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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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於平凡家庭,卻又不同於平凡家庭,老季和老薛對我沒有太多的幹涉,我的父母太過於超脫,所以我的成長總歸是缺著些什麽,我也不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隻是由著性子去做心裏想做的,在別人眼裏,我有著令人羨慕的友情,才情不輸同齡人,容貌更是讓人咂舌,可是內心的孤寂不知從何時起便再也派遣不去了,我看似擁有了別人羨慕的一切,可是我的一切呢?
夢裏崔念真一臉和煦的笑容,著一身淺色裙子站在一片花海下素淨美好,她說:“煮雪,來姐姐這裏……”,我慢慢走近她,她卻因為我的走近變得越來越透明,直至消失不見,我喚她,卻隻有無數的花瓣不停飄落。
我,好像什麽也沒有了。
“小季,醒醒,你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那少年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我睜開眼,看見柳曦正一臉焦急的看著我,他一直問我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他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然後又在不知糾結著什麽,我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起了初中還未習武之前救過的一個小少年,同樣好看的眉眼,卻總是一副質疑一切真心的模樣。
即便我為他解決了一幫小霸王,他還不領我的情,冷酷的走開,連句謝謝都沒有,想來那時他並非是無動於衷,隻是不太會表達,那麽後來又是什麽讓他對我好奇到一跟就是四年多呢?
這個人的真心有幾分,我能信幾分呢?會不會有一日,他也因為某個人然後決絕的拿刀指著我的心髒呢?會不會因為一時的新鮮感眼前人就成了舊人呢?人心最是難以揣摩。
“柳曦,我之所以和你做朋友,都是因為要利用你,你可以讓我在做一些事的時候省去許多麻煩,我根本對你沒有半點感情,你知道這些為什麽還要繼續下去,你圖什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說出了這樣的話,或許是因著心裏那點氣,也許隻是太心寒了。
柳曦聽到這樣的話動作頓了頓,眸子瞬間暗了下去,我傷了他,可是就在我以為他要失望的離去或者不言語的時候,他竟輕輕的抓起我的手,然後極其認真的對我說:“你趕不走我的,便是你對我毫無感情我也不在乎,我愛你就夠了,乖乖的養傷,不要胡思亂想!”。
我眼圈裏一熱,壓抑了一整個冬季的淚水再也止不住,該死,這個人簡直好的令人發指。
“不要哭,你一哭鼻子,我就想宰了那兩個雜碎!”他抓住我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我仍舊不移眼的看著他,就像走投無路後的一點希望,我緊緊攥著他的手,不置一詞,不願放手。
很長的一段日子,我都沒有再對柳曦提過要求,隻是安心的養傷,吃他為我燉的各種各樣的湯,聽他講一些有趣的事,興致來了的時候就聽聽他吹簫。
除夕夜那晚,我們做了一桌子的菜,然後我還花了一筆不小的錢買了一瓶紅酒,他有些受寵若驚,我們安靜開心的吃了一頓年夜飯,飯後誰也沒有急著去收拾碗筷,倒是跑到樓頂坐著吹著冷風看著人家放煙火。
無數的煙花在上空綻放開來,嘭嘭聲此起彼伏,這是難得的一個二人年夜,我們並肩坐在樓頂,身上是厚厚的外套,柳曦的手一直攬著我的肩膀,我看著看著煙花頭也就順勢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小曦,謝謝你,能遇見你真好!”。
他笑了笑,鼻尖呼出的溫熱氣息打在我的頭頂上,暖意至極。我等著夜深,也等著他入睡。
燈火闌珊,他的下巴慢慢落在我的頭頂上,他身上好聞的洗衣液味道令人安心,我伸手去撫上他的側臉,心間對他暗道:“我離開後,你便可以回歸生活的正軌了,你那麽好,總會有另一番精彩,小曦,謝謝你讓我還相信愛!”。
我扭過頭在他眉間深深落下一吻,至此一別,大概此生也不會再見了,起身,將他打橫抱起慢慢走下樓去,他的睡顏很乖,精致的麵容在不是很明朗的夜裏更添魅力,看著懷裏的人,竟有種舍不得放開的感覺。
回到住處,將他輕放在床上,然後蓋好被子,掖好被角我又在他床頭坐了一會兒,靜靜地隻想再看看他。
臨走時我將隨身帶了十九年的一塊玉佩放在了他的床頭,“尺素”是我身上唯一拿的出手的東西,老季說那是一個老人曾經贈與我的,這些年來,我也沒有細細想過那塊玉佩的來曆,直到見到柳曦以後,我才知道原來很多緣分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
雙鯉為對的玉佩,我隻是持了半隻,另外半隻我無意中在柳曦手中得見,那一刻的我是雷轟般的呆滯,之所以一直不敢說出來,不過是因為,早已來不及了。我不可能回頭,也許不了他什麽。
過往種種,譬如朝露,我隻盼他有更好的際遇。
離開住處後,我掏出手機將通訊錄的聯係人翻到了秦霜上,撥通電話後,那邊便有一個女聲傳了過來,我深吸了一口氣後毫無感情的說到:“霜姐,我答應你!”。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她也不再多說什麽,隻說派人過來接我。
十九歲伊始,我的青春結束,離開眉山除了知情的秦霜沒有任何人知道,帶著不為人知的目的我終於走上了一條自己都不能看到光明的路,詩情卷意的日子終歸是被我拋卻,老季雖退隱了,可是昔日留與人的情分還在,秦霜是黑幫大哥的一把手,她和老季的關係我不是很了解,隻知道我要有自己的勢力必須要從頭做起,血雨腥風的生活也是從這時開始。
有秦霜的牽線我正式進入了黑幫,季煮雪從此消失,而季薛這個名字在後來漸漸為人所熟知,關於剛到幫裏的那段時光我總是不願意去回憶,為了生存下來,為了接受住考驗,那樣生死不確定,血腥難熬的生活,成了一處不願碰觸的記憶。
根本算不得人的活法,秦霜對我沒有半點憐惜,完成任務後每每感覺自己就要死了,那個狠心的女人卻不許我看醫生,更不許任何人管我,用她的話說就是,連死亡都戰勝不了,根本不適合呆在幫裏,於是無論再重的傷,我都是自己處理,高燒與夢魘同時來臨時就咬牙硬撐,在那個圈子裏,要麽死要麽怕死。隻有怕死的人才會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