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就這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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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青驚恐絕望的看著裴錦弦,裴錦弦你要流掉我的孩子我恨你恨你
他低頭把唇用力的摁在她的發頂,狠狠道,你是恨死我,也得把手術做了
申青的聲音隨著麻藥灌進體內,一聲聲小了下去。 vw
裴錦弦還蹲在原地,床的血,一大灘,帶著刺鼻的味道,他慢慢的跪下去,伸手搭在床,床單被他捏在手心裏,一點點的多起來。
捏著捏著,捏不下了。
拳頭砸在床,床架鋼腳在地板發出巨大的摩擦聲,開始的時候他一聲不發,砸了數拳後,他撐著站起來,診室裏的床,桌子,櫃子,窗戶,在他一聲聲發泄似的大叫聲淩亂,破敗,一地狼藉
他突然覺得全身的筋都被人抽去,一下子軟倒在地,望著天花板,感覺不到身後被杖刑過的傷口有一點點疼。
哪怕一點點疼。
他也感覺不到。
他隻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出來。
心口的血,被人割破後,全都在外湧。
他的孩子,他人生第一個孩子,這麽沒了。
用這樣的方式,這麽沒了
裴宅的夜燈在窗外零星錯落的亮著。
直到連走道都沒有了聲音,裴海才從走道盡頭抬起腳步,一步步,走得吃力又緩慢,走兩步,嘴裏訥訥念叨,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他已經走到了樓道轉彎,阿生啊
誒,老爺。阿生扶著裴海的手肘。
阿生啊裴海顫顫吸一口氣,仰起臉來,眼角淚滴落下,老天爺終於開始懲罰我了,懲罰我了
醫所一樓外,都是被裴錦弦最早趕下去的裴家人。
裴先揚起手想要給季容一個耳光,揚到半空季容卻愴聲道,我連你妹妹都不如嗎我好歹還給你生了一雙兒女,你居然想打我
申青流產,裴先心裏痛得很,他的孫子,化成了一灘血水,我早支阿青走,你偏偏要攔他知道父親很多時候都偏袒申青,所以當時才會叫申青去跟父親認錯,哪知妻子卻出來阻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可恨。
季容最初也是後悔心疼,可她終歸不喜歡申青,沒有懷孩子更好,她實在無法想象當一個自己討厭的兒媳婦給自己生了一個孫子之後那是種什麽感覺,她揚了下巴,毫不在意的說道,孩子掉了,說明跟裴家沒有緣份
你裴先一跺腳,那一巴掌揮下去,他氣得吼出話來的時候臉漲紅青筋皆跳,不知悔改掉的孩子是你的孫子孫子我們錦弦的第一個孩子,這是裴家的嫡重孫
嫡重孫三個字一說出去,季容渾身一顫,像是被驚著一般。
裴海慢慢走過去,季容原本被打了一耳光還想委屈得哭訴一下,哪知一眼看到家主,嚇得立時沒了聲。
其他幾房的人都很自覺,不管出自真心或是假意,都做出一臉關心的樣子守在醫所一樓外的大院裏。
算是被裴錦弦趕了下來,也沒人走。
這是大家族內裝腔作勢的和睦。
白珊也帶著阿月裝腔作勢的站在那裏,季容和汪鳳鳴都沒有揭穿她。
應該說是,不敢
裴家家規甚嚴,勾心鬥角的事情若是讓老爺子知道了,那下場可不知道有多慘,這個節骨眼,沒人敢把火往自己身引。
包括已經被裴先打過一耳光的季容,亦是如此。
裴海沒看其他人,眼睛直直的看著季容,他抬手指了指,想說話,一句話卻哽在喉頭,最後隻能咽下了一口唾沫,手指又指了指,這次有些發抖,吸了一大口氣,怒目而視,口氣卻像沒什麽氣,你,怎麽說得出來這種話
季容一直都怕裴海,這時候更是怕得不得了,她馬走過扶著裴海的手肘安慰道,爸,您別難過,別難過,您又不是有心的,孩子以後還會有的,您又不知道申青懷了孕。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裴海整個人便再也站不穩,一晚凝成鋼繩一般的意誌都在季容說出這一句話後全線崩蹋。
生叔大感不妙,不顧主仆之分,前一步揮開季容的手,裴海抬在半空的手僵住後,往下落去,長長的抽一口氣後,把身體都靠在了生叔的身,嘴裏輕聲念道,阿生,報應啊哽咽後,又是一聲,阿生,報應啊
申青一個半小時後醒了,她還住在醫所的病房裏。
現代社會,流產清宮算不得什麽大手術,才做了手術休息一陣能走路,她躺在床,手背還輸著液體,睜著眼睛望著窗外,明明是黑色的夜幕,卻也能看到一些星星燈火的味道。
光也是冷光源,感受不到一點點的熱。
清醒的思維,並沒有動過大手術過後的虛弱,連她的眼睛都像盛夏被雨水衝刷過的綠葉一樣,顯得很清亮。
她的手撫著腹部,慢慢的揉著,她閉了眼睛,嘴角揚著一點笑,肚子有些冷,她想用手心把小腹捂得熱一點,可是手心也是冷的。
