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為追尋痛苦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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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瘋子!簡直就是一群瘋子!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些三頭六麵的人……”

    ……

    姬穀子赤著腳,披頭散發的在雲杉林裏一路狂奔,朝著北麵的方向……

    …。

    “這裏……”

    姬穀子不知狂奔了多久,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停住了腳步,眼前傳來嘩嘩的水流之聲,麵前出現了一條又黑又寬根本看不到對麵的大河,蛇頭穀大河。

    “這裏是不是既熟悉又陌生?”

    赤炎早已站在了姬穀子的身旁不遠處,仰著頭,冷冰冰的看著那湍急的河流。

    “嗯?”

    “你似乎跑錯了方向,入雲閣在相反的方向,怎麽會跑到這裏,蛇頭穀大河,你以前來過的,忘記了?也是如此冷風蕭蕭的一個深夜,褚墨便是從這裏投河自盡而死的,為了你。”

    ……

    “知道你,自然也知道你的手腕,你該不是來滅口的吧?”

    姬穀子剛剛那急促的呼吸早已不見,站直了身體,異常冷靜的望了一眼赤炎,轉頭看向大河那片漆黑的對麵。

    “殺你?並不是……”赤炎十分糾結的皺了皺眉頭。

    “那便是要帶回去?”

    “或許吧,甚至……如果你願意回那入雲閣的話,同樣也可以幫你。”

    “幫我?回入雲閣,還是算了吧,看看現在這個鬼樣子,可還是個體麵的神女?”姬穀子輕輕撩了一下臉頰上的亂發。

    “一直很好奇,能成為入雲閣的頭牌神女,想必是走過一條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艱辛之路。”

    “那裏的神女都是如此,沒有什麽新奇的地方,在入雲閣,年輕女子剛滿幾歲的時候,便要熟悉那些讓人望塵莫及的技藝,你能想象的到嗎?除了琴棋書畫,還有那些刺鼻的煙粉,那些耀眼的佩飾,稚嫩的手腳與腰身整日整夜被阿媽用柔骨草編製的繩索抻拉著,隻願將來能有個好的身段,這入雲閣的女子自小骨骼奇異便與常人不同,極其柔軟,柔軟到每一根骨節,哪怕是一根小指尖,看似令人羨慕,可是誰又知曉,更深夜靜,那每一根骨節會發出奇怪的聲響,痛不欲生。”

    “誰又何嚐不是。”

    “每一個還依舊站著的人,都會經曆著一些什麽,隻是結果不同罷了。”

    “這是你一直活下去的原因?”

    “活下去?何出此言,好像神女就不該活著一樣?”

    “多少有些奇怪,換一般的女子,怎麽會忍受的了朝鶴爵爺,恐怕早已尋了短見,除非是真的喜歡……不太懂……”

    “自小便沉浸在骨痛之中的入雲閣女子,恐怕你還不是很了解,沉浸久了,便會習慣,習慣久了便會迷戀,是人皆是如此,當然是那些存活下來的人,現在都能清楚的記得,記得那個男人,那是成年後遇到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最深愛的人,一個南疆的異人,平時話不多,也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做什麽營生,但是他有個奇怪的癖好,讓人又愛又恨,便是打罵折磨神女,甚至要割傷神女的麵容,那個時候,自己還很年輕,忍著劇痛,一直站在那裏告訴自己是神女,更何況是要做頭牌的神女,因此一直站到了現在,後來他不知什麽緣故開始對自己漸漸疏遠,有時甚至是不理不睬,而自己卻早已習慣了那種感覺,那是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迷戀的要死,自己就像染了重病一般,當時覺得自己沒有救了,沒有了他,感覺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於是渴望著,期盼著,告訴自己,絕不能就這麽坐以待斃,在入雲閣成年的女子都要靠自己,一定要找到與他一樣甚至更過分的人,因此,直到今天,這種人……隻要看一眼他們的眼神,就能知道,朝鶴爵爺是,你?你不是,你隻是一個小鬼。”

    姬穀子輕輕瞥了一眼赤炎,赤炎撇撇嘴,深吸了一口氣。

    “看樣子你也很喜歡那個半人半獸的褚墨了……”

    “不!”

    “嗯?”

    “不喜歡,甚至厭惡他!是他讓爵爺遠離了我……”

    “奇怪的女人。”

    “爵爺身上有一股沉香木的味道,而那個蠢貨呢!他有什麽?他的身上有的便是除了屍體的氣味還有就是那令人作嘔的汙血腥味,簡直能將人逼瘋,除了能帶來那麽僅存的一絲快感,讓自己覺得還活著,其他的真是一無是處,多麽矛盾,又想讓他趕緊死,又多少離不開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他本來都已經死了,你覺得現在應該是恨你,還是要多少感激一下你。”

    “回去吧。”

    “聽說過關於你的一些事情,回去?就會繼續讓爵爺疼愛著,而你那位心儀的女人便會對爵爺死心,這樣你就滿意了?然後你就覺得自己便有機可乘了,是嗎?”

    “不要再說下去了……”

    “原來那些傳言是真的?”

    “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或許會改變先前的主意。”

    “你不會的,你怎麽會做這樣的蠢事。”

    “回去,可以直接將你帶回入雲閣,你不是一直想回到那個自由自在的地方,回到那裏,你就可以繼續的挑選著你心儀的那些男人了?”

    “已經回不去……那裏已經不是那麽自由自在的地方了,挑選自己心儀的男人?你根本不懂,應該是挑選自己更心儀的痛苦罷了。”

    “什麽?”

    “因為你。”

    “你在胡說些什麽!”

    “因為是你把一個瘋癲愚蠢的褚墨,送回了月雅閣,難道不是你嗎?還能回到那裏?太尉府?入雲閣?褚墨帶來的痛苦,那些地方可還能找的到?根本……回不去了,你還不明白嗎?那裏再也沒有自己想要找尋的痛苦了……在那個女獵魂人的重劍狠狠劈砍下去的時候,從月雅閣徹底崩塌的那一瞬間開始,其實自己便早已隨著那片塵埃一起死掉了……她說的沒又錯,那個鬼故事就應該埋在泥土裏,厭煩了,現在真的有些厭煩了……”

    “不會讓你死掉,你這個瘋女人!”

    “用在那個蠢貨褚墨身上的招式,不要以為用在別人的身上也會管用,根本……沒有用,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嗯?”

    “因為姬穀子從來就沒有……恨過任何人,為什麽要恨那些人,隻是偶爾有的時候感到厭惡,厭惡那些人身上散發出令自己不舒服的氣味,人為什麽還要活著,別人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為痛苦而生,為追尋痛苦而活,難道不是嗎?”

    “是……活著有時候的確比死要難的多。”

    “現在開始終於多少有些不怎麽厭煩你了,但是自己已經不想讓你還有很多人繼續高興滿意了,僅此而已。”

    姬穀子輕輕轉過身,對著赤炎微微笑著。

    “你……”

    “那個愚蠢的褚墨,有一次提起過……一個地方,他說他在那邊感受到了常人無法理解的痛苦,他自以為是在嚇唬我,可是卻勾起了一個人的極大好奇心……真想去那個地方看看。”

    ……

    “你是故意來到這裏的!”赤炎瞪著異常警覺的雙眼。

    ……

    “他說那個地方,在另一邊……”姬穀子直挺挺的後仰著身子,緩緩平躺進那湍急的蛇頭穀大河,臉上帶著那迷人的微笑……

    ------題外話------

    擰指小怪獸~ties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