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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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是賈寶玉來了,林如海和賈敏都微微一愣,便是代鈺也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她卻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想必是她出宮的事兒,已經傳到了賈府了,那麽賈府來人也是很自然的事兒了。

    隻是沒想到,這來的居然是賈寶玉罷了。

    然而來都來了,總不能不讓他進來就轟走啊。

    賈家雖然危急,但是到底還沒有倒,宮中大事尚還未定,宗祈的心思實在難以猜測,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多事為好。

    想到這裏,代鈺同林如海交換了個眼神,父女兩個在目光交匯的瞬間已經與對方的想法心領神會。

    代鈺得到了林如海的支持,微微垂下眼眸,掩去裏麵的冷淡和厭惡,看了包含期待又有些猶疑的賈敏一眼,然後便麵色平靜地命人請賈寶玉進來。

    雖然她心中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見到賈寶玉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他整個人看著都十分憔悴,神色舉止也同此前都不大一樣,就好似因著忽然遇到了什麽慘事,導致整個人被打擊太大,有些癡癡傻傻的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著出門前被耳提麵命過什麽的緣故,他都已經是這副模樣了,卻偏偏又撐著想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故此看上去便就更是有些奇怪了起來。

    看來賈家近來的日子的確是不好過。

    這等拋頭露麵,找親戚幫忙的事兒,也終於還是輪到他這個萬事不管的寶貝公子出來做了。

    而且,元春的事兒,恐怕是真的不大好了。

    代鈺想起此前那位皇帝老爺的瘋狂,心中暗自歎息。可惜了,那姑娘原本還是不錯的,隻不過運氣太差,又是個家族的犧牲品罷了。

    賈寶玉進來,先給林如海和賈敏見禮,臉上還是那麽一副麻木癡傻的模樣,繼而看見了代鈺,麵上的神色總算是稍微緩了一點兒,忙不迭地問:“聽說妹妹昨兒才從宮裏頭回來,老太太便就想著來看看妹妹,因她身子不好,故此我便就替老太太來了這一趟,妹妹這一向身子可好?”

    代鈺點了點頭道:“難為外祖母還記掛著我,此前我人在宮裏頭,我們老爺和太太也不得出去,沒法子跟外祖母報個平安,倒是有勞二表哥跑這一趟了。”

    賈寶玉聽出代鈺這話中的冷淡和諷刺,不覺有些訕訕的。他也知道當時林家出事兒,賈家本來是置身事外的。這會子人家放回來了,就巴巴地跑過來,也就難怪人家沒有什麽好臉色了。

    其實他也不想來的。

    可是,不來又不行。

    老太太已經病倒了,太太也已經許久沒下過床——從大姐姐沒有傳回來消息的時候起,整個家裏頭那些管事兒的人便就好像一下子都倒下去了似的。

    當然老爺還在家裏,隻不過,他一向不是管事兒的。

    鳳姐姐才生了個姐兒,還沒出月子,縱是想管事兒也有心無力,故此,一家子人,便也就隻有他還能出來跑動跑動了。

    其實,太太原本是想著叫他去找舅舅家裏的人的。不過,他還沒出去,便就被老太太叫過去了。一問之下,聽說了太太要他去王家,氣得又咳嗦了半晌。然後跟他說,王家早已經不中用了,現在宮裏頭的事兒,最清楚的,便就是林家。

    賈寶玉一向同祖母親近,自己也有些私心想見見聽說被扣押在宮裏頭好多天的林妹妹,更何況,這些朝堂上的事兒,故此,便就聽話地直接到林家來了。

    沒想到,進來一看,姑父和林妹妹比想象中對他還要冷淡,便就是一向疼愛他的姑母,也並沒有表現出十分的熱情。

    他呆了呆,卻還是忍不住想問幾句林妹妹的情況。

    看見她安好,他便安心了不少。

    至於家裏要他問的事兒,他也知道強求不得,卻也是不得不問。

    大姐姐進宮的時候,他雖然還小,可是,因著小的時候被她帶過一段時間,也算是有感情的。何況她入宮之後也一直有信來,故此,對於這個姐姐,他即便感情不深,也是會為她擔憂的。

