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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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梵下了飛機,就直接去了和尚說得地點。

    這次虛雲帶著圓覺跑到這裏來,是因為大金主發生了一件事。

    謝福是一位資產雄厚的華裔,被虛雲‘忽悠’,曾經多次捐錢給寺廟,後來又改了信仰,和幾位道士在一起。

    錢串子的虛雲當然不能這麽算了,這次來是想把業務搶過來。

    當然,全部集聚在邊境主要因為一件事。

    謝福的小兒子在一周前和人來西雙版納玩,本來是在猛臘曼旦的一個寨子,那裏保護區核心地帶,但是突然不見了。

    最後手機發來的信息定位為,他進了寨子後麵的原始森林。

    一行兩個人,沒人帶了一隻包,有少量的幹糧。

    這一片林子不太大,如果垂直著走,有當地的向導帶著,不到十五個小時都能走出來,如果在林子裏一直繞路就說不清了。

    林子的深處全部是參天大樹,白天看不到太陽,晚上看不到星星,而且早晚會有大霧起來,不是叢林老手很難確定方向。

    偏離了最好走的那條路,走到大樹、藤棘、雜草交接的地方,就會寸步難行,也許一個上午就隻能走不到三十米的距離。

    兩個人並沒有帶向導,消失的第三天謝福就親自趕了過來,然後把附近的山民都叫了過來。

    參與找他的兒子的山民,每天有兩百的報酬,如果找到了了獎勵一百萬。

    每年探險喪生的人無數,看起來一片平靜的林子,吞噬了很多年輕的生命,很多至今連著屍骨都沒有找到。

    林子裏有各種野獸,如果是家庭平平的人,也就隻能這麽算了,也虧得這次是個富二代。

    不過就算是這樣,已經找了四天人都沒有結果。

    然後那個富商又把算命很準的道士和虛雲弄來,讓兩個人想辦法,誰能找回來小兒子,就每年捐一大筆數額不菲的善款。

    雲南夏天的蚊蟲多,虛雲換了一身長衣長褲的便裝,這個和尚長得俊俏,換上便裝戴上帽子更是如此。

    和他身後的膀圓腰粗的圓覺是兩個風格。

    夏梵開門見山,直接就問,“你有沒有辦法幫我?”

    “幫……怎麽幫?”虛雲喝了口茶,一臉平靜的問。

    “和尚,你不要和我裝傻,趁著還能好好說話的時候。”

    虛雲看了人一眼,不動聲色的又說:“施主戾氣太重。”

    夏梵笑了下,“過了會兒,我戾氣會更重,我轉了兩次飛機過來的,和尚。”

    虛雲站了起來,“我現在正在處理另外一個施主的事情,兩條人命。”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一行人都看了過來。

    夏梵笑了笑,“是丟了人是嗎?我可以幫忙找,隻要你能幫我。”

    夏梵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沒放在心上,虛雲讓圓覺遞給夏梵一張地圖,“那就麻煩了,一路小心,我在這裏等著你。”

    “你自然要和我一起去,如果你騙我,我就把你丟在林子裏。”

    圓覺聽了瞪大了眼睛,“夏梵,你怎麽能這麽和師父這麽說話……”被人一眼,可親的笑了笑,“你可以換一種方式,說不定效果會更好是不是。”

    虛雲見人點名要自己跟著,也就隻得去了,山民找到了幾天沒找到,找沒有進展,怕是那兩個人真的活不成了。

    出家人慈悲為懷。

    再說了,夏梵是叢林生存和搜尋的專家,倒是有可能把人找回來。

    人不再多,隻要精就好,夏梵找了兩位本地的向導,然後準備好最基礎的東西。

    水壺,軍刀,打火石,gps,還有一些最基礎的東西,一群人就直接進了林子。

    再多的裝備,都不如良好的身體和清醒的頭腦。

    其他尋找的小隊如今都有些喪氣,一百萬哪兒有那麽容易賺取,一個大城市的公子哥能在叢林裏能不能撐過兩天都是個問題。

    如果裝上了野獸,可能屍體都難找到,深處的林子除了有野象群,還有豹子、狼和狗熊,不管是裝上哪一項都夠嗆。

    就更不要說,林子裏早晚會起的障氣和到處遍布的罩著。

    一個女人,兩個和尚去找人,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也太扯了吧,別到時候又折進去了兩個。

