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明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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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饑餓,惡疾,嚴寒,汙濁的髒水,你的身邊都充斥著什麽?搶劫,流賊,幫派,娼妓,如果你還想在這大明穀活著,甚至想要活的還不錯的話,那便還有一件事就是你得有足夠的膽子殺一個人,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人……”

    ……

    十幾歲的南宮城,穿著著髒兮兮的長衣,頭發蓬亂,渾身是血,寒風中,將長劍從一名商客身上吃力的拔了出來,身後六七個同樣年紀的少年如同饑餓的野獸一般瘋狂搶奪著商客身上的財物。

    南宮城怒視著遠方的蛇尾鎮……

    ……

    四歲的南宮城,自從母親被活活燒死在蛇尾林的那一日開始,便被太尉府的甲士丟進這魚龍混雜的大明穀,歲月如同空中的流雲慢慢穿行,南宮城也在慢慢長大,當然他也在慢慢習慣著這裏的生活與身邊一切…。

    肮髒混亂的街巷裏,五歲年幼的南宮城餓了便撿食別人扔棄的殘羹剩飯,七歲便加入了大明穀惡名昭彰的司虎社,偷竊過往商客的貨物,金與布匹,然後換成熏肉與酒,從事著最底層的偷盜,詐騙,人們後來慢慢的發現,這個男孩很多時候寧可自己餓著也總是私藏起一些熏肉,因為私藏的分量並不多,也就沒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年幼的南宮城寄宿在大明穀一間碩大的很少有人出沒的廢棄穀倉,深夜唯一陪伴著他的便是那隻北漠血眼蛾,他將私藏的熏肉喂食給這隻北漠血眼蛾,就像照顧自己的母親一樣照顧著這隻大蛾。

    不知是哪一天,明媚陽光下的窗外,又飛進一隻小飛蛾,圍著大蛾飛旋著……

    ……

    “媽媽,你終於有了自己的同伴,這樣沒人在的時候,你便不會孤獨……”南宮城對著陽光跟隨著這一大一小兩隻血眼蛾,在空曠穀倉中翩翩起舞,嬉戲打鬧……

    ……

    時間一年一年轉眼過去了,年幼的南宮城已經長成一名高挺的男孩,人們似乎早已忘記了他的身世,忘記了他是南疆巫女的孩子,隻知道他的名字叫作城兒。

    兩隻血眼蛾在南宮城熏肉的喂食下,也如同南宮城一樣,越長越大,大的那一隻幾乎整日攀爬在穀倉那高高房梁上,而那隻小蛾依舊漫天漫地的飛著,經常飛出穀倉頂上的巨洞,為大蛾捕食著各種野物,山兔,黑鼠,有時候竟然還會拖拽回一隻野羚羊的屍體。

    北漠血眼蛾身上的粉塵藏有劇毒,自幼便與兩隻血眼蛾長在一起的南宮城,不但沒有中毒,反而偷偷學會了運用這種劇毒的粉塵。

    那是在他十四歲的時候,大明穀司虎社因為爭奪一片新建起的貨倉而發生內鬥,那一日狂風驟起,參與械鬥的有幾百人,場麵異常混亂,南宮城帶著那劇毒的粉塵屠殺了兩個司虎社的頭人,一戰成名,成為大明穀響當當的領頭人。

    但是南宮城每晚還是照舊睡在那廢棄的穀倉,很多人對此一直不是很理解,南宮城一直也沒有提過,因此眾人也就不便再問。

    ……

    又是幾年的光景過去了,南宮城帶領著司虎社在大明穀的勢力日益壯大。

    那是在他十八歲的一個晚上,陰冷的風鬼嘯著,蛇尾鎮鎮守大殿裏燈火通明,今天確實是個不錯的日子,老鎮守八十歲的大壽,大夫人,二夫人,還有續娶的兩位小夫人全都在場,高朋滿座,賓客滿盈,氣氛好的不得了,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大明穀司虎社的刀客們已經不知不覺潛入了蛇尾鎮。

    正在老鎮守酒興正酣的時候,門外走進一位年輕高挺的客人,拎著一包糕點,那便是南宮城,眾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不過好像賓客裏有人認出了南宮城。

    “你……你是?”老鎮守年歲實在太高了,眼睛昏花,眯著眼睛打量著大殿正中的南宮城。

    “這是大明穀司虎社的當家人。”身邊一位老者瞪著大大的眼睛湊到老鎮守的耳邊,輕聲低語。

    “噢……裏麵請,請問貴姓。”老鎮守點點頭。

    “城兒。”南宮城微笑著站在大廳中間。

    “城兒?”老鎮守奇怪的轉頭看了看大夫人。

    大夫人喘著粗氣,瞪著驚恐的眼睛,身邊二夫人低著頭,渾身哆嗦。

    “大夫人,身體一向可還安好?”南宮城冷笑起來,死死盯著大夫人。

    “就知道是你這個小雜種!來人!來人啊!甲士們呢?!”大夫人猛的站了起來,用手顫抖的指著南宮城。

    ……

    瞬間,太尉府大殿屋頂一陣轟鳴,炸裂開一個無比巨大的黑洞,整個屋頂被遠遠的掀飛,無數黑衣人順著繩索滑落下來,院子裏,牆上,大廳裏瞬間站滿了司虎社的刀客,大殿掀起一片碎木煙塵。

