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未雨綢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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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來想要成事,總要有周密的計劃,而運氣也實屬可遇不可求。但是從另一個側麵講,有時候一些人做的不易察覺的動作,其實已經將那個結果慢慢培養出來。就好像培育樹木的園丁,他們手裏握著的剪子,剪下來的,可不僅僅是什麽果實與枝幹,而是成串兒的“天才”與累累的生命。

    自認為天才的人,有太多了,但是大部分都是自以為聰明而從來服不下心去做事。這種人如同無根浮萍,不但抱怨不能先天知之是上天的錯誤,還將自己的責任推卸給他人。一生唉聲歎氣,覺得自己生不逢時。

    人們都說“**|絲”二字,都覺得沒錢的人,才是“**|絲”。實際上“**|絲”跟有錢沒錢沒啥關係,隻是有錢人能“**”的起來而已。

    這個天下,掌握在人的手裏,所以人才是人的主宰。懂得的人,都成了高高在上的人,所以很多人在玩的東西,其實就是被別人當成了提線木偶與牽絲戲,都是不明不白的弱智。

    趙烈明白,所以很少衝進人群裏掙紮那些根本得不到結果的事情。他有自己獨到的想法,有自己獨到的理解,所以就有不同的行事方式與另辟蹊徑的能力。

    有能力的人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張良的老師能力比張良低嗎?不一定。但是一定的是生不逢時,所以“濯我足”。

    趙烈覺得自己的命運雖然混濁不清,但是有時候憑借著當下的選擇,便是摸著石頭過河,提著燈籠照夜路,也能走出自己的道路。

    ……

    趙烈想回老宅子看看,畢竟過兩天就要過年了,家裏得弄得像樣一點,另外家裏還有很多事他沒處理。鄰裏雖然嚼舌根子,但是也不能幹什麽都躲開他們。那些落草為寇的人,來來往往的,有誰曾辱罵過?還不是珍惜自己那條賤命,不敢聲張?

    蕭葉若給趙烈揉起了肩膀,好像侍女一般――這是她最近方才想到的。這幾天他都不寫什麽書信,怎麽研磨伴讀,紅袖添香?

    她記憶裏,她父親總是愛去書房,有時候甚至會睡在書房裏。她娘有的時候也會去書房伴讀,有時候兩個人就在裏麵一晚上,誰都不出來。

    她也會偷看,但是每次都會大人身邊的丫鬟發現,不讓她靠近。那時候她就不清楚這些個事情,總以為父母在裏麵做什麽不為人知的事兒。甚至都聯想到謀|反了,也沒能得到證實。

    不過她每次倒是能看到父親在書房裏偷歡,與那些侍女嘻戲。這與她平時看到的、很威嚴的父親一點都不一樣。但這也讓她學會了怎麽侍候男子。

    她本以為一輩子都用不上的,因為她從小養尊處優的,想不到會有什麽男子需要她侍奉。便是她大人,也似乎很少給父親做這等事情。

    直到經曆了江陵城的戰火與無情,直至初為人妻的這種感覺。驀然回首,方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一樣的,也都是類似的。

    她爺娘經曆的,也必然會在她的身上,再經曆一遍。唯一不同的,可能就要看當事人究竟是誰了。隻是她現在在想的,會不會他們之間的感情,也被時間與年歲衝淡,如同上一代人一樣,如此生活,如此分離?

    “細君,坐下歇息一下吧,我今日頭很疼,需要和你說說話兒。”趙烈想離開,但是家裏人都不讓。尤其徐平的爺,更是攔在門口,不讓他們搬東西,似乎誰要動行囊,他就會打誰一般。

    蕭葉若放下手,擺弄了一會兒下裳,方才老老實實坐下。趙烈眼裏的疲憊很濃重,他的黑眼圈如同貼了黑色的石炭灰燼一般,讓人覺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你我今後便是夫婦,以後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後半生的一切,就都交給細君了。”趙烈坐在凳上,有氣無力。蕭葉若卻嘟著嘴,並不是很開心,不過她也回了禮,算是識大體。

    “你便是如此假正經,方才那些頑皮都去哪裏了?”蕭葉若眼裏滿是趙烈的身影,甚至容不下他身後的那個射進光來的窗子。

    趙烈有些無奈的笑笑,揉了揉她的臉:“我曾以為做事無論如何,隻要足夠智慧與運氣,便能迎刃而解。現在看來,屋漏偏逢連夜雨,哪能事事周到順心?”

    蕭葉若柔聲安慰道:“什麽事情不需要謀劃,便是偷偷納個小娘,也得勞心費神。可雖然擔驚受怕,也沒見你們男子說什麽事事不順,反而越發欣喜。”

    趙烈心裏咯噔一下,但是麵上卻沒什麽表情:“你怎麽轉變如此之快,別家的女子都是要你儂我儂好些年,方才會像你這樣不講道理。怎麽合了巹,就翻臉不認夫君了?”

