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坦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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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的風,吹的門窗吱呀的響。
穆念子看著窗外的黑雲,沉悶的緊,怕是要下雨,生出一絲煩躁來。
“小姐,門外來了兩個人,說是少主請你過去撫琴助興。”流蘇有點推脫的說。
“回了吧,就說我歇下了。”今日怡夕樓的事,延慕雲莫名其妙的遷怒讓她也有些生氣,一時半會還不想見到這個男人。
五年的時光,她不知道究竟能把人打磨成什麽樣,但如果是磨成了這樣的,那再來個五年磨回去也不是什麽賠本的買賣。
畢竟,當初東山上的延慕雲,才是自己心甘情願喚一聲慕哥哥的。
見流蘇去了又回,這次倒是站定不做了聲。低著頭一副有什麽難言之隱的樣子。
“怎麽了?”
“小姐,他們說,他們說如果,如果您不去,抬也要把你抬過去。”
“嗬。”穆念子不氣反笑。
“你家少主今真是有趣兒。我要真是不去,倒要看看他們怎麽個抬法。”穆念子這句話故意抬高了音量,門外的人大致也聽得一清二楚。
“姑娘也請不要為難屬下,我們在門外等。”這句話,倒是篤定了穆念子一定會出去。
穆念子淡然,真是什麽樣的主子出什麽樣的奴才。
突然,天邊劃過一道驚雷,隨後,大雨旋即而下。
雖說是初秋的天氣,但這雨水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大概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窗台上花碗內的積水早已經接滿且溢了出去。
說著,肩頭一沉。“小姐,這天還是最容易著涼的。”
“流蘇,他們還沒有走麽?”
流蘇搖了搖頭。看來今晚是必須去一趟了。
“我若再這樣耗著,恐怕那二人回頭有個什麽閃失到是要記我頭上了。流蘇,你且隨我去一趟。”
穿過長廊,等到了會客的地方,穆念子的衣擺已經滲的出水。鬢角垂下發絲,因被打濕而成一簇,頗添了出水芙蓉的意味。
而庭上,隻有延慕雲,和那日調戲自己的浪蕩公子,還有一位倒是沒有什麽印象。
堂正中,是一把鑲了粉玉的古琴。
合著這是算好了自己會來。穆念子瞬間覺得自己被人牽了鼻子走,一刻的含目,便立馬盯住了堂上的人。眼神中都是怨氣。
“既然來了,那就幹你該幹的。”冷言冷語,就像自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延慕雲,你個王八蛋。穆念子心裏咒罵一聲,便坐在了琴前。
付承業看著這樣子,倒是端起了酒杯,一副吟詩作畫的架勢。絲毫沒有察覺出空氣裏隨時能嗆死人的火藥味。
“佳人作陪,有肉有酒。可惜這天不作美。”
鬱明川倒是沒發表什麽言論,卻也沒有把剛才延慕雲說要好好款待自己當成心血來潮。玩味的看著堂下撫琴的人。
來的路上,本來也就想好了要唱什麽,但現在坐下來,穆念子卻又改了主意。雙目看著堂上的人,有些逼的緊。
“既然要唱,那我就唱些有意思的。”
延慕雲抬頭,對上盯著自己的那雙眸子,誰也沒有要扭開頭的意思。
——後來誰家喜宴重逢,
——佳人在側,燭影搖紅。燈火繾綣,宛如豆蔻枝頭溫柔的舊夢。
——對麵不識,我心惶恐。
——神色幾分冰冷,是否我應沉醉裝瘋。……
延慕雲的臉色有些暗淡。
——將舊事輕歌慢誦,假笑扮從容。
——不去看你熟悉麵孔。默默飲酒,多無動於衷。
——難道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動。