    更不要說,大姐姐她是老太太和太太的心頭肉,她若是出了事,他簡直不敢想老太太和太太會怎麽樣。

    他們家又會怎麽樣。

    這段時間宮裏頭出事,京城裏也是腥風血雨,大家都在等著那個最後的結果。

    可是就在等的過程中,有幾家人已經無聲無息地被處理掉了。

    他們家雖然暫時還無事,但他們可是一向是支持太子的。太子現下是已經死了,若是上去的是跟太子不對付的皇子,日後他們家肯定是沒有什麽好日子過了。

    還有大姐姐,誰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宮裏頭,可有沒有事。

    賈寶玉平素最煩這種仕途經濟的事兒,不過,現在家裏頭一片愁雲慘霧,他也不得不費心想想這些事兒了。

    等到他到了林家才發現,他們雖然被皇帝下令在家“反省”不準出門,但是卻竟是什麽事兒都沒有。

    便是林妹妹,在宮裏頭呆了十多天,也毫發無傷地回了家來,這便就更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他忽然想起老太太說的話來,林姑父是個明白人,林妹妹也是聰慧過人,日後是個有大福氣的。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覺得自己的那位老祖母果然是有眼光的。

    原來京中眾多世族大家,竟沒有一個如林家這樣看的明白。不爭不搶地,便就什麽都到手了。可惜太太一直反對,他竟也不知不覺地同姑母家疏遠了。

    好在,現在還來得及。

    想到了這裏,賈寶玉再也坐不下去,倒頭便拜,含淚道:“請姑父姑母並妹妹救救我們家。”

    林如海一愣,看著賈寶玉如此,不免有些歎息,他看了賈敏一眼,微微搖了搖頭,賈敏心中一酸,連忙上前扶住了賈寶玉,又讓他坐下,心裏卻知道,自家老爺這是讓自己不要心軟隨便答應下什麽事兒的意思了。

    見到賈敏聽話的什麽話都沒有多說,林如海這才道:“寶玉你何出此言?賈家如今不是還好好的麽?”

    賈寶玉垂淚道:“姑父莫要安慰我,老太太都與我說了,大姐姐……賢德妃不行了,我們家也要跟著完了。他們都不同我說,可是我雖然平素不成器,這些事兒也還是看得出的。”

    代鈺看了林如海和賈敏一眼,覺得有些話,還是由她來說更合適些,便也不等賈寶玉繼續說話,直接開口道:“二表哥,這些話,不好這麽說的,現在京中事多,二表哥說話還需謹慎。”

    她的語氣愈發冷淡,也頗有幾分不客氣的警告意味兒,聽在耳中竟然頗有幾分威懾之力。不要說沒有怎麽見過場麵的賈寶玉了,便就是林如海和賈敏也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一眼。

    隻不過,林如海的目光是驚訝中帶著讚賞,而賈敏的便就是複雜的多了。

    好似混合著驚訝、恐懼和傷感等等,好多樣兒相當複雜的情感。

    代鈺知道她在賈家的問題上一直都沒法子真正狠下心來,故此也不去理會她的這種幽怨的眼神了,隻打算借著今天的這個機會好好讓賈寶玉清醒一下。

    如果是順便能夠讓賈敏也跟著再清醒清醒,也是不錯的。

    不過到了如今,代鈺對此也已經不再抱什麽希望了。

    現在賈家的命運全部都掌握在下一任新皇帝手裏了。

    而如無意外,下一任新皇帝便就是那位十六皇子宗祈了。他的性子,會做出什麽事兒來,還真不好說。隻是,若是賈家繼續蹦躂作死的話,不論是什麽性子的人,都不能忍的。

    偏偏,這位現在看起來是準備擔任起一家子重任的寶二爺,也是個拎不清的。

    她現在連表麵的客套都懶得裝了,隻覺得這位寶二爺自己想要作死不要緊,可千萬別連累自己家就行了。

    故此,她這番毫不掩飾的冷心冷麵的模樣,倒是很有幾分唬人的。

    賈寶玉吃了這一嚇,倒總算是停住了眼淚,但仍是哽咽著道:“妹妹在宮裏頭可見到大姐姐了?她到底是如何了?”

