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傑的聲音到此戛然而止，莫可可三人還在怔怔發呆，沉默半晌，還是李晨最先回過神，撓撓頭問：“白磷我知道，可這跟爆炸案有什麽聯係？”

    陳少傑雙手拱著下巴，用低沉的聲音道：“顯然，這是一起精心策劃的自殺，目的在於騙取保險賠償金。”

    “哎呀，老板，你快說他是怎麽做的？”莫可可此時心裏如同鼠撓一般，又癢又急。

    “白磷易自燃，且不溶於水，羅石明把白磷粉末凍進冰裏，然後放在煤氣管道中與罐口相連，剩下的，就隻需要等待。”

    陳少傑剛一說完，莫可可就恍然大悟，一拍腦袋叫道：“我知道了！等到冰融化後白磷就會自燃，在那種充滿危險氣體的密閉空間內……”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劉倩兩人，咽咽口水。“就會爆炸！而且，哪怕是調查源頭，也確確實實是從煤氣罐開始……”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沉重起來，李晨轉過頭，看向陳少傑。“可是白磷自燃需要氧氣啊？”

    陳少傑聳聳肩，“他把連接處擰鬆一點容空氣進入，或者直接在管道上戳個小洞都可以辦到，更何況隻需要一點火星，就可以引起爆炸。”

    “天呐！”

    劉倩吃驚地捂住嘴，滿是不可置信。“他不害怕嗎……”

    此話一出，幾人都沉默了。

    莫可可還記得曾在網上看見過一句話，她覺得很有道理。

    令人恐懼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來臨前的煎熬。

    羅石明知道自己會死，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一分鍾，那他……當時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難道炒菜的手不會因此而顫抖嗎？

    “也許……”陳少傑拿過一旁的紅酒允了口，輕輕地說：“有些情感，已經超乎了生死。”

    三人點點頭，他們自然不會知道和理解，身在低層的人，是怎樣在為每天的生存而拚命掙紮著。

    莫可可心中沒來由有些難過，轉過頭去，卻見陳少傑臉上依舊波瀾不驚。

    “傑哥……”劉倩猶豫了下，接著問：“那你後來……”

    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陳少傑轉著手中的紅酒杯，許久才緩緩開口：“我沒說。”話畢，他愣了下，接著道：“由於這件案子上了新聞，備受關注，所以黃玉梅順利地拿到了拆遷款。再加上保險公司的賠償金，她帶著小寶重新買了房子，剩下的錢也足以讓她做些生意，維持與小寶的生計了。”

    “哎……”莫可可輕輕歎了口氣，盯著眼前的美食，不知不覺已沒了食欲。“或許，這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其實我的做法站在公正的角度上來說，是錯誤的，但……”陳少傑閉起眼，靠在椅背上，聲音裏帶著一絲惆悵。“這樣做會讓我好受許多。”

    不知何為，陳少傑在講述案件的時候，莫可可總覺得他眸子深處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情緒。

    是在感傷嗎？

    莫可可側過臉，突然感覺身邊這個男人像是籠著一層神秘的迷霧，而她卻想義無反顧地投身進去，探個究竟。

    這個念頭才剛剛出現，就像燎原星火一般開始蔓延。

    隻是，如莫可可這樣的感情小白永遠也猜不透，往往好奇，才是淪陷的開始。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劉倩看見幾人都不說話，巴巴地跳出來打圓場。“不過傑哥，我是絕對支持你的做法！”

    陳少傑笑笑，沒說話。

    李晨又開始在一旁按捺不住。“傑哥，那你為什麽沒在警局上班啊？”

    “自己出來開事務所比較自由。”陳少傑撇過頭，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說。

    接下來的時間裏，幾人都刻意回避了沉重的話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酒足飯飽後，已是到了夜幕降臨。

    劉倩兩人第二天還要上班，打過招呼後就回家了。

    陳少傑與莫可可在昏黃的燈光下漫無目的地走著，腳步放得很慢，也不知是他倆誰帶頭，在廣場邊的橋上停下腳步。

    橋下是條繞城河，河水涓涓，兩邊行道上的露天酒吧此時正好開始營業，燈紅酒綠亮了一片。

    莫可可玩心大起，踩在橋邊的欄杆上，任由微風拂起發絲。

    陳少傑側過臉，看著正閉目享受的莫可可，突然開口。“你沒打算過要回家嗎？”

    莫可可一愣，隨即笑道：“還用問麽？我家哪裏比得上這裏，又繁華又漂亮，不管是誰都會選擇這邊好不好？再說了，如果不想往更高更遠的地方去闖，哪個還願意去苦苦煎熬十幾年的學海生涯？”

    莫可可說完，半天沒有聽到陳少傑的回應，轉過頭，卻發現他遠眺著河麵，怔怔出神。

    莫可可自己也有些出神。

    那張剛毅分明的臉在燈光中顯得有些朦朧，眸子泛著水波，將遠處的風景全都鎖在了裏麵，薄唇微顫間，又聽見他的聲音幽幽傳來。“可是，你的家人都在那邊啊……”

    莫可可瞬間回神，臉上迅速泛紅，卻發現陳少傑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那個……我有時間可以回去看他們啊。”

    “是嗎？挺好的。”陳少傑突地一笑，身上那股惆悵的氣息也盡斂而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

    莫可可小聲應道，從欄杆上跳下。

    也許是她的錯覺，陳少傑後來的情緒一直有些不大好，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三十分鍾後，車在小區門口停下。

    “老板，謝謝了，我……我先回去了。”

    莫可可埋著頭朝家的方向走去，還沒走多遠，轉過身，發現陳少傑還站在燈光下望著自己，她心頭一動，加快了步伐。

    回到家中，莫可可第一件事就是衝到窗戶邊望向昏黃的路燈，不過沒看到陳少傑的身影，不由地有些失落。

    今夜，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