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許願探了探被子外麵馬上將小手縮回去，雖然裹身的棉被很薄很薄，又硬又舊。

    “小玉，你個懶丫頭還不願意起來嗎？來，娘給你擦一下小臉蛋兒。”

    宋氏掀開用葦杆編成的門簾子從外麵走了進來，將手上冒著熱氣的水盆擱在靠窗的一張木板拚成的長條桌案上。

    三天了，許願終於接受她在現代病死的事實。

    就是舍不得一直疼愛她的父母，他們真的愛她。

    許願出神地看著眼前明明隻有三十歲卻蒼老得像四十五歲的婦人，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娘。宋氏五官長得很好看，但人很瘦，像風幹了的水瓜，臉上爬滿細小的皺紋，所以顯老。

    而她是她的小閨女，一個隻有四歲的莊戶人家女兒。

    這戶人姓農，小女孩叫農田玉，是家裏最小的孩子，上麵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同她一胎所出的龍鳳胎哥哥。

    小女孩被一場風寒奪去了生命，結果換成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

    這個身子雖然瘦弱但很健康，許願按了一下心髒的位置，心髒跳得強而有力。

    額頭覆上一隻滿是繭子的手。

    “還好不熱了。”

    宋氏鬆了一口氣，動作輕柔地給女兒擦拭著小臉。

    “娘。”輕輕地喚了聲。

    “哎。”

    “娘。”

    原來這聲娘叫出來也不是那麽困難，上一世的父母很疼她，想不到這個娘也疼她。

    “小玉餓了嗎？”宋氏放下手上的布巾無措的看著女兒，心想著孩子他爹可有領到工錢？

    農田玉搖搖頭，“沒有，小玉不餓。”

    家裏早已斷炊。

    大姐農田禾昨晚到外祖家借糧還沒回來，二姐農田草帶著她的雙胞胎哥哥農田石去後山找野菜。

    宋氏給農田玉找來一件滿是補丁的薄棉衣穿上。

    肚子很餓，農田玉不敢說出聲，扔下一句去隔壁找小花妹妹玩的話就衝出家門。

    她家住在村尾，離大青山很近，沿著小路走向大山，沿途看到的草木都是枯黃灰敗，寒風卷過，落葉就鋪了一地。

    今年天旱，西北一帶莊稼收成不好，去年有餘糧的人家今年都勒緊褲腰頭，很多人家都到了賣兒賣女的境況，對於姐姐到外祖家借糧她並不期待，借到也不會多。

    現在已深秋，加上天旱，地處北地的地區哪裏還有蔥綠的野菜？

    農田草離遠就看到自家小妹孤身一人走在小路上，連忙拉著小弟衝上前雙手叉腰大眼一瞪氣憤地說：“小妹，你怎麽一個人跑出來？”拉過小妹的手就一頓搓揉，“冷不冷？二姐給你呼呼，你身體剛好再著涼了怎麽辦！”農田玉不理會她的嗔念，瞄了一眼二姐身後的背簍，一根野菜都沒有，隻有一捆枯枝，兩人凍得嘴唇發烏，身子篩糠般抖個不停。

    心中一暖，雙眼不由酸澀。

    “二姐我不冷。”農田玉仰頭對著小丫頭扯了一個微笑。

    八歲的小丫頭自己凍得發抖還隻顧著妹妹，自己又不是真的隻有四歲，哪裏用她擔心。

    “二姐，哥，你們跟我來。”她記得去年初村裏來了一群貴人要在大青山修建寺廟，現在修建工程接近尾聲，她爹這個月也在那裏做小工，做些挖溝渠之類的雜事。

    她因為年紀小，跟著大人來上工也少有人注意到她，所以除了住持的禪房沒去過外，寺院內的其他地方可是逛得相當熟悉。

    農田玉很慶幸她能帶著小女孩的記憶重生。

    拉著兩姐弟三人來到佛堂後院。這裏是女客休息的地方，平時很少有僧人到來。

    農田草神色忐忑不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她很後悔剛才來不及問就被小妹帶來這裏，將弟弟護到身前壓低聲音問：“小玉，爹在前麵上工，你帶我們來後院是要做什麽？”

    “二姐，你們在這裏等我，千萬別走開，我很快就回來。”說完不等農田草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跑開。

    一路狂奔，農田玉來到伏魔殿門前，探頭一看殿內靜悄悄，想是師傅們已經頌完早課，隻有香爐上空青煙渺渺，案上一字排開幾碟瓜果糕餅和一些元寶蠟燭。

    看到那些供品農田玉吞咽了一下口水，沒辦法，實在太餓了。

    邁步上前……

    “哥，給，嚐嚐這桂花糕。”農田玉將一塊糕點放到農田石手上，然後將另一塊一分為二，遞了半塊給農田草。

    原來這就是桂花糕，好香啊。

    農田石看著手上香甜的餅吞了一下口水，對著農田玉裂嘴笑了笑：“謝謝妹妹。”然後像鬆鼠那樣慢慢地啃起來。

    “小妹，你這餅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