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板，是你……”

    說話之人正是何貴，步桀暗自吃驚，扭臉看向張楠：“原來你今天在辦公室外全都聽到了……你出賣了步氏，出賣了我，為什麽？”

    步桀思維敏捷，聰明過人。盡管一路上心亂如麻，精神萎糜，沒有注意車子中途擅自改變了行進路線。可是在看見何貴的一瞬間，他腦海中急速閃過許多片斷，徹然醒悟過來：白天張楠在總裁辦公室門口與自己撞在一起並非偶然，而是她自始至終在外麵偷聽自己和父親的對話，然後泄露給了何貴等人。

    這時，幾名彪形大漢已經拉開車門，毫不客氣地將步桀扯了出來，老虎鉗子般牢牢反扣住他的雙臂。

    “步少，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張楠也下了車，微微垂下眼瞼：“商場如戰場，步氏已經日落西山。我隻是一名打工者，賺錢養家為宗旨，我、我不想和步氏一起毀滅。”

    “嗬嗬，張小姐不必覺得愧疚。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對你的表現極其滿意，喏，這是給你的獎勵！”何貴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隨手甩給張楠。

    “嚴叔？”步桀向何貴身後望去，不禁又是大吃一驚。

    “沒想到吧？連你們步氏的元老級人物都反水了，可見天意使然，還是那句話，識時務者為俊傑！哈哈，真乃天助我何某人也！”

    何貴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地不時拽上幾句文言。旁邊的嚴慕豐臉上正好投下幾片樹葉的陰影，表情不甚明朗，幹咳了兩聲，似乎不大自然地咧了咧嘴。

    “天意使然還是人心莫測……嗬嗬……”步桀苦笑不止，炎涼之感充斥胸懷髒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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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有著傷齒龍的聰明大腦，棱背龍的堅固鎧甲，異特龍的鋒利掌趾，暴龍的牙齒和血盆大口，三角龍的頸盾和尖角，包頭龍的尾錘，哈哈……真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完美無缺的藝術精品，簡直太完美了！”何貴雙眼放光地緊緊盯住麵前的大屏幕，激動不已地狂叫起來。

    “步少，你不是想知道那些破石頭到底是什麽嗎？現在我把全部答案都告訴你了！感謝你，用你的超人才智集成了它們生前最優良的特點，在最短的時間內嘔心瀝血替我完成這樣一件舉世無雙的傑作！嘖嘖，你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天才啊！”

    對方刺耳的笑聲令步桀很不舒服，他皺了皺眉：“既然何老板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還把我弄到這裏幹嘛？別耽誤了我的航班，煩勞你們立刻送我去機場！”

    “哈，那可不行！小子，你是揣著明白跟我裝糊塗是不？你一走了之，我的寶貝呢？”

    “何老板，你有什麽權利限製我的人身自由？況且，嚴老已經拷貝了你所要的東西，合同規定的內容僅限於此，合同以外的項目恕在下沒有興趣與貴方繼續合作下去！”步桀交互揉捏著酸痛的手腕，漫不經心地道。

    嚴慕豐雖然憑借步氏元老的身份，在何貴的授意下進入實驗室盜取了整套實驗數據，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那瓶由全部化石熔煉合成的基因提取液。原來在實驗成功的當晚，步桀為防意外，已將實驗成果轉移出實驗室了。因而，現在何貴盡管獲得了實驗程序及數據，沒有了化石作為原材料無異於紙上談兵。

    “別忘了你們步家拿了老子的定金，如果不想一夜之間片瓦無存，還是乖乖把那東西交出來為好。”何貴麵露猙獰。

    “好吧，上了法庭我會將那些石頭殘渣當眾交付於你，然後問心無愧地承認實驗失敗，對於這一點恐怕學術界內任何人都不會懷疑。至於那些亂七八糟的數據，盡可以讓嚴老作為庭證提供出來，法官大人感不感興趣另當別論。”

    “你……你真的不在乎變成窮光蛋？你想嚐嚐一貧如洗的滋味兒？還有你的家人們，你不介意讓他們全部淪為乞丐？”

    “嗬嗬，富人有富人的煩惱，窮人有窮人的樂趣。說句實在話，我還真就過厭了養尊處優的日子，早想體會體會窮困潦倒的生活。人生一世，難逢冰火兩重天的際遇。何老板給我提供了這樣的機會，還得由衷地表示謝意呐！”

    “你有毛病吧你？”氣昏了頭的何貴眼珠子幾乎努出眶外，上下打量著麵前這個被業界奉為奇才而此刻卻混蛋味兒十足的小子，試圖從他身上找出哪根神經發生不良逆轉的跡象。

    “年輕人血氣方剛，考慮問題不盡周全，意氣用事在所難免。何老板，我們不妨再多給他一段時間，步少是個聰明人，權衡利弊之後自然會做出正確決斷。”

    嚴慕豐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湊近何貴耳旁低語了幾句，何貴聞聽滿腹怒氣竟然冰消雪融，頃刻之際換了副麵孔，比京劇舞台上的變臉王變得還快：“嗬嗬，步少暫且在敝處委屈幾日，關於合作事項考慮一二再作決定。何某有的是耐性，絕不強人所難就是！步少請放寬心，在此期間何某會好好關照你的家人，直到你有興趣跟我合作為止！”

    說完這番話，他揮了揮手，兩個黑衣大漢架起步桀轉身便走。

    “姓何的，你想怎麽樣？”聽了何貴最後這句話，步桀心底為之一沉。

    雖然不知道嚴慕豐跟何貴耳語了些什麽，但從何貴表情轉換的速度來看，嚴慕豐這個吃裏扒外的老狐狸定然使出陰險至極的損招，而何貴最後的那句話也印證了這種可能。

    步桀的重情重義在步氏內部是有目共睹的事實，骨肉至親在他心目中的份量甚至於遠遠超越了自身。自幼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漂泊求學，因而對親情的渴望和倚重亦不難理解。長期以來，對父親他惟命是從，對繼母他恭敬有加，對手足他嗬護倍至。家人，是他唯一的軟肋。

    方才他對著何貴故意胡謅犯混，隻為了百般掩飾自己這一致命要害，目的就是全力保護家人然後再作打算。可歎的是瞞得過外人，卻瞞不過元老級的內鬼，正應了那四個字：家賊難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