    謝福看了五個人,想了想還是沒說話,這些人要去就讓他們去好了吧,大概是看著獎金高想去碰碰運氣。

    第一天一百萬,第二天兩百萬,到現在已經上升到了三百萬。

    而且多幾個人去找,他兒子活著回來的機率也就越大,哪裏還管得上別人生死。

    夏梵看了眼和尚,“你既然你道行高深,知道人在那個方向嗎?”

    虛雲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大致應該是東南方向。”

    夏梵沒有在說話,她走了的速度很快,哪怕是兩個體力尚好村民也得全力才能跟上,就不要說其他兩個人。

    那兩個山民除了因為虛雲許下的報酬,更因為這裏和泰國交界,很多人都信奉佛教,很尊重和尚。

    虛雲又有一張能忽悠的嘴巴,讓兩個人認為這次的行動有佛祖庇佑,就算是不能找到人也是大功德一件。

    本來以為要分出精力照顧唯一的女人,沒想到對方反而是一行人的零頭,都大吃一驚。

    而且他們總覺得這人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才會有這種荒誕的感覺。

    不過對方不說話的時候,可真的有些嚇人。

    夏梵越來越懷疑,虛雲這個和尚是不是靠譜,不過現在為止,對方是唯一能幫她的人。

    一行人走到了南邊的深林,一條野生動物的通道,穀底的淤泥遍處就是,全部是動物踩踏造成的。

    腥臭難聞,這是動物的糞便和屍體發出的,這裏連著動物都不願意靠近。

    然後幾個人在一個小的山洞裏找到了兩個人,身體已經發臭了,奄奄一息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夏梵讓人把扶出來,喂了點水才好了起來。

    謝文化漸漸的緩了過來,原諒兩個人第二天就已經迷路了,既找不到前行的路,又找不到退路。

    幸好走的那天大吃了一頓,有帶著不少的巧克力,然後恰好是兩個人一起有伴,不然也撐不了那麽多天。

    虛雲說人在東南方向,夏梵問過兩個向導,知道這邊有條動物甬道就過來了。

    當然兩個人不在動物甬道,二十在附近一個小山坡上,挖了一個洞躲了一個星期,餓了就啃兩口巧克力,渴了就壯著膽子再附近的一個小水溝喝水。

    也難為這兩個公子哥了,小水溝的旁邊都是動物的糞便,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嫌棄。

    兩個人晚上蜷縮身體躲在山洞裏,看著綠油油的動物眼睛嚇得渾身發抖,就更沒有勇氣出來了。

    一躲就是一周,也難怪那些人找了幾天都沒有半點因素,這裏臭氣熏天,誰都不願意靠近。

    一行人下午去找,到了晚上十點多就帶著人回來了,所有人都震驚了。

    謝福驚呆了,連忙人扶著兩個已經不成人形的去醫院,自己也跟著去了。

    夏梵看著虛雲,“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

    虛雲掃了一眼夏梵,“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了,不如明天早上謝施主回來,再談其他的,冥冥之中一切自由安排。”

    夏梵忍下了脾氣,“好,那我就在等幾個小時。”

    她已經等了八年,不在乎在等八個小時。

    兩個人被送到醫院,嚴重營養不良,然後脫水也嚴重,如果再過一兩天送來,連著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

    不過還好身體沒有什麽重傷,好好養上一個月便什麽也沒有了。

    謝福這才想到那個和尚,沒想到對方還真有本事,這次幫了大忙得好好的去感謝人才行。

    三個人坐了下來,虛雲換上了袈裟,轉出一副大慈大悲的樣子來。

    “出家人慈悲為懷,施主好說,不過你最應該感謝的還是這位夏居士,這次全靠她幫忙,她和另公子有緣。”

