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這樣的大喊似乎要令車廂顫動。

    兄妹倆被擠在令人窒息的人群裏也騰挪不出空間，在周圍遞來的驚訝眼神下，小竹嚇得在哥哥懷裏發抖。

    「小竹！你你你……」文承氣得牙齒打顫。

    這是早戀！

    早戀啊早戀！

    小竹啊小竹，你什麽正經事不幹，竟然瞞著哥哥我早戀！

    不過沒想到小竹這麽有魅力……這才報道兩天吧就……

    不，問題不是這個啊！

    文承怒視懷裏的妹妹。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想嘛，可是他們非要放我桌上嘛。」

    文承鬆了一口氣，看來還是男生單方麵的行為啊，小竹並沒有什麽做錯的地方。

    等等……

    「他們！」

    合著還不止一個啊！我的天！

    「那個呢，哥哥你先消消氣好嗎。」小竹對著文承的心口說。

    心口像是要被那樣無辜的聲音吹化了。

    「到底幾個？」

    「唔，昨天是五個啦，今天還不知道……」小竹在哥哥懷裏掰著手指。

    五個！文承拍了一下腦門，又攥緊了扶手。

    合著你行情見漲啊……

    「小竹，你能不能省點心啊……」

    「又不能怪我嘛……我哪知道……」

    這時候車廂一陣晃動，妹妹貼在懷裏更緊了。

    文承哭笑不得地歎氣。

    不管怎樣，都要想辦法趕走那些討厭的追求者。

    「好了，以後再遇到這種問題就說你有男朋友了。」

    這樣說應該都會知難而退了吧。

    「可是哥哥，我男朋友是誰啊？」小竹抬起頭，用渴求的眼神注視哥哥的下巴。

    對哦，是誰呢？文承皺眉。

    「可以說是哥哥嗎？」小竹一臉無辜地望著哥哥。

    也沒有別的人選了嘛。

    「不！不行，絕對不行！」

    文承連忙後退兩步，撞在身後的西裝大叔身上，頓覺失禮，連忙回頭致歉。

    事實上，早在兄妹倆開始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車廂內已是一片寂靜。

    除了塞著耳機線的年輕男女，其餘的大叔、老人、小孩都用好奇地眼光注視過來。

    妹妹說男朋友可不可以是哥哥。

    人們互相交換眼神——那個躲在哥哥懷裏的女孩剛剛是那樣說的吧，我沒聽錯吧！

    文承掃視了一圈眾人的眼神，很用力地吞咽下口水，額頭已滿是汗。

    這下洋相出大了，怎麽辦？

    「那，那就說你有女朋友了！」

    這樣請柳真客串一下也不過分了，嗯。

    對啊，兩個都是學校裏最受歡迎的女孩了吧，這簡直是絕配！

    還沒注意到周圍愕然眼神的文承很滿意地對著空氣點頭。

    「可是哥哥，我喜歡男的啊……」

    聽到這樣的話，車廂裏的人們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

    哄笑持續了很久，隨著文承漲紅了臉怒瞪回去，最後變成零散的抽搐式笑聲。

    「小竹，反正也是騙他們，這種事配合點就行了……」

    「是啊哥哥，我知道是騙他們啊，所以說哥哥是我男朋……」

    文承連忙捂住小竹的嘴，而小竹露出委屈的表情。

    底線不能破，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文承無奈地歎氣。

    「算了，還是給你辦退學吧。」

    「不要啊哥哥，我想上學，我想吃蘇濛姐姐的午飯，我想白天也看到哥哥。」

    「什麽叫白天也想看到我……」

    文承懊悔地閉上嘴巴，瞥了一眼眾人，而眾人也很自覺地避開目光偷笑。

    「行吧，不過小竹，從今天起你要學會拒絕人。」文承握住小竹的肩膀說。

    「那……怎麽拒絕？」小竹將手指豎在嘴邊。

    當然是義正言辭的說，不！

    當然不行，小竹也不是這樣的人……

    「如果他長得高，你就說你喜歡個子矮的，長得矮你就說喜歡個子高的。」

    「長的帥怎麽辦？」

    「那你就說你有女朋友了！」

    「可是哥哥……」

    「好了，不跟你繞來繞去了，怎麽拒絕回頭請教你的柳真姐姐吧，她拒絕人是很有一套的。」