——此生若是錯在相逢,那便求一善終。
——恰逢山雨來時霧蒙蒙,
——想起那年傘下輕擁
——就當躺在橋索之上,做了一場夢。
——夢醒後跌落,粉身碎骨。無影亦無蹤。
一段情,一種委屈,再這樣唱出來,就像是在講述一個不想提及的故事。
曲落,穆念子眼角有淚滑落。
沒有一個人出聲,好像都在回味歌裏的過往。付承業和鬱明川也是識趣的人,聽得出這詞兒是要放下陳年舊事,癡心人恩斷義絕的意思。
延慕雲再也坐不住,幾乎是下意識的起身,走到了琴前,對上了那流淚人。
穆念子就是那樣靜靜坐著,看著那個男人起身,朝自己走過來,握住自己的手。生生把自己扯了起來。
“你放開我,我說的不是很清楚了嗎!”穆念子覺得有些好笑,一天之內被同一個人這樣拽來拽去兩次。
屋外,雨還是動情的下。
屋內,被留下的兩個人麵麵相覷。
延慕雲和穆念子就這樣在雨裏拉扯著。旁人也沒有敢上去勸阻的意思。
“你放開我!你現在拽著我是什麽意思!你成了家立了業,與旁的女子拉拉扯扯,不懂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還是你甘願被天下人恥笑。”
穆念子的手腕被攥的生疼,延慕雲倒是停了下來。看著身後人。本來身形就嬌小,站在雨下便顯得更加瘦小了。
“你和程瀟是什麽關係?”
這話問的穆念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什麽叫什麽關係?我和他什麽關係需要告訴你嗎?你是我什麽人!”穆念子氣急,延慕雲竟然誤會自己。
“公子你還是明兒把我送走吧,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你什麽忙。”拉著自己的人從剛才說了那一句話便在沒有說什麽,穆念子狠狠盯著他,即便是天早已經黑了下來。但彼此的眼睛卻都是出奇的亮。
“還是說,你要把我留在這裏當你金屋藏嬌的情婦,或者小老婆!”穆念子不想把“妾”說出來,用小老婆帶了過去。可就在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延慕雲另一隻手附上了自己的腰,一攬。下一刻,唇便貼了上來。
穆念子有些愣怔,但嘴上的疼痛讓她明白了延慕雲在做什麽。他在咬自己。
那個吻不似之前情到濃時的純愛的吻,更像是一種掠奪,一種占有,一種懲罰性的宣告。
穆念子掙紮,但卻推不開這高大結實的身軀。這一日,恐怕隻有那首自己唱的歌是遂著自己願做的事。
憑什麽,自己又沒有做錯,幹嘛一副錯在自己,坦然接受懲罰的樣子。穆念子心裏憋屈,就在齒關開啟的那一瞬,穆念子運掌朝著身前人推了出去。
這一掌,並不重。
但身前的人卻趔趄了些,隨即口裏的血腥味似乎更濃。
“念兒,這些年我好想你。”
穆念子站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麽,眼前的人便已經倒了下去。
雨不停的下。
絲絲雨點中,似乎還回蕩著剛才的那兩個字“念兒”
穆念子知道自己用了幾分的掌力,隻以為延慕雲是開玩笑了。蹲下身,晃了晃,躺在地上的人卻什麽動靜都沒有。
“延慕雲!你這又是做戲給誰看,你起來,剛才不還是一副有能耐的樣子嗎?”穆念子在雨裏說著,說到最後變成了哭喊。
“延慕雲!延慕雲!慕哥哥,你起來,你別嚇我,你起來,起來我什麽都告訴你!我是念兒,我來找你了!你倒是起來啊。”延慕雲的臉很涼,身上也很涼,嘴角隱約還有絲絲的血跡。
穆念子坐在雨裏哭著,她不知道除了哭她還能做什麽。
突然像想到了什麽,起身,朝著身後跑過去。
前廳內,付承業和鬱明川還坐著,品著酒聊著天。
突然一個渾身**的女人跑進來,帶著哭腔。
“你們,你們快去救救他,他”
“他怎麽了!”鬱明川起身,打量著眼前的女人。又說“你是,傾城?”