    謝福一怔,開口又問,“這位施主的八字如何,很旺我兒子。”

    虛雲點了點頭。

    然後接下來土豪說了一句跌破眾人眼鏡的話,“既然這位小姐和我小兒子八字很合,又是我們全家的恩人,不如嫁到我們家如何。”

    虛雲沒想到對方打得這種注意,不過這人一隻信奉八字風水,也不是很意外。

    夏梵把手伸了出來,“我已經結婚了。”

    謝福意外之餘有些失望,做生意的都有些迷信,這位是他們家的福星,如果取回來一定會對家族很有益處,可惜晚了一步。

    他不看新聞,也不知道夏梵是誰。

    虛雲雙手合十,開始把話題掰了回來,“她和你們家有緣,這次我有事相求不知可否。”

    謝福以為對方開口要報酬,點了點頭,“你們要什麽就說吧。”

    他和妻子連生了四個女兒,老來得知,才有了這個小兒子,從來都是放在手心裏寵著,兒子出事老婆直接進了醫院,他為了兒子也在一直強撐著,如果兒子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可能也就活不下去了。

    真的是要家破人亡了。

    這人救了他兒子,便是救了他全家,換回兒子的命一半的身家也是願意給的,對方是恩人,自然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盡力滿足。

    虛雲笑了笑,“謝先生,你曾經和我提過,你有一串黑色的玉石手鏈,那手鏈與這位施主有緣,不知道可不可以贈予給她。”

    謝福一怔,他的確有一個手鏈,材料是頂級的黑翡,那個手鏈要是拿出來賣也得幾百萬,這是他祖傳下來的自然意義不同。

    據說是有個朝代,某位皇室成員的心愛之物,他從來沒有想過出手,本來準備傳給兒子的。

    夏梵知道這個賊和尚提起手鏈,一定是心裏有所謀劃,她開口誠懇的說:“謝先生,我並非有意奪人所愛,但是這東西對我有重要作用,我願意和你原價買下來,煩請割愛。”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謝福在心裏歎息了口氣,這次不是這兩人,連著兒子都沒了,就更不要說是傳給兒子了。

    罷了。

    手鏈自然不會隨身帶著,夏梵等了三天,醫院裏緩過來的兩個人身體有了好轉,才啟程和那個謝先生去了廣州。

    被救回來的謝文華開始模模糊糊的,後來神誌清醒想了點,怎麽那次救自己的領隊,長得有點像他偶像。

    謝文華是夏梵的迷弟,家裏的牆壁上都是夏梵的電影海報,因為看了夏梵在《周末要微笑》裏的霸氣外露,突然就熱血直衝腦門,剛好和他一起的朋友也是個二貨,兩個人什麽準備走沒做就這樣跑到了林子裏去了。

    他看著進來的夏梵,想了想說,“沒有人覺得你長得像一個人嗎?”

    簡直太像了,要不是偶像不可能出現在這裏,還跑到林子裏去救他,簡直就快懷疑是本人了。

    走在前麵的人回過頭,“夏梵?我就是。”

    謝文華長大了嘴巴,差點就在當場暈倒了,想到自己被搭救的時候,渾身臭氣熏熏的樣子,再也不想睜開眼睛。

    就這麽吧。

    然後一直到廣州,這小子都沒敢找夏梵說話,不過整個人身上以前那種浮華味道倒是徹底消失了。

    大概是想通了,決定洗心革麵,好好做人。

    謝福一直在想兒子能什麽時候長大,看到這種轉變很少欣慰,雖然這次很驚險,但是總算是因禍得福,夏梵果然是他們家的福星。

    這樣一來,他倒是覺得那一串黑翡給對方也不心痛了,什麽能比兒子懂事,全家在一起很重要。

    虛雲還問人要了大筆的‘善款’,本來急著回去,被夏梵給扣下了,這家夥黑曆史嚴重,夏梵怕人誆騙自己。

    虛雲合上手掌,“出家人不打誑語,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見夏梵一臉不為所動,就要伸手來揪自己的領子。