    蕭葉若忽然起身,直直坐在他身上,那柔雅的身子如同柔軟的糯米一樣,從下到上貼在他的身上,賴著不走。那清香的女子氣息從下而上一路撲進趙烈的鼻子,久久回味,竟然又忘了方才的香味兒,究竟是什麽味道。

    “我大人說過,女子要有危機感,必須要學會不嫉妒,但是更要學會讓自己的男子永遠圍著自己轉。”蕭葉若的芳香似乎變了,變成了少婦才有的香氣,那身子的柔軟,更甚於昨日少女。“況且,是你呢?”

    趙烈哈哈一笑,用手指撫弄著她的下巴,含情脈脈。蕭葉若則與他四目相對,目光流轉之間,似乎一躍萬年。

    “夫君今後如何打算,可能與妾言說一番?好讓我心底有個盤算。”蕭葉若忽然束身挺胸,那樣的身姿顯得很活潑靈動,仿佛一個淘氣的姑娘,若即若離地誘惑著。

    趙烈拍了拍腦袋,笑道:“你看我這記性,便是忘了這麽多的事情。這幾日心急如焚,如同諸葛亮退七軍,想來想去還有一路進退不得,也正要與你商量謀劃。

    昨日縣裏來人,說是舊世兵去籍,得把很多東西寫進去,算在統計之內。裏麵必須要寫上你,我想來很多,但是最擔心的,莫過於你父親依靠家勢找來。我左思右想覺得很多事都回避不得,還是得親自麵對。所以我也想征求你的意見,看你怎麽看待這等事情。”

    蕭葉若說道:“奴隸便奴隸,他日更改撤銷便是。隻是我父親這裏,並不好解決。你這一說,我方才想起還有這等事情。不如,我與你南下,一同向我父親說明吧。”

    趙烈撫摸著她的後背,說道:“你覺著你回去了,還能再回來嗎?”

    蕭葉若嘟嘴道:“生米已經成了熟飯,難不成還會強行拘禁我不成?”

    趙烈嚴肅道:“以我看來,你若歸了梁朝,你父親不但會囚禁你我,還會讓你重新回了王氏家門。王氏父子自然有愧,所以便是你沒了女兒之身,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麽。這裏一切,都是高門的謀劃。”

    蕭葉若冰雪聰穎,卻很不願意相信這種事情。她始終覺得父母會信賴自己的想法,會顧及她的感受。何況是已經成了的事情。下意識地,覺得趙烈說得不一定對。

    她心下略有不同,當即反駁道:“你未嚐見過我父母的,一定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趙烈安慰道:“你先別急著反駁,且設身處地,用他們的目光來看待這等事情。那王氏父子縱然舍棄大家來的媳婦,也畢竟高門望族的後裔,而我卻是一個沒有品級的平民。如果你是父母,你會如何選擇?”

    蕭葉若已然想明白,卻依舊執拗:“要我,我選你。”

    “而這次,我決定先南下,再北上。先解決了你的問題,最後去河西走廊遊蕩一番。看看已經被遺棄許久的北朝六鎮,是否還保持著它們應有的作用。”趙烈不怎麽理會她這等小撒嬌,畢竟夜裏有的是功夫。

    蕭葉若搖搖頭:“夫君此次南下必然驚險萬分,莫說什麽山賊水匪、攔路堵截。便是南方關口,你也未必能過得去。

    又況且我父親的為人與脾氣秉性你不甚了解,我這一時半會兒也與你說不清楚。你若是知難而退尚且好說,如果你真的進了我家的大門,恐怕會很難再出來了。”

    趙烈說道:“正因如此,我才想把你藏起來。這樣,我才有更大的底氣,去麵對這一切。隻要你沒有任何問題,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便能一往無前,所有的問題,我都會迎難而上,勢如破竹!”

    蕭葉若撫摸著趙烈的雙手,難以割舍。這時她才明白為何大人說三天回門兒想的不是娘,原來就在這兒。女子承了夫君的露水,便是嚐了甜頭,無論今後的日子如何,她會很想念自己的夫君。出嫁時候想家,等真正回了門兒,怕是一刻都坐不住吧?

    “你看我這雙手橫紋,便是解決難題的關鍵。”趙烈攤開雙手,讓她那柔若無骨的手指,輕輕地劃過他的觸感與真實的靈魂,讓她更加相信自己。

    “你怎知道自己能迎刃而解?隻要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不然我也不睡了,永遠坐在這裏等你,便是變成了望夫石,我也心甘情願。”蕭葉若拍打著他的雙手,漸漸迷離了整個夜色下橘黃的油燈。

    夜裏,窗外忽然刮起了大風。屋裏的火爐似乎也受了影響,一閃一閃的微弱火光,映照著兩個人的心跳。

    趙烈抱起蕭葉若,把他放在自己的身上,說道:“今日讓你享受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的,如同騎馬,止這一次,你便永遠也不想下來。”

    蕭葉若笑的有些迷離,但是也正是迷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