折磨。
這趟人間,她真的來錯了。
她手中的燈芯剝啦一聲響,迎著滿地蕩漾的月光。孟萋萋仰起臉,噴出一口心頭精血,然後麵如金紙,直直一頭栽下無垠的濃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