    虛雲整理了下自己的袈裟,“讓你一個人去也不放心,還是貧僧也一起去。”

    然後自覺的走了過去,‘得道高僧’似的對所有人笑了笑。

    ———

    謝福從保險箱裏把那串黑翡拿出來,夏梵隻是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這是她以前的物件,不對,準確的說是長鎏的東西。

    她急切的問人,“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謝福想了想,“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據說是很久之前,某個國家的出品,隻是查無考據那個朝代,不然這串手鏈價值會翻十倍……”

    剩下的話都模糊了,再也聽不清楚。

    夏梵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來的,這就是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

    虛雲想了想說,“其實一切都已經注定,那些過去早就已經淹沒在曆史的洪流中,不可強求,一切自有安排。”

    夏梵回頭問人,“那我是回不去了對不對。”

    虛雲看著人,“你要仔細考慮,如果能,這裏你能割舍得下嗎?”

    夏梵本來以為答案會脫口而出,她來找這個人,不就是因為在想辦法回去。

    她不屬於這裏,這裏再好不是故土,沒有她的父母。

    夏梵看著黑色的手鏈,開嘴卻沒有回答,真的能幹脆的一走了之。

    剛來這裏的時候,她一直想怎麽回去,毫無辦法之下,她漸漸習慣了這裏,漫長的八年潛移默化了太多,不知不覺對這裏有了牽掛,維係也越來越多。

    一直到那個奇怪的夢,才讓她猛然驚醒,已經過了太久的安逸生活。

    ———

    夏梵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下來。

    她一直果斷,頭一次有了猶豫和困惑。

    程清朗正和guy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著幼兒節目,心裏想得是另外一個人。

    門響了一聲,小家夥的耳朵很尖,然後聽見就從沙發上跳了下去。

    邊跑邊喊:“媽媽回來了。”

    程清朗說夏梵去出差了,要一個星期才回來,小家夥聽到了心裏。

    他上學的問了幼兒園老師,一周是七天。

    一、二、三、四、五、六、七。

    心裏門清,今天可不是第七天,媽媽會回來。

    夏梵剛開門,guy就撞到了她的懷裏,“媽媽,我可想你了。”

    程清朗聽到聲音,身體一怔,真的是人回來了嗎?他站起身朝著人走了過去。

    看到人,他嗓子有點癢,“你……回來了。”

    “嗯,回來了。”夏梵應了一聲。

    這會兒已經晚上八點半了,guy每天八點準時睡覺,為了等人今天在強撐著,這會兒夏梵回來他整個人放鬆了下來。

    還不到十分鍾就睡著了。

    程清朗把人抱回房間,然後出來,看著沙發上的人,“你這些天都去了哪裏,電話都沒有打回來一個。”

    程清朗前麵打過電話,但是夏梵當時手機沒有信號,剛好也沒有收到,然後他就沒有打過了。

    隻是每天發短信,安心的等著人回來,當然對方會回複。

    哪怕是簡單的一兩個字也好,如果一個字也沒有他就撐不下去了。

    夏梵滿眼疲憊看了看人,“我可能回不去了。”

    程清朗身體一怔,他坐下來,牽住了身邊人的手,“你不是回來了嗎……你要回到哪兒去,你一定是累了吧,你看起來氣色不太好,你去洗個澡然後睡覺吧。”

    一定會沒有事情的。

    程清朗總覺得夏梵隱藏了什麽巨大的秘密,但是他不想知道,如果那個秘密會讓夏梵離開。

    夏梵躺在床上,程清朗伸手抱住人,終於安心了。

    黑暗裏,夏梵睜開了眼睛,她覺得那個和尚的話裏有話。

    如果真的能回去,你很割舍嗎?

    夏梵起身一個人走到了出去,外麵夜色很好。

    八月十五,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

    本來很圓的月亮,缺了一部分。

    夏梵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有幾個沒有包裝的月餅。

    程清朗曾經笑著說,自己和那位廚藝課的老師學了做手工的月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