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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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那一瞥,沈青書眼神裏所流露出的暖意,使得弄瓦心裏的愧疚之感更甚,再也不敢直視他的雙眸,隻得緊閉雙唇,緘口不言。

    沈青書此刻卻是覺得腦袋裏仿佛有洶湧波濤的江河一般,衝撞著頭疼得厲害,想開口,但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將檀末嚇得臉色一白,沈歌子連忙又叫了人端來了藥,檀末趕緊將沈青書扶了起來,身子還是滾燙著,藥送到了嘴邊,沈青書卻是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悶。”

    下人們聽到這話,趕緊退了出去,房間內的空氣不再那麽的壓迫,沈青書頓時鬆了一口氣。

    檀末剛將藥匙給拿上,沈青書就把頭轉到了一邊,弄瓦卻是急了,“沈青書,我害你病了不成,我心中對你是有愧的,你這般糟踐自己,是想讓我更加的良心不安嗎?”說完,竟是奪過了檀末手中的藥碗,喂到了嘴邊,沈青書眉頭一皺,委屈的緩緩吐出一個字來。

    “苦。”

    誰也不曾想到,喝了這麽些年藥的沈青書,竟然還怕苦?直到央兒取來蜜餞,沈青書才乖乖地配合著吃了藥。

    許是這藥效來得快,吃了藥後的沈青書,渾渾噩噩的又睡著了。

    見他睡著,弄瓦與沈歌子出了房間,將門輕掩,便準備告辭,沈歌子卻搖了搖頭,秀眉微蹙,一雙美目水波盈盈地瞧著她,“你現在離去,又能去哪兒?”

    這一句話猶如一塊驚堂木,狠狠地拍在了弄瓦的心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淡淡地微笑著說:“不用擔心,我自還有去處的,照料好沈青書。”言罷,又笑了一笑,便轉身離去了。

    沈歌子還想說些什麽,但弄瓦已經走遠,自己再說些什麽也沒什麽用了,不是嗎?

    出了沈府,弄瓦腦子裏一團亂,眼前也是一片迷茫,如今家已經沒了,沈青書也因為自己而生病了,隻能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逛著逛著,回到了蘇家。

    一片狼藉,已瞧不出之前的模樣,簷下蘇木之最愛的那一把躺椅,現在已經成了一片灰燼,弄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這本是天災,命中注定,自哀自怨又能怎麽?

    弄瓦坐在角落裏,思索了很久,饒是太陽已經落了山,也沒想出個子醜寅卯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卻被不遠處一個發著光的小東西給吸引了。

    快步走了去,弄瓦將它撿了起來,擦了擦灰,竟然是那塊自己從小便藏著的玉佩,往日裏都是佩戴在身上,自從那日為了送與蘇木之給取了下來,便再也沒有戴上過,這場大火裏,弄瓦自己還以為定是沒了,不曾想,竟還能再找回來,心中突然有了那麽一絲欣喜,又哈了哈氣,坐在地上,仔細地擦了起來。

    將擦好的玉佩緊緊地戴在脖子上,藏進衣服裏,想著自己能去哪兒呢。穀雨生家定是不能去的,不能再麻煩他了,沈青書還病著,自己哪兒還有臉麵去見人家呢。思及此,弄瓦嘟了嘟嘴,突然就想到了一個地方,自己並不是一無所有啊。

    要說弄瓦能想到的,那還能有哪兒呢,除了蘇家,蘇木之還給她留了個小攤不是麽?到了攤位處,拉開了小凳,整齊的靠著牆擺成了一排,弄瓦躺了上去,正好,能睡得下她。

    仰麵躺著,弄瓦的腦袋裏,走馬觀花,皆是這兩日發生的事,家沒了,沈青書病了,自己就剩了這麽個小攤了。

    以後的日子還得過,可是現在該怎麽去過呢。

    今夜的天空格外空透,星光閃爍,快到滿月,格外的亮堂,照得弄瓦睡不著,或者本來她也就睡不著。

    夜風吹得有些涼了,穀雨生左等右等也不見弄瓦,這才急匆匆地趕到沈府,門房通報後,問過沈歌子,得知弄瓦不在,夜已經深了,可還不見這人,心中有些焦急。

    “誰不見了?”

    聽見聲響,沈歌子與穀雨生連忙轉過頭來,沈青書身著單衣,披了一件薄外衣,扶著門框站著,麵色蒼白,帶了薄汗。

    沈歌子連忙上前攙扶,有些擔憂道:“哥哥,你怎的起來了,趕緊回房間裏好好休息。”

    “我問,誰不見了。”因為說話有些用力,說罷,沈青書便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沈歌子連忙給他拍背順氣。

    “是弄瓦,早些時候她來了你府上,聽歌子講,她呆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但是到現在也不見她蹤影。”穀雨生看著沈青書這般難受模樣,本來想著自己再去找找好了,但奈何不過沈青書言語裏透露出的無形壓力,隻好如實相告。

    聽見穀雨生的回答,沈青書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問道:“廢墟可是去找了?”

    “找過了,弄瓦家不過離我半裏路不到,出門之時我便去找了,也不曾見。”穀雨生有些焦慮的說道,木叔走之前,可是特別囑咐過他,周遭人裏,隻有他一直知曉弄瓦女兒家身份,他要做的不過是莫讓人家知曉弄瓦是女兒家,給欺負了去,這下可好了,沒人欺負,人都不見了。

    被燒得糊塗了,沈青書此時依舊是頭重腳輕,趁著檀末端藥去的時候,下了床,剛出了房門,便聽見沈歌子與穀雨生的對話,僅是交談這麽兩三句,夜風一吹,整個人又要倒下的感覺。

    將沈青書扶回床上,穀雨生也不再耽擱,邊想著還未至三更,得再出去尋一尋,隻聽著沈青書在床上斷斷續續地說道:“得趕緊把人給找著。”

    想起昨日的那般打擊,弄瓦畢竟是女孩子,莫不是受了打擊,尋了短見?越想越怕,穀雨生也不再多留,慌忙出了沈府,往河邊走去。

    這一尋,便是一夜,天將亮,過路的貨郎都已經吆喝上了,穀雨生卻還是未曾尋到,前日裏下的那一場雨,河水暴漲,水流也湍急,心下一驚,若是活著,卻見不著人,就算是死,屍體莫不是被這疾奔而下的流水給衝沒了吧?

    悲從中來,穀雨生竟是被自己給嚇到了,癱坐在河邊,不知該怎麽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