    大夫人猛抬頭,頭上是布滿星塵的夜空,那是什麽?一隻巨大的北漠血眼蛾,扒著屋頂,俯視著整間大殿的眾人,眾人驚恐的一動不敢動,大夫人張著嘴,嚇得渾身哆嗦。

    “這……這是什麽……”大夫人滿頭是汗。

    “山神而已。”南宮城冷冷仰起頭。

    眾人一片嘩然。

    “你是城兒?你竟然還……活著。”老鎮守哆嗦著,站了起來。

    飯桌上,一名年長的參軍,猛的抽刀,躥了出來,直奔南宮城,當頭就砍,南宮城舉起那黃紙包裹的糕點,長刀直接劈碎,根本不是什麽糕點,一包白色的粉塵瞬間炸裂,參軍瞪著眼睛,臉色慘白,渾身抽搐著直直的倒在了南宮城的腳下。

    “這是南宮家的家事,殺。”

    南宮城直直的站在大殿上,司虎社所有的刀客一陣劈砍,整個大殿混亂不堪,伴隨著淒慘的叫聲。

    ……

    一陣廝殺後,大殿上已是血肉模糊,屍體遍地,老鎮守,大夫人,二夫人,還有兩位小夫人,五個人被黑色繩索高高的吊起,腳下堆滿了碎木與黑油,幾名刀客舉著火把站在南宮城的身邊。

    “這裏還有三個孩子。”兩個黑衣刀客,拖拽著三個男童走了過來。

    “孩子?”南宮城打量著眼前的三個孩子。

    “嗯。”

    “你們可是南宮家的孩子?”

    三個孩子已經泣不成聲。

    “那這樣,哪位是你們的母親?嗯?”南宮城彎腰盯著其中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男童,摸摸了他的額頭。

    男童用手輕輕指了指被吊起來的兩位小夫人,南宮城直起身子,有些為難的樣子。

    “這麽小的孩子,真不想他們回頭變的像城兒一樣,當初母親就是沒有給城兒那個該死的機會,現在想想……不應該讓他們去過那種失去母親生不如死的生活,這一次應該給他們機會……讓他們與自己的母親在一起。”

    南宮城扭身緩緩走出大殿,兩名刀客將孩子扔進那碎木與黑油之中,幾個火把扔進去,整個大殿一片火海。

    南宮城遠遠盯著那漆黑的遠方,身後燃著熊熊的野火,還有女人的哀鳴之聲,就在不遠處的樓閣屋頂之上,停落一隻巨大無比的黑影,瞪著兩隻如同紅色明燈一樣的眼睛瞧著這邊,是那隻巨大無比的北漠血眼蛾。

    南宮城看著那隻巨型的黑影,笑了……

    ……

    “媽媽,你要親眼看看,就想小時候那樣……”

    從此,蛇尾鎮開始流傳著一種傳聞,一個被山神守護的男人,一個蛇尾鎮最適合當鎮守的男人,南宮家最毒的男人,那個複仇的男人。

    ……

    兩年前的一個正午……

    “此事沒有與任何人提起吧,你可來過這穀倉?”已經是蛇尾鎮鎮守的南宮城在前麵走著,身後跟著一名老醫師。

    “並沒有。”

    “媽媽這兩年的身體看起來好像……不行了……”

    “在下會好好醫治的,隻是如有惡疾的話怎會住在如此破舊……”

    老醫師話還沒說完,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陽光打進空曠明亮的穀倉中,一隻巨大的北漠血眼蛾臥在地上,兩隻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瞪著自己。

    “這……”老醫師渾身顫抖。

    “別怕,媽媽在上邊。”南宮城抬頭看了一眼穀倉的房梁。

    老醫師抬起頭,直接癱坐在地上,粗粗的房梁上,落著一隻更為巨大的血眼蛾,肥大而笨重,有下邊那隻體型的四倍還要大,笨重的身體遮擋住了整個穀倉頂,微弱的喘息著。

    “太尉……你不是玩笑吧,這……”老醫師臉色慘白。

    “你隻管好好醫治便是了,少不了你的酬金。”南宮城平靜的撇了撇嘴。

    “啊!”老醫師猛的站起身,轉身就往外跑。

    穀倉下麵那隻血眼蛾猛的躥了過來,一口將奔跑的老醫師狠狠咬住,撕扯著,拖拽著,直到老醫師沒了動靜,血眼蛾將撕碎的老醫師屍骸拖拽到穀倉的房梁上,那隻巨大肥碩的血眼蛾緩慢吃力的撕咬起來,隻咀嚼幾口,便精神百倍,嚎叫著,使勁拍打起翅膀,小的血眼蛾也跟著歡快的嘶吼起來。

    ……

    “媽媽,你的病…。似乎有辦法醫治了……”南宮城瞪著驚喜的眼睛,那隻體型小的血眼蛾,一聲長嘯,飛出穀倉頂上的巨洞……

    ------題外話------

    擰指小怪獸~還在t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