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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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的葬禮辦的很盛大,生前無人在意無人問及的豪門千金,死後倒是一群一群的人來悼念,學校的同學來了不少,但更多的是些名門望族,看著她靈前的那張笑容和煦的黑白照,我將手緊握成拳,對著她的遺照深深鞠了一躬。

    “念真,我會告訴那個人的,等那個人回來後,我會告訴他,你等了她整整一生!”我心裏默念到,離開之際,柳曦身著一身黑色禮服安靜的站在我的不遠處,我看見他,沒有說什麽,隻是默契的走到他身邊,他手裏還握著一把傘。

    “楚媛今日開庭受審,我們走吧!”他說完一手摻著我的胳膊與我離開崔家,柳曦有自己的車,這段時間我總是各處奔波,他見我總是打車,終於忍不住把自己的車開了來,我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他開車我便坐。

    到了崔家大門口,柳曦給我打開了車門,將我送進了車裏才關上車門,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上,那一日的雨仍舊的下得奇大,柳曦一邊認真的開著車,一邊琢磨著要說點什麽,後來的我越發的不愛言語,如果不是有事,我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車快行駛到法院門口時,他才終於開口說到:“楚媛的罪張律師說可大可小,可以處以死刑,也可以隻是十年左右,小季,你,你當真要將她囚死在監獄裏嗎?你我都知道崔念真主要的死亡原因其實是……”。

    他話還沒說完,我便側臉冷冷的看向他的臉,大概是我的目光太犀利,所以他停了下來,什麽都不說了!

    “怎麽?你覺得我太狠了?還是你覺得她可憐?”我扭過頭,目光落在前擋風玻璃上,雨水不停澆洗著玻璃。

    他有些失望,失望的不是我對楚媛的態度,他是覺得我的心本就冰涼,他覺得我如何都不應該那樣尖刻的去揣度他對我的心,他那麽說無非是怕我日後自己難受,趕盡殺絕雖可逞一時痛快,但日後良心的煎熬卻是一生都揮之不去的,他想在我行錯路前拉拉我,可是有些東西既然早已經變了,有些人早已挽不回來了,我又怎麽可能還做個善良人。

    他說:“你便是將她挫骨揚灰了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隻是,如果這個決定會影響到你的日後,小季,我就沒有辦法不多想,我不管別人如何,我隻在意你將來會如何!”。

    我的手不知為何,攥的快要將指節捏碎在掌心裏了,明明心間全是恨意,明明憤怒充斥了整個胸腔,卻因為他那麽不鹹不淡的不知道做不做的真的話,瞬間落下了一口氣。

    我說:“小曦,至少她還活著,一回想起念真的臉,還有她臨終前的那個神情,我就恨不得將這個世界都毀了,為什麽楚媛偏偏要挑中念真,為什麽偏偏是念真,時間對她來說本就稀罕,念真這一生生來便無人在意,你看看那間別墅,你能想象多年來都是她一個人嗎?父母健在卻無人給她一分一毫的憐愛,她在醫院裏和死神數次搏鬥時,無人守在她床前給她心安,她那麽努力的活著,想等回那個生命裏唯一愛過她的人,可是楚媛卻偏偏親手結束了一切,小曦,我為什麽要手下留情,我就是要楚媛長久的活著,我就是要她煎熬的活下去,人死如燈滅,她若是死了,那就太便宜她了!”。

    車頓時停了下來,柳曦側過身子,目光沉重的落在我身上,我也移眼和他對視,他看了我片刻後,留下一聲歎息,然後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他說:“隻要你開心,怎樣都好,我陪你瘋!”。

    他下車,然後舉了傘繞到我的車門邊上打開車門接我出來,我看著法院的門,心裏說不出什麽感受,大概情緒複雜沉重到一種地步好像反而空無了。

    我們走進去,因為趕著參加了葬禮,所以我們到大廳時,人已經基本到齊,原告席上,張律師見到我們到了以後衝我們點了點頭,柳曦輕聲說:“宋謙遇和軒馨也來了,你的發小暮陽也在場!”。我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暮陽正坐在離我不遠的第二排靠邊的位置上,宋謙遇和軒馨則和病弱臉色蠟黃憔悴的楚母劉氏,坐在第四排中間一點的位置上,我衝著暮陽坐的位置緩步走了過去,柳曦也跟了過來。

    “煮雪……”暮陽見到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我淡淡的一笑,仿佛和他從未有過半點不愉快,然後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柳曦在我右手邊上的位置也隨之落座。

    我目光落在台上,並未分神去看暮陽,暮陽卻無法做到波瀾不驚,他說:“煮雪,你這是……”。我低頭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的一身黑色禮服,胸口還別了一朵白菊,遂低低一聲嗤笑,回他:“喪服,看不出來嗎?念真今日入土,等看完了凶手的下場後,我還要趕去墓陵!”。

    暮陽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知道了崔念真被綁架的事情,更知道了軒馨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我們一直也沒有見過麵,有些話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兩個人誰也沒有怪誰這種想法,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後都對現實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罷了。

    楚媛的審判並未進行多長時間,對於被告的條條罪狀她都是處於茫然狀態,精神極度渙散,張律師是律師界的翹楚,相對而言宋謙遇和軒馨為楚媛請的辯護律師就要平常太多,滔滔不絕的文字控訴中,我們以完勝結束。

    楚媛被判有期徒刑四十年,一錘定音後,楚母一聲絕望的哭泣在身後尖銳的響起,我看著楚媛被帶走,她目光瞟到我身上時,我隻是對著她微微一笑,餘生還長,我們後會有期。

    她憤怒的衝我叫罵著,語言自然是不堪入耳,可是我卻一直保持著一個得體的微笑,退庭後,我和柳曦先去見了張律師以後,然後鄭重道了謝,張律師為人比較不拘小格,是個好相處的人,自然,也是個圓滑精怪的人。

    他說:“季小姐,張某人為了你可是腦細胞都死了一半了,你可得記著這筆情,下回打官司可別再找這麽讓人頭疼的了!”。

    我說:“張律師能者多勞,若是我那日犯了事,怕是也隻有您能為我開罪一二了,張律師,若真有那麽一日,您可得更加賣力啊!”。

    張律師哈哈一陣大笑,我衝柳曦使了個眼色,然後說到:“小曦,你幫我送張律師上車,外麵雨大,張律師,咱們後會有期!”,張律師也沒推辭,笑著又是幾句玩笑後,便由著柳曦送了。

    我看著他們慢慢走下階梯,然後身後便響起了一個聲音:“季煮雪,你果真本事了,白的都被你說成了黑的,楚媛一輩子都要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了,你很得意吧!”。

    我沒有回頭,隻是看著柳曦他們的背影,然後說到:“不,還不夠,楚媛完了,不是還有你嗎?我記得那晚我在別墅裏對你說過的吧!念真要是有什麽事,我絕對讓你後悔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