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驅車趕到東郊時，現場已經拉起長長的警戒線，周圍還站了許多好事者，伸著脖子想打探情況。

    陳少傑隨處掃了一眼，隻見四周的草叢泥土中散落著碎物殘渣，當下眉頭一皺，跟著馬守全走了過去。

    “馬隊！”

    執勤人員看見來人，恭敬地拉開警戒線，馬守全朝一人問道：“什麽情況？”

    “是煤氣罐爆炸，法醫還在裏麵檢查屍體，死者叫羅石明，三十歲，目前在家待業。”

    馬守全點點頭，突然聽到有女人在哭，轉身望去，旁邊那人立馬補充。“那是他的妻子黃玉梅，還有一個五歲的兒子，小寶。”

    陳少傑撿起地上的一塊碳焦狀物體仔細打量一番，問。

    “事發的時候，黃玉梅在哪兒？”

    “她說帶著兒子去遊樂場玩了。”

    馬守全拍拍陳少傑，帶頭朝裏麵走去。“走吧，進去看看。”

    房子是那種老舊的紅磚搭建，屋頂已經完全掀飛，隻殘留著幾堵半破的牆麵，黑乎乎的一片，已是麵目全非，至於家具和電器之類的，更是不用多說了。

    此時法醫正在檢查場中那具焦炭屍體，馬守全徑直走去。“小李，是個什麽情況？”

    陳少傑沒有跟上去，在現場中四處打量，時不時從牆上摸一把，放到鼻子下聞聞。

    沒太大的發現。

    他看了看廚房，裏麵擠著幾名同事，也不好過去，於是調頭朝外麵走。

    “嗚嗚，我男人出事了，讓我們娘倆怎麽辦呐！”

    黃玉梅坐在一片廢墟上嚎啕大哭，懷中還摟著同樣泣不成聲的小寶，看上去尤為可憐，一旁的女警不住地安慰著，不過估計根本沒什麽效果。

    “王姐，怎麽樣了？”

    陳少傑靠了過來，王姐歎口氣，搖搖頭。“什麽都不肯說，光是一個勁哭。”

    也難怪，任誰攤上這種事，肯定沒有心情回答。

    陳少傑想了想，看著黃玉梅渙散的雙眼說：“黃女士，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這也是為你們好。”

    黃玉梅沒有反應，還在哀嚎。

    “為小寶想想，我們的調查結果關係到你家拆遷賠償的問題。”

    陳少傑剛說完，黃玉梅一下就止住哭泣，看了過來，半晌後才伸手撫摸懷中熟睡的小寶，依舊有些魂不守舍，但比剛才的模樣要好上了許多。

    王姐驚訝地轉過頭，哪怕知道陳少傑在說謊，她也還是有些疑惑。“他們家要拆遷？”

    “恩。”

    陳少傑點點頭，沒有解釋太多，直接盯著黃玉梅問：“他們最近一次是什麽時候來找的你們？”

    “昨……昨天下午。”

    黃玉梅突然小聲地回答，聽得陳少傑兩人暗自鬆了口氣。

    隻要肯開口，就好辦多了。

    “你們今天去了遊樂場？大概是幾點出的門？”陳少傑問。

    “中午，好像是一點左右，他讓我帶小寶出去玩一趟，我本來是不願意的，畢竟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但他說找到了工作，所以我就……嗚嗚。”

    黃玉梅說著說著，又有些忍不住，開始落淚。

    “那他……”陳少傑本來想繼續發問，但看見黃玉梅此時整個人精神很是恍惚，幹脆作罷，朝王姐招呼了聲。“王姐，交給你了。”

    ……

    “為什麽我們不能進去！”

    正在此時，警戒線入口處傳來一陣爭執，陳少傑站起身，遠遠就看見兩名穿著西裝的青年正憤憤不平地和執勤人員理論著什麽，連忙快步走去。

    “我們馬隊在裏麵，等他出來我請示一下再說。”

    執勤人員被兩人吵得也有點頭大，左右為難。陳少傑走近，先打量了一眼兩名青年，隨後朝身邊的同事問：“怎麽了？”

    “我們是保險公司的！當事人三個月前在我們這裏下了保單，現在出現意外，我們自然要進去勘察一下！”

    其中一名戴著眼鏡的青年許是被阻攔，不覺間話語裏摻雜了些火氣，陳少傑聽得心頭一驚，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疑問。

    一個家裏都快揭不開鍋的人，為什麽會去投保？

    他猛然反應過來，這件事好像沒表麵那麽簡單。

    “放他們進來吧，有事我擔著。”

    執勤人員認得陳少傑，聽他這麽一說，當下拉開警戒線，示意兩名青年進去。

    “羅石明投的什麽保？賠償金額多少？”

    陳少傑與兩名青年並肩同行，好似無意間問了一句。

    “意外人身險。”另一名胖子歎了口氣，擦掉臉上的汗。“如果是意外事故，我們公司會賠償三百萬。”

    陳少傑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兩名青年來到廢墟中，跟著幾名警察隨處轉了轉，大致確定是一起煤氣爆炸的意外後就離開了現場。

    陳少傑心中一動，轉身進了廚房。

    廚房儼然是爆炸的起源地，受到的波及最大，甚至很難找出一片完整的瓦礫，廢墟之上還彌漫著難聞的焦糊味。

    陳少傑捂住鼻子蹲下身，在廢棄物中不斷翻找。

    “少傑！走了！”

    馬守全的聲音在外頭響起，陳少傑不想引人注意，翻出一根炸斷的管道和煤氣罐碎片放進兜裏後，轉身離去。

    ……

    由於是一起意外爆炸事故，所以很快就結案了。

    馬守全換好衣服，從辦公室裏走出，卻看見陳少傑依舊坐在桌前，翻看著之前的檔案。“少傑，下班回家了，明天再來。”

    陳少傑抬起頭，笑了笑。“老師，您先回去吧，看完這裏我就走。”

    “好吧，那我先走了。”

    馬守全沒有堅持，如果說警局還有人比他下班更晚的話，也隻有陳少傑了。

    等到馬守全離開後，警局瞬間冷清下來，隻剩幾個值夜班的同事還坐在外邊吹牛談天，陳少傑歪過頭瞟了他們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朝檢驗室走去。

    沒有引起他們注意。

    進了檢驗室，陳少傑迅速地戴上口罩手套，掏出兜裏的管道和碎片，一番搗鼓。

    忙活了近一個小時左右，他看著電腦裏顯示出的信息，一下呆住，整件事情如同電影一般在他腦海中清晰上演。

    隻因管道的斷端檢測出一種化學物質。

    分子式p4。

    俗稱白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