房間裏有空調,溫度明明還高,她明明感覺不到冷,可是為什麽肚子和手是不熱呢
她想,捂得久一些,會熱吧
裴錦弦從廚房拎了些魚湯過來,是他讓海城過來的師傅燒的。
他站在門口,正好看到申青躺在床,房間裏很熱,她的毯子蓋在小腹以下的位置,肚子她的手一圈圈,輕輕的,很小心的揉撫著,他目光往,看到她揚起的嘴角,看到她閉著的眼睛。
像在做夢,做了一個好夢。
手裏還拎著裝著魚湯的保溫桶,他馬退了出去。
退出去後,背靠在牆,後腦緊緊的貼著牆壁,空著的手攥成關節發白拳頭,另一手拎著保溫桶也緊得發白。
他一大口氣吸來,卻沒有聲音,不敢抽鼻子,生怕自己有一點點的響動教裏麵的女人聽見,咬著唇忍了忍。
忍得腹腔都在空抖,眼淚流過唇角,鑽了些進他的嘴裏,又苦又澀,連鹹的味道他也沒有嚐到。
鹹的味道都沒有。
他一閉眼睛,打開拳頭抬手摁著臉,抹幹臉的淚水,剛想一抬步走進去,可一想到申青撫著小腹在那裏閉著眼睛笑的樣子,心又突然被人紮了一刀。
疼得他驚惶的退縮一步回來,疼得流淚。
他又靠回到牆,後腦抵在牆麵用力的磨蹭,他想撞去,又怕她聽到聲響。
醫生說她屁股有傷,要趴著睡,可她是不聽,一定要躺著睡,誰也勸不了,講什麽大道理都沒用,固執得可怕。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固執得可怕
手在臉揉著,拳頭又頂額心,他低聲的呼了好幾口氣。
半晌後,努力在臉扯了幾個笑容,試了好幾次,最終掛著淡淡的笑容走進去。
剛剛本來要過來查房的何醫生看到裴錦弦站在病房外的走道隱忍著無聲哭泣的時候,心被狠狠的酸揪了一把,這樣的大家族,算不缺女人的少爺們,在外麵玩也會十分注意,不會隨便亂有孩子。
這樣的大家族對孩子十分看重,又是第一個。
這一晚,折騰到淩晨三點了,可是誰也沒有睡,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孩子這麽沒了。
這是何醫生在這個宅子裏呆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這個大少爺這樣的一麵。
她退回了轉角,怕被他發現,任何人脆弱的一麵,都不想被無關緊要的人知道。
裴錦弦把魚湯放在床頭櫃,又輕輕的搬過一張凳子。
他小聲親昵的喊了一聲,阿青。
申青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阿青,喝點魚湯。裴錦弦坐下來,擰開保溫桶蓋,把裏麵的碗拿出來,又小心的舀著湯。
不餓。申青沒有睜開眼睛,聲音都輕飄淡滑,像抓不到似的。
我聽小英說,你晚沒有吃晚飯,現在已經都淩晨三點了
申青捂著肚子的手頓了一下,把臉撇向裏麵了些,雪球呢
魚湯已經裝好了,裴錦弦拿著勺子,吹了吹,微笑著跟她說,雪球回梧桐苑了。
能把它抱過來陪我嗎
我們晚可以回梧桐院住,能看到它了。
申青依舊閉著眼睛,搖頭,不,我要這裏住,我要保胎。
裴錦弦握著碗的手一顫,心裏突然一緊,阿青
幫我把雪球帶過來,行嗎
裴錦弦低頭凝了口氣,好一陣才抬頭看著一直閉眼偏頭不看他的女人,把湯放在床頭櫃,伸手摸著她的額頭,阿青,孩子沒有了。你吃點東西,養好身體,過半年我們再要一個,好不好
申青沒有說話,一句話也沒有了。
開始一直都輕輕撫著小腹的手,這時候綣了起來,緊緊的抓著小腹的皮肉,她本來不胖,而且鍛煉得又多,肚子的肉不鬆,所以抓起來的時候,要抓得特別狠,特別用力,才揪得起來。
原本一直閉著的眼睛雖然沒有睜開,可是眼角卻跟水龍頭裏的水放開了一樣,嘩嘩的有水往外衝,她悶悶的抽著氣,把頭偏得更裏麵了。
裴錦弦看著她杻動的身體,那壓抑的樣子,逼得他眼睛又是一紅,他把手搭到她撫著小腹的手,把指頭給她掰開,將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心裏,任她掐揪,俯下裑去,臉貼在她的臉,伸手穿過她的後頸,輕輕摟著她拍,勸她的聲音都在發抖,阿青,你哭出來,哭出聲音來,好不好
申青搖頭。
阿青,別悶著,你哭出來,哭出來吧,好不好他俯在她的身,低低哀求著,摟著她的肩膀,感受著她顫抖的手,緊了又緊。
他以為自己可以調整好情緒,進來後,用他的情緒感染她,讓她不要難過。
可是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感染她,他隻能靠得她近一些,貼在一起,去聽她的心跳聲。
聽著她心跳時心在破裂的聲音,然後他也跟著她一起,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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