    他一麵說,一麵還伸出手來,似乎是想要握住代鈺的手,可惜被代鈺輕鬆地閃過去。

    他愈發覺得心中空蕩蕩地,還想著再湊上前一點兒,可抬頭看見代鈺愈發冷淡的神色,便就又不敢了。

    代鈺冷淡地看著他,平靜地道:“宮裏頭的事兒,我本也沒見到多少,那些貴人們的事兒,也當真是沒機會見到。還請二表哥回去同外祖母、二舅母說一聲,這個事兒,還是要等著宮裏頭送話出來了,我們實在也是無能無力。”

    賈寶玉十分沮喪,又有些不知道往何處去的茫然。

    賈敏見他可憐,又想起還在賈府病著的她的親娘,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了,但她知道的情況更少,隻能伸手把抽泣的賈寶玉攬了過去,柔聲問問賈寶玉賈老太太的身體情況,算是給他稍作安撫。

    可惜她這樣的安撫並沒有起到什麽大的作用,聽了代鈺的話之後,賈寶玉一直很是頹廢,又略坐了坐,便就告辭了。

    不過他到底還是比之前長進了不少,雖然頹廢難過,可是在告辭之前,他還是替賈老太太轉達了想要見到賈敏和代鈺的願望。

    代鈺想了想,賈敏必定是不放心賈老太太的,自己這邊兒,雖然已經是個被盯上的狀態,但好歹還是暫時無事的情況。

    那麽一勞永逸地去賈家那邊了結一下,也是不錯的事兒。

    想到這裏,代鈺便就客氣地道:“既然老太太身子有恙,我們本也該去探望一番的。我們太太也是身子不大好的,今兒天色不早了,便就明日去罷。”

    賈敏對她這個提議很是意外,不過,她到底還是記掛著賈母,便就也滿心歡喜地同意了這個建議。

    林如海的表情卻有些凝重,卻也並沒有馬上反對,隻是看了代鈺一眼,示意她晚上到書房說話。

    當晚,代鈺同林如海在書房又秘密商談了一個來時辰,第二天,她便就帶著賈敏出了門。

    林家小弟親自送了代鈺和賈敏出門,但他自己卻是不同去的。

    這是林如海和代鈺共同的意思,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自從代鈺出宮之後,他整個人愈發地懂事了起來,很多事情,即便不明說,他也能猜到了。

    故此,他隻是默默地對母親和姐姐表示了關心,然後便就幹脆利落地回了書房。他的年紀還太小,能夠做的有限,不過,他卻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以後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姐姐,以後也不會再讓林家陷入到此前那種悲涼的境界。

    父親的年紀一天天大了,林家以後,終究還是要靠他的。

    他要保護好這個家才行。

    且不說林家小弟如何發奮苦讀、準備光耀門楣,單說代鈺和賈敏這邊兒,順利進了賈府之後,竟發現原本都在臥床的賈老太太和王夫人居然都撐著爬了起來。

    雖然她們倆一個兩個的都是一臉病容,但卻還是強顏歡笑地讓人好生迎接了代鈺和賈敏進來,看樣子是早就眼巴巴地盼著她們來,說些宮裏頭消息的。

    按著之前說好的分工,代鈺主要負責同她們說宮裏頭這些事兒,賈敏不過就是在旁邊陪坐,說些無關痛癢的問候。

    可惜賈敏連準備好的寒暄都沒用上,賈老太太和王夫人眼睛直盯著代鈺,就好似根本沒看見她這女兒一樣,讓她的心愈發有些冷了下去。

    自己到底是出嫁女,再親厚也終究不是一家人了。在老太太心裏,根本沒有兒媳婦、孫女、孫子們重要。可歎自己為了娘家跟著自己的丈夫兒女越來越疏遠,到頭來,卻還是個外人,甚至遠遠沒有自己那個懂事聰明的女兒在她們眼中的地位高。賈敏心中愈發苦澀,也開始考慮,是不是按著老爺的說法,徹底斷了這些念想了。

    不過賈敏如何,除了代鈺還能在說話的時候分心注意一下子,賈老太太和王夫人是完全沒有功夫關注了的。

    事實上,若是代鈺身上沒有她們想知道的消息,她們也會想著再同賈敏多接觸的。

    雖然林家此前出事兒的時候,她們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這會子林家又沒事兒了,那當然就要繼續做通家之好了。

    聽說是沒有消息,王夫人便就有明顯的失望。

    賈老太太也有些焦慮,不過,她到底比王夫人撐得住場子,便就勉強笑道:“沒有消息,便就是最好的消息。玉兒這幾日在宮裏頭如何?看著都瘦了。”