付承業不可置信的樣子。“你的臉?怎麽。”
“先隨我去救他。”穆念子帶著哭腔,顧不上因為下雨而融了的臉上妝,拉起鬱明川的衣袖,就往門外拽。
“他本就中了毒,現在怎麽還中了掌?”鬱明川給床上的人把了脈,扭頭看著穆念子。
穆念子心虛,不做聲。又突然抬頭“中毒?怎麽會中毒?。
鬱明川看著她的眼神,像是真不知道那件衣服有毒的事情,沒有往下說,隻是說了一句讓她先去換洗,在回來的話。
“鬱兄,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麽,那女的怎麽還變了一張臉。”付承業有些摸不著頭腦。
“也許那才是她本來的容貌,發生了什麽隻能等慕雲醒來才知道。”鬱明川沒有說那張臉和棺材裏躺著的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等穆念子回來的時候,延慕雲已經被換上了幹的衣服。鬱明川簡單交代了她,用熱毛巾擦拭手腳,避免再出現發燒的情況便離開了。
穆念子伏在床邊,眼睛裏依舊帶著氤氳的水汽。
“慕哥哥,剛才那些話都是氣你的,我不該瞞著你我的身份,我隻是氣不過三年前你和夕子成了親。我和程瀟也沒有關係,他隻不過是當初在萬生涯下救了我而已,慕哥哥,你趕緊醒來好不好,念兒以後再不惹你生氣了。”穆念子握著延慕雲的手,哽咽著。
“我沒有和她拜堂。”延慕雲這句話說的有些有氣無力。
“慕哥哥,你醒了?”穆念子起身,往前撫身,摸了摸延慕雲的額頭,“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有沒有覺得難受。”
延慕雲看著眼前那熟悉的麵孔,笑了笑,很溫柔。
穆念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慌亂,耳根熱了熱。
“念兒,我一直沒有忘記我們的約定。”
穆念子突然抬頭,顯然被約定這個詞撓了神。約定,那個約定久的連自己都已經不相信了。
“當初我和她成親隻不過是為了得到她手上的一些東西,本想過拿到後便休了她,可我不知道那天你會來,我也沒想到之後會發生那些事。”
穆念子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但事情已經發生,也沒有再提的必要。
“當初我是收到你的書信才偷偷下的山,慕哥哥,我沒有死,我好好的回來了,就不會再走。”
延慕雲沒有說他沒有給她書信這些話,也沒有說她的屍體被程瀟送來了的話,有些事情她不想讓這個失而複得的人在參與。
“念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隻要記得你才是我的妻,我延慕雲這輩子唯一會娶的女人。我定會護你周全。”
不是沒有聽過情話,隻不過在一切都挑明後,這些情話聽起來讓人格外舒心。
“剛剛在前廳的那個穿白衣的男人說你中毒,你為何會中毒?”穆念子的手被床上的那人反握著。
延慕雲隻是側過頭,看著她“你送我的那件衣服是哪買的?”
“那件衣服?”
“哦,那是師姐讓人送來的,怕你不收才說是我送的,難道那件衣服被塗了毒?”穆念子不相信自己這個假設,左右看來,南夕子應該是在意延慕雲的。再想想那日彩虹急著離去的樣子,說是以自己的名義送。
看來不過是栽贓嫁禍而已。所幸人沒有事就好。
穆念子看著延慕雲,經曆這麽多事,坦誠之後,就好像兩人之間從來沒有橫梗著這個五年。
“念兒,躺下。讓我抱抱你。”
穆念子臉微微紅,卻也沒有推拒。
床上的男人側身,抱著懷裏的人,這個懷抱,自己倒是想不起來期待多久了。
就這樣,就著雨聲兩人沉沉的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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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的小狗丟了,和男朋友也吵架冷戰了。心情不是太好…本來想更兩節
先更一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