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人喊了開始之後，左牧澗驍，右唐翟，手裏的動作都是快如閃電，第四個人手裏的錄音也開始播放。

    女孩清甜如潺潺流水、軟糯如棉花糖的嗓音在冰冷的狙擊室裏響起，給這隻有黑白色的兩個世界增添了一股暖意。

    可是她話裏的具體字眼，卻是如同一記悶雷炸在唐翟的耳邊。

    讓他整個人如同觸電般僵ying成一條直線。

    眼罩摘下那一刹那，左右兩人同時開槍打不定向移動靶，數不清的空響之後，到底是右邊的靶率先爆出提示。

    “10環。”

    幾乎是報靶的同時，左邊相繼報靶。

    “10環。”

    兩人的比賽已經結束，可是女孩的聲音，還在空氣中循環播放。

    “爸爸，阻止唐翟……他給我的感覺心機很重，如果你要托孤的人裏有他，我不同意……我不喜歡他，他看我的眼睛很灼，讓我感覺極不-舒-服……他如果隻做叔叔很好，但做其他的，就算了吧。”

    這段聲音是牧澗驍掐頭去尾，特別剪輯而成的。

    沒想到在這兒用上了。

    唐翟已經抓過來電話，揮手揮退了第三個人，第四個人，自己拿著那個小手機一遍一遍的循環聽著。

    每聽一次，他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他站定在一麵牆上，手裏攥著那個手機，隱隱約約間，他仿佛看見牆麵上有個女孩一張一合的紅唇，說著這些能下下刺戳他心窩子的話。

    仿佛有一隻無形的皮鞭，撕破了周遭的空氣，火辣辣的劇痛一下一下的鞭撻在他背上一樣。

    後來他的手不受控製的失去了力氣，指節鬆開，竟然拿不住那個手機。

    少年摘了手套，身形快如閃電接住了堪堪要跌到地麵的手機。

    可不能摔壞了。他就指望著這段音頻留念想了。因為她已經飛去了巴黎。

    唐翟將臉埋進牆裏，兩隻手臂上揚，砸著牆，表情無奈而痛苦。

    忽然之間，唐翟猛的轉身。

    牧澗驍趕快閃躲到場中的柱子躲避。

    誰知道那家夥受了刺激，會不會一槍打死他？

    躲到柱子後麵的牧澗驍沒聽到男人追隨而來的腳步聲，倒是聽到幾乎在他身體靠在柱子上的一瞬間，“啪”“啪”“啪”的連續響起六下打靶的聲音。

    於是固定打靶器上同時響起報靶數連發，6個10環。

    槍聲過後，狙擊室裏詭異的安靜。

    長久的靜默之後，唐翟沙啞微帶著顫抖的嗓音說出話來。

    “牧澗驍，你可以走了。”

    這就……可以走了？

    他剛才輸掉了比賽，應該兌現承諾放棄念席，不能畫畫。

    這會兒，唐翟怎麽不強調這個了？

    還是他覺得賭注不存在了？

    牧澗驍摸不清柱子後麵的男人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麽，況且他還沒有問出個說法，怎麽能走？

    要他放棄念席，根本不可能！

    誰知道他才一動，後麵會不會打黑槍？

    兵不厭詐。

    所以他沒有動，還是站在原地。

    唐翟口袋裏的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同，劃破了狙擊室裏詭異的靜寂。

    柱子後的小牧同學，倒是很佩服身後的家夥強大的心裏調節能力。

    他聽見了那家夥用無比自然的語氣開口說話。

    “大哥？這會兒你不該是在送念席嗎？找我有事？”

    電話裏那頭的墨老板在回答他什麽，躲在柱子這頭的牧澗驍根本聽不清。

    他從一麵亮的可以當鏡子用的牆麵，清清楚楚的看到反射的畫麵中，唐翟一直沒有說話，順著狙擊射台的狙擊擋板身子滑了下來坐在地上，整個人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遺忘的那種絕望，整個人被哀傷包圍。

    這時候，狙擊室的紅外感應門開了，外麵有個黑裝男進來請示。

    “會長，外麵有個小姑娘，自稱是墨念席，見還是不見？”

    念席？她沒上飛機？卻直接來找唐翟？

    為什麽？

    心裏才剛湧起一股欣喜的男孩腦海裏閃過的又是他在SK國際會議室裏看到的那個兩人相擁的麵畫。

    她原來私底下和唐翟都有來往，竟然孤身來他的大本營找他……

    這次換牧澗驍痛苦絕望，慢慢伏地。

    安靜的空間裏，唐翟用沙啞的嗓音回複了電話那頭。

    “大哥，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他扣了電話之後，竟然沒理會柱子後的牧澗驍，而是站直了身，抹了把臉。

    “把念席小姐請進來。剛才的畫室收拾幹淨。帶這位牧總裁出大廈。”

    “是。”

    牧澗驍眼前出現黑裝男皮鞋的時候，他人站了出來，從柱子後冒了出來，攔住了馬上要出紅外門的唐翟。

    “我們再賭一次，規則改變，公平起見同時打靶，就這麽讓我輸掉我不服，我懷疑你放水……”

    少年的話還沒問話，唐翟隻問了他一句，“你會放棄念席嗎？”

    少年堅定如鐵，“不會。”

    男人沒再問他別的，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看向黑裝男，“送牧總裁出大廈。”

    “是。”

    兩次無視他。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不用自己兌現賭約了？

    少年看著唐翟出了紅外門後的背影，陷入沉思。

    ……

    念席進了屋子之後，入目的全是耀眼的三色堇和Alio的畫。

    女孩的眉瞬間蹙起。

    狐疑的參觀完整個房間，畫室的門已經開了。

    看見念席的時候，唐翟看似很疑惑不解的樣子。

    “念席，怎麽沒上飛機？”他看看手裏的腕表，兀自開口，“你的飛機已經起飛半個小時了，而你到這裏需要一個小時，也就是說你是在起飛前半個小時就離開了機場。為什麽沒飛？來找我有事？你還真是稀客，第一次來我的大本營。還是，你想等兩天後和我同飛巴黎？”

    在他說話的時候，念席仔仔細細的看他的微表情，想從這個男人的表情上看出端倪。畢竟她隻是懷疑，並沒有確切證據。

    念席一直沒有說話，走到一大捧束花前，舉了起來，假裝聞花香。

    她腦子裏一堆問題，比如為什麽他的屋子裏會有大量的三色堇，她的最愛。

    比如為什麽他的屋裏會陳列有Alio的畫?他也是Alio的忠實粉絲嗎？

    相比這些問題，她隻能挑最要緊的問：牧澗驍在哪裏。

    可是怎麽開口？

    如果不是他綁的，她豈不是小人之心？

    就在女孩心思細膩的打量屋子時，她在拿起那束花的對應的地毯縫隙中，又發現了一粒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