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周行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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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後麵的故事,就如同所有落入俗套的結局一樣。

    孟庸在那次偶然的甜蜜中有了身孕,起初發現這個事情的她每日惴惴不安,但她一直相信周行給她的承諾。周行之所以出現在雍州孟府,是因為他以皇子身份私服出遊的時候遭到暗殺,受了重傷的他雙目暫時性失明,被孟庸救回孟府裏悉心照顧,倆人互生情愫。可是短短半個月的溫存過後,周行就被宮裏頭的人秘密接走了。

    從那以後孟庸就開始了無止境的等待,直到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的父母親都是十分嚴苛的人,如果讓他們知道她懷孕了,並且孩子的父親歸期未定,那麽令夫人肯定會讓她將孩子先流掉,再把孟庸快速的嫁給別人。

    孟庸雖然是性格很懦弱的一個人,但遇到她認定的事,她會變得十分倔強堅強。

    在一個平靜的秋日午後,她決定將孩子留下來。並且她考慮再三,把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丫鬟小綠。主仆二人互相分擔這樣的秘密,每日都過得很不安。

    秋末的時候,孟琅決定啟程入京,彼時孟庸已經懷有身孕兩個月了。她為了躲避跟孟琅他們一起入京,故意將腳崴傷。令夫人雖然生氣,還怒斥幾句:“做什麽都笨手笨腳的。”然郎中看了孟庸的傷勢,稱的確一時半會好不了。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但孟琅急著上京,實在是等不了。

    於是孟琅便帶著令夫人先行離開,留了幾個侍衛和丫鬟給孟庸,讓她暫時在孟府休養好,回頭他們再從京城派人去接她進京。

    孟琅和令夫人走後,孟庸頭一次覺得自己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

    她日日躲在孟府的宅院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保胎藥都靠小綠每每悄悄出門請郎中去開。就這樣拖到了冬初,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孟庸已經四個月的身孕了。

    孟庸記得很清楚,在紅梅開的很豔的那天。孟府裏造訪了一位貴客。

    因為府中論身份,孟庸是唯一的小姐,便帶著丫鬟出去接待。

    來人穿著講究,一身藏青色大氅,雙目精明透露著老練,皮膚卻白淨白淨的,是個看起來不卑不亢的中年人。

    姑娘,請問您家可有一個叫子用的小姐?”

    聽到這個名字,孟庸心頭一震,她剛要回答,身後的小敏便直接回答道:“子用?我們這從來沒有這個人啊?隻有我們家小姐一個人。”

    那人看向一旁站著的孟庸,猶豫再三,便問:“不知小姐芳名是……”

    孟庸咬著唇不敢作聲,她的指尖隔著寬大的袖子緊緊地扣在腹部上。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她不能讓小敏知道。小綠是知道所有事情的,她擔憂的望了孟庸一眼。

    小敏的氣勢有些咄咄逼人:“你這人好生無理,我們家小姐肯接待你這樣的陌生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哪裏有你這樣不懂規矩的上來便問姑娘的芳名呢?”

    庸,”孟庸突地開口:“小女子姓孟,單字庸庸碌碌的庸……”

    中年人的目光裏明顯閃過一絲失望:“當真沒有子用這個姑娘在這裏嗎?她也許是什麽丫鬟……”

    小敏脾氣暴躁的直接趕人走:“沒有沒有,快走!不然我就要報官告你騷擾民宅了。這裏的丫鬟除了我跟小綠,還有什麽人?!”

    小綠往孟庸的身後瑟縮了一下,中年人的目光敏銳的捕捉到了她。

    但小敏一步不讓,擋在麵前。中年人似是不好再問些什麽,隻能說:“多有叨擾,實在抱歉。”

    隨後他擊掌兩下,便有隨從自門外入內,奉上幾錠黃金,小敏看的眼睛刹那間直愣愣的。

    先生這是……”孟庸不解。

    方才多有唐突,還請孟小姐見諒。既然這裏沒有子用這個人,我也不多叨擾了,告辭。”

    說罷,他轉身帶著隨從離開。隔著大門,孟庸看見中年人騎上一匹高頭大馬,帶著數十個侍衛模樣的人離開。

    孟庸的心一點點揪緊了,她開始在想她等的那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身份,竟能操使這樣的侍衛。剛剛那個中年人雖行為正常,但聲音較細,皮膚也比普通男人要白淨。該不會是娘之前說的宮裏頭的太監吧。

    孟庸捂緊腹部,心頭繚繞著濃濃的擔憂。

    又過了一個月,孟庸第一次以‘服侍不周’的態度將小敏趕入京城,讓她自己先行與父母親會和。為此,小敏真正開始記恨她。

    日子就這樣一點點過下來,開春後京城裏孟琅不斷派人催促孟庸盡快入京,孟庸眼見著生產的日子在即,她當然半點都走不得。

    便強行不回父母的信,一直拖到了生完了孩子。

    說實話,孟庸是深閨裏的姑娘,生孩子的痛她這一輩子都會記得。那種恨不能將每根骨頭捏碎的劇烈陣痛,讓她好幾次差點昏死過去。但是她隻要想到遙遠的京城中的那個人,她就有了無限的力量與堅持。