    總算能解決問題了，全身緊繃的文承忽然得以放鬆。

    「拒絕他們，哥哥就會開心嗎？」

    「聽好小竹，」文承注視妹妹，「重要的不是我開不開心，是你的使命。」

    還有很多事要做啊，你可千萬不要被聲色迷戀啊……

    不過……連我不也是為了蘇濛才有戰鬥的勇氣的嗎？

    這樣的哥哥，又有什麽資格要求妹妹……

    文承低落下眉頭，這樣的車廂裏，這種話題還是不要繼續了吧……

    而小竹理所當然般點了點頭，「知道了哥哥，我會拒絕他們的。」

    「哎，算了……」文承歎氣。

    還是先問問她的感受吧。

    「有看得上的嗎？」

    「唔……都挺好吃的。」小竹歪著頭說。

    「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小竹無辜地眨眼。

    「有沒有喜歡的男同學？」文承看向遠處忽閃的白燈和跳躍的紅色字符。

    「有的話哥哥會怎麽樣呢？」

    當然是殺了他。

    「嗯……如果是青澀些的交往哥哥也不是很反對，」文承拍了拍小竹的頭頂，「小竹，你也需要適應和異性相處了。」

    總有些心痛的感覺，可這樣的話還是鼓起勇氣說出來了。

    「我知道啊哥哥，和異性相處很簡單啊。」小竹很自然地答，並抬頭眨巴雙眼。

    「不會吧，你才多大……倒是說說你怎麽和異性相處？」

    「唔……就是上陣殺敵，然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滾，別把你軍營裏那一套帶來。」

    小竹湊在文承懷裏傻笑。

    「算了，話說回來，有喜歡的嗎，」文承踟躇著說，「如果有的話……你可以在哥哥的監督下進行輕微的交往……當然，在不影響你的學業和訓練計劃的情況下。」

    這樣既能避免我和小竹產生不必要的感情……也可以讓她體驗一下青春吧……

    「有啊，可是他有喜歡的人怎麽辦？」小竹注視哥哥。

    「不可能，小竹你這麽有魅力……」

    「可是他的女朋友更有魅力呢……」

    「別怕，哥哥幫你搶過來。」文承朝小竹眨眼。

    「算啦哥哥，我會拒絕他們的。」小竹忽然抿著嘴笑，又低著頭靠向文承胸膛。

    「那個呢哥哥，可以靠著你睡一會嗎？」

    果然小竹守了自己和凱瑟琳一夜，應該困得不行了。

    「睡吧。」文承將小竹攬在懷裏。

    穿著校服的黑發女孩就這樣站立著，依偎在哥哥懷裏睡了。

    這種冰涼的觸感反過來包裹住文承全身，文承悵然若失地看著車廂頂部的紅色字符。

    還有四五站的樣子，好好睡吧妹妹。

    懷中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肚子像是被女孩揪了一下。

    好端端的揪我幹什麽？

    文承正想朝著懷裏發怒，卻發現小竹已經一動不動。

    交雜著冰感的那一下並不算很疼，但文承仍咬牙吸了一口氣，泛上心口的是猛烈的、深沉的喪失感所造成的物理痛楚。

    這樣的感覺最後沒入意識的雲海裏。

    相比之下，是每到一個站台時，井然有序的下車和上車的人群。

    前兩天還是那麽激烈的戰鬥，如今城市裏一片安寧和諧，地鐵車廂是最能體現的了。

    徐徐的空調風下，輕微晃動和忽閃白燈的視界裏，老人捧著報紙，孕婦被讓座，學生三三兩兩圍成一團小聲談笑，上班族一言不發地看手機。

    就算是擁擠得呼吸困難，卻也一片秩序感。

    文承想到這裏，忽然心髒劇烈跳動了一下。

    按照常理，一旦覺得和平萬分的時候，就一定會觸發某種被稱為FLAG的神秘力量，接著壞事就會發生，比如車廂突然爆炸或者湧來喪屍一樣的。

    文承捂著心跳警惕地環視四周，發現沒有什麽異常，反而被周圍的一陣白眼盯得不自在。

    他鬆了一口氣咧開嘴笑了，又抱緊妹妹。

    想必這就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了。

    「各位乘客請注意！車輛發生故障！車輛發生故障！請立刻從右側車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