    代鈺對這種勉強的客套並不感冒,她看著賈敏方才被冷落的時候也流露出了幾分疏離來,暗暗鬆了口氣,便也不再掩飾自己的冷淡和厭惡,淡淡道:“有勞外祖母掛念,皇恩浩蕩、明察秋毫,孫女兒僥幸留了條命下來,因怕外祖母忌諱我們當時是‘戴罪之身’,倒是沒能早點兒登門給外祖母請安,是孫女兒的不是了。”

    她看著一屋子人尷尬的神色,幹脆再接再厲道:“早知道外祖母如此疼愛我們,連有罪沒罪都不顧,我們怎麽也要早點兒過來了。光顧忌著什麽連累不連累的,是我們想多了。隻是,雖然現下外孫女兒人是家來了,我們老爺和我的罪名倒是還沒個準話兒,隻盼外祖母別怕因著我們家的事兒,叫萬歲爺不喜了便好。”

    被如此直白地點明了此前的劃清界限,賈老太太老臉一紅,但她到底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太太,很快就回過神來,說了兩句笑話兒打算將這事兒揭過去。

    不過,王夫人卻聽進去了代鈺最後那句暗示,生怕又因為這個事兒連累了她們家。她的元春還在宮裏頭不知道死活,她也實在沒有精神應付這對母女了,這一弄清楚了代鈺並沒有她要知道的消息,便就又打算趕緊讓這兩母女出去了。

    賈老太太見她如此,雖然生氣這個兒媳婦沒有半點兒大家媳婦的氣度,卻也有些顧忌宮裏頭追究下來。

    畢竟,宮裏頭發生了什麽事兒,她其實也不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太子剛剛出事兒的時候,元春還是趁亂給家裏送過信兒的。

    裏麵就提到要“遠離林家”,她雖然不大明白,卻隱約猜到了些什麽,故此便也就照做了。

    後來元春就沒有了音信,林家也看著沒有什麽事兒,她這才叫了她們母女來,便是日後有什麽,不過也就是可以用外祖母疼愛孫女兒的理由搪塞過去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個外孫女兒,幾日未見,竟似又厲害了些,真是,可惜了。

    賈老太太一麵在心中歎息她同賈寶玉怎麽都弄不成的姻緣,一麵還是想要再多說幾句話,想著能不能套出點兒什麽東西來。

    代鈺心中十分不耐煩,又見王夫人狠狠瞪著她,不由得歎了口氣,打算快刀斬亂麻,趕緊脫身算了。

    於是她在宮裏頭做出來的那個藥粉,終究還是用了出去。

    因著分量控製的好,她隻放倒了王夫人一個,不過已經足夠讓屋子裏混亂了起來。

    代鈺便借此機會帶著賈敏告辭,畢竟出事兒的不是賈老太太,而是王夫人。不說這位夫人在賈敏和她這兒的人緣兒差到哪裏去了,單說人家的兒媳婦發病了,她們也不好在這裏久待添亂了。

    賈老太太本來想說什麽,但是到底還是沒有機會開口,隻得看著賈敏和代鈺一起離去。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來,賈敏進了這屋裏這麽久,她竟然都沒有同她說句話,也難怪她走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

    賈老太太心中有些不安,但因著王夫人忽然人事不省,她自己的身體也不舒服,故此便也實在沒有精神再多做什麽。

    她想著賈敏怎麽都是自己的女兒,放在心裏疼了那麽久的,便就是一時的冷落,她想必也不會記著的。

    母女兩人,哪裏有隔夜仇呢?

    賈老太太放心地操心自己府裏頭那一堆爛攤子事兒,代鈺這邊兒卻是趁機又給賈敏下了一劑猛藥。

    她借著坐車的機會,三言兩語點醒了賈敏,末了還壓低了聲音,別有深意地道:“太太可還記得默哥兒的奶娘麽?”

    賈敏渾身一顫,哪裏還不知道代鈺說的是什麽。

    原來那麽早的時候,她就已經被母親拋棄了。她早就已經想著算計林家,就為了給寶玉一個體麵多金又沒有了依靠的正室麽?