    孟庸想著,隻要帶著孩子回到京城,已經瓜熟蒂落,父母親也不會再拿她怎麽樣。哪怕把她掃地出門也好,京城裏周行也在,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在何方,但孟庸相信他們一家三口早晚會重逢。

    憑著這樣的一點點微光一樣稀薄的願望,孟庸堅持的將孩子撫養到了一百周天。

    到了抓鬮那天,她的小兒子抓了一本先皇所寫的《治世通傳》。當時小綠還笑談:“小少爺這以後是要做大官的料呀。”

    可是好景不長,孟庸很快收到令夫人的信,稱她和孟琅會親自回到雍州接她離開。孟庸情急之下,隻得讓小綠抱著孩子搬出孟府,孟庸決不能讓孟琅他們現在發現這個孩子的存在。

    濃濃的陽春三月來到後,冬天來過的那個中年人再度造訪孟府,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孟庸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周行。

    彼時周行一身比玉還要潔白的華袍,黑發束於金冠中,腰上掛著龍鳳佩。比之孟庸上次見他,目光要更為淩厲。

    孟琅帶著令夫人站在門口迎接,周行的氣度雍容,眉眼俊秀且淡漠。

    孟老板。”他輕輕開口。

    孟琅笑的諂媚且討好:“大皇子殿下,您叫小人孟琅即是。”

    孟庸在門後聽見,心頭都跟著一驚。原來他是大皇子……

    周行到底是來找人的,得罪了孟琅並沒有好處。於是他禮數做足,緩緩站起身,向孟琅輕輕鞠身:“孟先生,實不相瞞,我卻是來找人的。一年前我私服造訪此地,與一名女子相愛,現在正是想要尋回她。而她當時就住在這個府上,似是你們府中的奴仆。”

    孟琅也跟著嚇了一跳:“還有此事?殿下知道她可叫什麽名字?”

    子用。”

    孟琅蹙眉:“我們府中似乎沒有這人吧?”

    周行早就從中年人那聽說了,但他是不會相信的。於是他堅持道:“一定有這個人,她當時似乎是孟小姐的婢女。”

    孟琅一愣,揚聲:“庸兒,你出來。”

    孟庸低著頭,從門後默默地移動了出來。

    麵對著朝思暮想的人,孟庸的心都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她知道周行正在打量她,這一刻她是多麽期待著周行認出她來,又是多麽害怕他認出她來。

    她甚至後悔今日沒有好好裝扮,就這樣潦草的出現在他麵前。

    周行的目光隻是在她身上停頓片刻,便問道:“孟小姐,請問你可有一個叫子用的婢女。”

    孟庸心頭被莫名的失望籠罩,她低低的回:“不曾有過。”

    孟琅知道這是一個攀上大皇子的好機會,他一定要找出這個婢女來:“庸兒,還不快快將你那個叫小綠的婢女叫出來,讓大殿下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小綠……”頂著周行期待的目光,孟庸囁喏著唇,最終道:“小綠逃跑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逃跑了?!”周行刹那間一驚,似乎認定了那個小綠就是他魂牽夢繞的子用。

    殿下別急,小人一定替您將這個丫鬟找回。”孟琅趕忙彌補道。

    周行的麵孔卻變得冷冷的,他質問孟庸:“好端端的,她為何逃跑。難道是因為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孟琅連連擺手:“豈會呢!”

    看著身旁的父母親,又對上周行一雙憤怒的眼。

    他是在替自己憤怒嗎?算是吧……他為的是子用,可自己就是子用啊。

    父母在側,孟庸說不出旁的話來,她本就十分膽小,此時眼眶已經漸漸積蓄眼淚,最終她道:“因為小綠……她有了身孕,所以她說要走,我便允準了。”

    這話一出,周行和孟琅都說不出話了。

    你怎麽能?她即便隻是一個婢女,可她懷了身孕,你讓她能走到哪裏去!”周行將心頭的怒火全數發在了孟庸身上。

    孟琅生怕得罪了周行,連忙道:“殿下別急,小人可以幫您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的。”

    周行卻聽不進去了,猛地一甩袖,厭惡的看了孟庸一眼,便離開了。

    周行帶著他的人策馬離開,那個跟隨在他身邊的中年人卻覺奇怪,回頭看了一眼孟府門口漸漸變成黑點的幾人。

    殿下,那小姐好似有點古怪,幾句話就將她問哭了。”

    周行心煩意亂,哪有功夫思考別的。

    她將我的子用逼走了,我要想個法子折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