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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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這樣誠心誠意地道歉,紫硫麵色也和緩了些,“並不是這個道理,他受了別人的氣就要發到另外的人身上麽?今日還好遇上的是我家小妹脾氣好的時候,若是換了別人別的時候,他就別想。。。。。。”

    我一拳打在他肚子上讓他把剩下的話吞進去,微笑著道,“我往日脾氣確實極不好,看,我阿兄最是了解我不過。”

    紫硫到底不願意在外人麵前拂了我麵子,便隻得做了個鬼臉,住了口。

    朱重慶目瞪口呆,終於隻是行了大禮,我也勸他一句,“你這朋友,不要也罷,他自己的事情自是想怎樣就怎樣,可如今非要在他人和你說話間插話,還插的不是什麽好話,雖是他心裏有事,卻難保不會讓人連著你一起恨起來。無論如何,與這樣的人交好,對你日後是有害的。”

    卻不妨那先前尖酸接話的人跟了出來,“是的,某是多話了些,可也總比某些連學子監都進不去的官宦人家要強得多!”

    我心想這人到底是瘋了吧。

    難不成人人都想進個學子監不成?

    不說別的,我堂堂夏國三殿下,哭著喊著鬧著進了學子監,我往那裏一坐,他是打算跪著上課還是怎麽?他以為他能有什麽好日子過麽?

    那旁紫硫也不說話了,隻是安靜的看著那人的臉。我一看他臉色就覺得他要爆發,忙上去扯著他的袖子喚他,“阿兄。”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我便知道他已經算是在顧慮我,畢竟現在在宮外,人人都不識得我們身份,我又素來身子不好,他不想在我麵前和別人發生爭執,所以強忍著不開口。

    便代著他回那人說話,“學子監?學子監原來教出來的是這樣的學生?某今日倒也算是領教了!端你容貌,怕是已過弱冠,十二歲官學畢業,學子監隻教學生五年,敢問閣下今年是要修滿五年了,還是。。。”我打量他,從他半新不舊的學子監製服上看出那是前年的款式,又想起學子監每年春天都有考校,經書,策論,時事,算數,武術共計五科,為了照顧貧寒子弟,武術與其它科目分開單算,得了丙並不會留級,而其他四門但凡出現一科丙便直接留級,並且第二年不會有零用錢。而連著兩年都不能得四乙以上便會直接被要求退學。又聽朱重八說到官家小姐,以及他對我的惱怒,便直接刺了回去,“本就年紀偏大,還要留上一級?”又打量他幾眼,“學子監雖是為培養未來夏國官員而設,現下連考校都不能合格還妄圖以此虛榮,學子監難道就是這樣教學生的麽?倨傲至此,哪裏稱得上是夏國學子監學生?!”

    他惱羞成怒,“官宦子弟皆笑我輩家貧,諷我輩朝中無人又無祖輩蔭蔽,為了一月連件新衣都無法添置的零用兢兢業業,可若是我輩能有一個在朝中任職的父輩,又何至如此?小姐今日斥我,又哪裏不是仗著祖輩的蔭蔽!”

    我也終是大怒,“官宦子弟?那等仗勢欺人也敢自稱祖輩蔭蔽?人又何需自輕自賤到如此地步!你家供你十幾年書,想來也不是什麽急著要你養家,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家貧,家貧便去掙!替人捉筆寫信,為人核對謄抄帳本,學子監教你的都是廢物麽?實在不行,替人抄書也能不愧對你手中筆墨,一月那點零用不過一貫零三百錢,確實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麽,確實製不了一件至少需要一貫半的絲綿新衣,但是一隻燒餅不過兩三文,一盞酸梅湯不過四五文,一雙布鞋不過四十文,我聽聞還有因為家中貧困還特意將每月零用全部寄送回家的學生,省儉著的過又哪裏養不活一個你?又何況除此之外學子監依舊供膳發衣管你住宿,筆墨紙硯予取予求,你未必還真有什麽要用錢的地方?一麵說人笑我家貧,一麵死死的拽著讀書人的麵子不肯放手,那點顏麵算什麽?朝中無人便是無人,家貧就是家貧,坦蕩一些又何妨?今日他笑你,可學子監成績到底不會作假,學成之後你再看他,你看他與你到底誰更像跳梁小醜!你若是真的認為自己比他強,又何必做此一時之爭?!”

    紫硫見我就差破口大罵,忙拽住我的袖子,“你何必和他一般見識,他要糟蹋自己就讓他去罷,你畢竟身子不好,別又和我說你氣飽了不想用膳。”

    我本沒有多麽的生氣,不過是不喜這人口氣,官宦出身有人家的活法,窮苦人家有窮苦人家的活法,無端端的自輕自賤後,又有誰還會尊重他,又何況比他苦的人多了去,學子監已經是許多人渴望不可及的高峰了。

    朱重慶卻又問了,“敢問小姐貴姓?”

    我淡定的回他,“免貴姓蘇,出自健康。”

    朱重慶臉上肅然起敬,“原是魏國。。。。。。全是朱某失敬。”一派地主之誼的表現。

    老實說來我並沒有說錯,我們夏氏本就出自蘇姓,依古禮而言,女子稱姓男子稱氏,我說自己姓蘇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不過現今姓氏不分,眾人不再說氏,一概稱姓而已。

    魏國建國數百年,起初的公子們分封到了最後,不過依舊掛著一個皇家出身的名頭,後嗣出仕經商者眾也就罷了,還有實在貧困的連家計都無法維持的後嗣與平民通婚。在這人看來,我大概是一個尚未沒落的極其嚴重的魏國後嗣罷了,起碼還能穿的起沒有花紋的綢緞。

    夏國皇家因為本就是魏國之後,連皇家通用的言語都是魏語,而夏國國土卻是原先的宋國與楚國土地,導致我說話雖然說得是夏語,卻從語調到用詞都與平民有極大差別,被當成魏國人也不算奇怪。

    正說著,白璧出來,對著朱重慶略略行禮,朱重慶受寵若驚的還禮於他,他便是一愣,看向我,我對著他稍作眼神示意,他便搖搖頭,隻說,“我家小妹向來不拘小節,閣下不用過於擔心,她開口問閣下名字不過是因為隨心所欲慣了,絕無他意,就算閣下好友口出惡言,她也不會往心裏去,過上幾日,她或許就會把今日這一切都忘記。”

    朱重慶答應著,白璧走來,我們三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問紫硫,“她又撒了什麽謊?”我眼睛剛一瞪大,紫硫就接著,“也不算是撒謊,就是人家問她貴姓,她說自己姓蘇,出自魏國。”

    白璧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倒寧願她撒謊了,人家以後問起我們,既是魏國後嗣,怎麽總是滯留在夏國怎麽辦?小心哪天再溜出來玩的時候被人家當細作給抓起來就好玩了。”

    哪裏那麽容易遇見他。”我瞥撇嘴,“學子監的學生左右也就初一十五放假,我們可比他們自由,大不了以後初一十五不出來就是。”

    今日父親晚飯後會來抽查我們的功課。”紫硫悠悠的道。

    我自是不怕,第一我功課做的比紫硫要好,第二我身體不好,父親從不多要求我。

    他們兩人一個人是認真,另一個是純粹的吊兒郎當,已經被父親訓的快要沒臉沒皮了。

    所以說來說去,我們三人俱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