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從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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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雨總是來得急,弄瓦想了一夜,天破曉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著,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行色匆匆,雨點打在布棚上,劈裏啪啦的。

    又是好一陣,弄瓦才悠然轉醒,短暫的夢裏什麽也沒有,肚裏空空,此時已發出了好幾次咕嚕聲。

    呆坐在小凳上,街角的青石板已長滿了青苔,無人問津,無法挽回的結局,還不如努力向前看,聳了聳肩,弄瓦這算是想通了,十幾年前自己不也就是空空如也,隻不過現在是從頭再來,又有何難?

    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淅瀝瀝的小雨,也擋不住弄瓦的熱情,迎著風一直向前走。

    待走到穀雨生家那熟悉的門房,敲門而開的隻有穀雨生阿媽一個人在家,瞧見是弄瓦來了,連忙招呼著進了屋,看著她臉上毫無悲戚神色,心中更為之傷感,阿媽不免安慰道:“弄瓦啊,房子沒了我們街坊這麽多年的情意,也不會不管不顧你的,要是覺得難過,哭出來就好了,莫要忍著憋著,傷了身子,多不好啊。”

    弄瓦晃了晃腦袋,一雙杏眼裏透露著神采奕奕,笑道:“阿媽不要擔心,我已經沒事啦,你是知曉我的性子,哪兒能被這點事擊倒,不是嗎?倒是昨日我走得急,還沒來得及謝你收留我呢”

    穀家阿媽這才輕聲笑了起來,回應道:“說什麽見外的話呢。你同阿生一樣,都是我的孩子而已,你爹走之前也是三番兩次囑咐過我,多加照顧你,就算是你爹不說,我也必定不會落下你不是?”

    自小同穀雨生也算的上青梅竹馬,每日的日常就是拌嘴不停,穀雨生阿媽和蘇木之總得為了自家孩子互相道歉,底下兩小孩橫眉冷對,互不順眼,再後來大了些,才慢慢的熱絡了起來。

    坐了一會兒,也不見穀雨生,弄瓦這才問道:“阿生今日是又去上工了嗎?”

    穀家阿媽皺了皺眉,想了想,“他昨夜便出門,說你尋你去了啊,算著時辰,這時候也該在酒樓了。”

    自己昨日走得匆忙,而後也不曾同他打過照麵,不曾想穀雨生昨夜竟是尋過自己,自己這糟糕脾氣還真是難為這個一根直腸子的老實竹馬了。

    昨夜吹了那麽一小會兒的風,又是燒了大半夜,到了早晨,才退了熱,沈青書卻是硬撐著起了床,檀末是急得滿頭大汗,“公子,你身子還弱著,好好躺在床上歇息,可好?非要下床是為了什麽?若是想要什麽,你跟檀末說,檀末給你取去啊!”

    沈青書那俊秀的臉,毫無血色可言,檀末將他扶住,才勉強站了起來。

    “這是我們來連橋縣的第幾個月份了?”沈青書輕靠在門邊,不知透過庭院中的小雨在想著什麽。

    檀末眼珠子轉了好幾圈,這才搖搖頭答道:“公子,已是一個季節過去了,怎麽突然想著問這個,可是想要回都城了?”

    聽聞這話,沈青書輕咳了幾下,轉過頭來看向弄瓦,“我回來是因為要照顧他,才得了機會,但是現在才是最需要的照顧的時候吧,我們回去,我爹可會讓我回去?”

    “可是老爺若是知曉,又怎麽會不讓你回去。”檀末心裏是多了幾分哀怨,“公子,你分明便是不想不願回去,可這小地方,你的身子才是要緊的。”

    沈青書微微一笑,這一笑襯著病態的麵容,越發的惹人心疼,“這麽多年我才能有個機會回來,在這裏的時間雖是不多,卻比在都城那小小一方天地活得自在快活多了,你說呢。”

    檀末沉默不語,他心裏也明白,在都城時,公子的才學是遠近聞名,也成為了多少閨中小姐心中佳婿,但奈何體弱,卻是極少出府,無人不為之惋惜,反觀在這兒,隻有沈家大公子沈青書,街坊鄰裏也和和氣氣,細想之下,的確是比都城裏過得有滋味得多了。

    一時間,連落下的雨也仿佛慢了,沈青書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讓他來這兒的那個人,現在是在哪兒,不由得慌忙問道:“蘇家小哥可是找著了?”

    經沈青書這麽一問,檀末也才想起,急道:“昨夜遣了下人同穀小哥一同尋去,尋至半夜,下人們說還未找著,穀小哥讓他們回來,自己找了去了。可是到現在,是不知道這人找沒找著。”

    沈青書當下心裏是一驚,正想著讓檀末再去問問,隻見穀雨生一臉慌張,步履輕浮地向他走了來,眼瞧著就要倒下,檀末趕緊一個箭步上前給扶住了。

    “弄瓦……”

    “弄瓦可是找著了?”沈青書滿是急切的追問道。

    穀雨生卻是大喘了一口粗氣,才緩了過來,“我尋了她一夜,她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還是不見人影,莫不是……莫不是……”胸膛此起彼伏,欲言又止。

    穀雨生支吾不言卻讓沈青書的心是提到了嗓子眼,複又問道:“莫不是什麽?”

    “弄瓦性子烈,我尋了這麽久也不曾尋到,我怕她,莫不是受不了這打擊,趁著湍急的河水,給尋了短見。”穀雨生話音剛落,檀末瞧著沈青書神色似是不對,趕緊凶道:“呸呸呸,你個烏鴉嘴,就那個禍害精,命大著,休要亂說!”

    沈青書的心裏早已是翻江倒了海,靠著門框的身子險些站不住,穩了穩心神,才又說道:“穀小哥莫要擔憂,我尋思著弄瓦也不似這樣的人,你先別慌。說不定他等會兒也就來了呢?”

    說曹操,曹操就到。

    踏著水窪,弄瓦不急不緩地走了來,瞧見穀雨生同沈青書都在,還有些詫異。

    穀雨生滿臉水滴,不知是雨還是汗,沈青書白皙的臉此刻還透露著一絲詭異的嫣紅,再瞧檀末,也沒了平日對待自己那邊,凶神惡煞。

    俊眉微蹙,竟就站在了雨裏,出聲道:“你們這般是在作甚?”

    聽到熟悉的聲音,穀雨生瞪大了眼,忍不住低吼道:“臭小子,你這一晚是跑哪兒去了,遍尋你不獲,我還隻當你跳了河尋了短見!”

    弄瓦卻不屑地答道:“我是那種人嗎?聽你阿媽講昨夜你出去尋我,本想著你這般有義氣的哥們,我得好好道一聲謝,不曾想,你竟然這般咒我,罷了罷了。”說完還做了個鬼臉。

    弄瓦古靈精怪的模樣回來了,沈青書才是安了心,瞧見她人還在雨裏,連忙招手,喚她過來。

    無家可歸,那自己給她一個家不就得了?弄瓦走得近了,沈青書又開口說道:“濕了衣服,趕緊換去,往後你就在我家住下好了。”

    “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