    其實她一早已經隱約猜到,隻是不敢相信,不敢往哪裏想而已。

    那到底是她的親生娘親,竟如此狠心,要知道,若是默哥兒當時有個三長兩短,她哪裏還能活的下去。

    賈敏本來也並不蠢笨,之前不過隻是被虛假的親情蒙蔽。這一次代鈺出事,賈家不聞不問,已經讓她傷了心,好容易去賈家,想著看在生養之恩的麵子上,再幫一回忙,卻不料,她們連句話都懶得跟她說——雖然說知道她們擔心元春,想是急昏了頭。

    可越是這個時候,便就越能看到人心。

    偏偏閨女還在這個時候跟她說了當年的事,她一時間悲憤交加,竟直接昏了過去。

    不過,她的身子剛剛搖晃,便就被代鈺扶住,順手塞了大劑量的壹號藥劑進去,竟是沉沉睡了過去。

    代鈺鬆了口氣,暗道,這口氣發出來便就好了。也不枉費她等了這麽久才告訴她。親情也好,感情也罷,不是一天培養出來的,當然也不能一下子就玩兒完。就是要等到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來一劑猛藥,才能“藥到病除”。

    必要的痛苦也是難免的,好在她有係統靈藥,可以保命,剩下的就繼續慢慢調養好了。

    反正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在家裏養病,倒是可以躲過很多風雨。

    代鈺小心安頓好了賈敏,也差不多就到了林府了。

    等到坐在另外一個車的丫頭們過來接的時候,見到的便就是熟睡著的賈敏,先開始還沒覺得如何,不過很快地便就發現她睡得有些不尋常,這才手忙腳亂地進去通報,把賈敏弄進了正房,忙不迭地請醫問藥不提。

    不過當然是沒有什麽大礙的,郎中們照舊下了“臥床靜養”的診斷,代鈺鬆了口氣,這才跟著林如海和小弟一起退出了正房,到書房中簡單把賈家的事兒說了說。

    順便,她還把宮裏頭的情況又細說了說,連賈家之前在江南動手的事兒都沒落下,那父子兩人沉默了片刻,便就同她商議起後麵的打算來。

    看上去林如海對這事兒接受得很是迅速,隻是林家小弟,便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雖然他努力維持著平靜,卻終究還是在議事結束,跟著代鈺一道兒退出來的時候,忍不住開口發了問:

    “外祖母和二舅母,曾經要我死麽?”

    代鈺看了看離著不遠的幾個下仆,也不避忌,索性轉身攬住小弟的身子,柔聲道:“是啊,還有很多人。不過不怕,那些人都被姐姐除掉了。”

    林家小弟順從地靠進了代鈺的懷中,雖然竭力鎮定,但還是有些瑟瑟發抖:“那,還有剩下的,和新來的麽?”

    代鈺這回是真的笑起來了,目光掃過前麵幾個下人,果然見到有那麽一兩個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她愈發愉悅,摸著小弟的腦袋道:“沒事兒,新來幾個都不怕,來一個,姐姐除掉一個。”

    林家小弟懂事地點了點頭,也暗中把那幾個神色有異的人記在了心裏。

    今日他才知道,之前姐姐都經曆了什麽,也就難怪,父親那麽器重她。不過,他也會努力的,這幾個人,就交給他先練手吧。

    他試探性地抬頭看向姐姐,果然見到她含笑輕輕點了點頭,就好似,已經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的是什麽一般。

    夜色之中,她的臉龐美得好似潔白的蓮花,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臉紅了起來。明明答應了餘家哥哥,要幫他娶到姐姐的。

    可是,不想姐姐就這麽嫁人了怎麽辦。

    林家小弟糾結著被姐姐牽著手送回了房間,然後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且不管他心中如何打算,代鈺將他送回房中哄睡著了之後,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總覺得自家小弟愈發聰明厲害了起來,也愈發不好哄了,居然要自己動手處置新來的那幾個釘子。既然如此,她也就隻好幫著他練練手了。

    不知道宮裏頭的事兒怎麽樣了,還有餘家,最近也似乎沒有什麽動靜,他們準備幹什麽呢?

    她一邊想著這些事兒,一邊進入了夢鄉。

    接下來的幾天,她除了“照顧”賈敏,便就是陪著小弟,看著他在自己的提點之下輕輕鬆鬆地處理掉了那幾個“釘子”,代鈺愈發有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欣慰。

    林如海也照舊每日在書房裏混日子,偶爾過來看看賈敏,要不就是陪著她和小弟習字讀書弈棋,日子過得很是輕鬆愉快。

    不過,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件事就在眼前了。

    果然,第七日上,宮裏頭終於傳出來了消息。

    皇上病重歸天,傳皇位於十六皇子宗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