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沈樞又打電話過來了。施施躺在床上，出神地看著天花板發呆。她沒有理會，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她不想聽沈樞說話。起碼不是現在，起碼不是過年的前一天晚上聽他講話。手機鈴聲響了一次又一次，就像沈樞那連綿不斷的思念。

    施施躺了一會兒，按了個關機鍵，就睡著了。

    她不會知道那頭的男生，是怎樣的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施施不知道別人的過年是怎麽樣的，她的新年一直都是平平淡淡。今年，相對於往年，已經好了很多。起碼，她不再是一個人了。

    b市不怎麽下雪，今天也不例外。外麵呼呼地掛著大風，牆角不知道誰種的小樹苗被吹地東倒西歪。

    施施安靜地坐在餐桌前，眸光從窗外收回來，又淡淡地落到餐桌上。這段時間，她知道夏叔叔對她的態度已經改變了很多，雖然不怎麽明顯。不過，她從一開始就不奢求夏叔叔的原諒，有些東西，錯了就是錯了。其實，她一直在想，也許被生下來就是她的原罪。她這個不被任何人期待的孩子，生來就被拋下的孩子，本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輪椅在地麵滾動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神思。夏國立穿戴整齊，從樓上下來。看著坐在餐桌前等他吃飯的施施，淡淡出聲，“不用吃飯了，帶上身份證，先跟我去個地方。”

    施施沒有勸阻他，也沒有詢問他去哪裏，默默地走到夏國立後麵幫他推車。那是夏國立想了很久做的決定，他想帶她，到夏天的墳墓前。從哪裏開始，就要從哪裏結束。

    大概是過年的原因，火車站十分擁擠。施施小心地護著夏國立，不讓他被擁擠的人潮碰到。到了售票口，施施才知道夏國立要帶她去的地方是a市。夏國立已經很多年沒有出過門了，自從夏天死後，他都是一個人在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等死。他也忘了，過年時候買火車票，肯定是沒有的。果不其然，售票員告訴他們票早就賣完了。施施隻好推著夏國立往回走，夏國立雖然沒有說什麽，但臉上的失望的表情卻是做不了假的。

    夏國立被施施推著往回走，這是夏國立頭一次意識到他老了，老到忘了很多東西。他不自覺地歎了口氣，也許，再過不久，他就要死了。不對，不是也許，是肯定，夏國立自嘲地笑了笑。

    施施垂下眼瞼，看夏叔叔鬢角不知什麽時候染上的白發。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夏叔叔老了。想了想，她說，“夏叔叔，下一次，我帶你回家，回家看…哥哥。”是的，哥哥，她比誰都清楚，夏天是她的哥哥。不是旁的什麽人，隻能是哥哥。有些秘密，是注定要成為秘密的。

    夏國立的嘴唇翕動，眼裏閃過複雜的光，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施施也沒有再說話，沉默地推著夏國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