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同道中人
字數:3403 加入書籤
趙劍的話猶如平地炸起的一聲驚雷,讓我暫時平靜的內心突然亂了節奏,那一年我可以看穿他的心思,直言戳穿他對董嬌嬌的維護,時過境遷,如今他也一言道出了或許連我自己都在逃避的問題。
昔年,林晨身邊有了崔念真,我沒有一絲一毫想離開他的想法,甚至不顧尊嚴的想守在他身後,可是華令儀出現後,我想到的就是了斷,想還他的恩,趙劍沒有說錯,餘杭給了我溫情,在我最需要有個人站在身邊時他給了我溫情,太過孤獨和冰涼的生活讓我不顧一切的想去抓住那一絲溫暖。
我太想有個棲息地了,一個人奔跑了太久,以至於見到伸向我的那雙手臂就不顧一切的撲進去了,若是這一生就這樣與他老去倒也好,可是偏偏天下沒有容易的事,細細想來,我對餘杭,或許真的沒有愛的那麽深刻。
我說:“或許你說的不錯,有些人愛的太過刻骨,後麵的人就都要稍遜一色了,我對餘杭不是不愛,那段無望的日子一直是他支撐著我,他的身上有著我著迷的東西,那些是林晨給不了我的,年少時可以為了愛委屈求全,可以毫無尊嚴,可是如今我們誰都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餘杭他隻是做了他應該做的事,而我也做了我該做的事,我們之間,到底是我欠他的,曾經我欠著他一段情和一條命,如今情算是還完了,接下來再還他一條命,我們之間就兩清了,事到如今我自問沒有後悔過,有些人,能遇見便已經是運氣了”。
趙劍一聲嗤笑,仰頭望了一眼夜空,然後他垂下眸子有幾分寂寥的說到:“我到底不是那個懂你的人,可是總覺得我們之間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相似點,你覺得有些人遇見便已經是運氣,而我覺得有些人有過那一遇就已經很圓滿了!”。
我:“趙劍,當年我跟你說我沒幾個朋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後來你遠走,我以為你我不會再有見麵的可能,可是幾番輾轉後,我們還是又見麵了,且是以那麽尷尬的方式見麵,我邁出這一步,前路凶險我早已明了,我想當初你在進入這個圈子時大概也有相同的心情,如今我們也算是同道中人,日後若是我出了事,不要忘記幫我收屍,眉山是我記憶開始的地方,你就將我的骨灰帶回去找個有風的日子揚了便是!”。
趙劍:“好,若是有一日我先出事,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隻要你離開這裏就好,去哪裏都好,總之永遠都不要回這裏!”。
我揚揚嘴角,然後回了他一句“一言為定”。
離開華氏別墅區時我看見了白傑匆忙的進了華氏舉行宴會的別墅,我凝望了他一眼,最後再無半點留戀的離開了那裏,有些緣分來的猝不及防,去的也猝不及防。
沒有出我所料,我才剛坐進趙劍的車,洪越的人就來請我過去了,今日演給洪越看的一出戲總算沒有白費功夫,離開車座時趙劍眼中的那抹異色,很可惜,我沒有捕捉到,夜色很清冷,他在我離開後透過擋風玻璃看向了漆黑處,那一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比起進入白幫後的各種經曆,我進入青幫後算得上平步青雲,因為有著前麵的名聲,又有著雪狼女兒這個身份傍身,洪越對我很是看重,我一上台就和他的幾個心腹平起平坐,隻是黑幫畢竟是黑幫,再位居高位,也總有人隨時想除掉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眼中釘。
不止青幫,白幫那邊也有人暗殺過我好幾次,華氏那邊和那些老頭子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我命大,就是受再重的傷也沒有死,有時候當我咬牙獨自將酒精整瓶的澆到傷口上時,會覺得這種痛到連神經都在發抖的感覺很好,越是痛,便越是想要離開這個地方,越是想離開,就越是想活下去,做事便更加謹慎,思維便更敏捷理智。用匕首將腐肉割下後,纏上紗布,再穿上衣服,季薛還是那個冰冷瘋狂,怎麽殺也殺不死的怪物。
後來,我見到了一個女孩子,名字叫青珂,這個女孩子長的很是平凡,一直住在趙劍的家裏,為趙劍打理家務,為趙劍準備著每日的餐飲,趙劍說青珂是他在風月場所帶回來的,青珂少時不幸被歹人弄進了那種地方,然後身不由己的做起了小姐,趙劍進入青幫後有一次闖進了青珂落難的那家店,見青珂被人輪番淩辱,一時不忍就將人救了下來,後來趙劍給了青珂一些錢讓她自己找個地方好好生活,可是青珂卻沒有走,而是留在了趙劍身邊,幫他打理家務。
趙劍說的很簡單,但是我卻聽出了更多的東西,青珂不愛說話,做事低著頭做事,趙劍的家裏沒有什麽傭人,不知道的人進了這個屋子,看見青珂想到的大概都一樣,那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我跟趙劍說姑娘不錯,和他緣分也不淺,能珍惜就珍惜,趙劍不是很自然的一笑,然後說到:“我們這種人能活到幾時連自己都不知道,何必再去禍害別人,她已經離開了那片苦海,日後隻要她願意,她可以很簡單幸福的生活下去,我若要了她,豈不是再誤她嗎?”。
我不知道要再說什麽,隻是想不到就是這個女孩子成了後來怨我最深的人,也是我虧欠最深的一個人,很久以後當我再想起她時,不知是該怪造化弄人,還是該怪我自己。
人活一世,有拚盡全力去守護的人,有愛而不得的人,有虧欠的人,有愧疚的人,有恨的人,一直以來,我都恐懼於身邊的人交心,宋謙遇在我身上留下的那一刀實在太刻骨銘心,所以信任這種東西再後來我幾乎不會給誰。
就是因為這種心理,因為這種性格,我犯下了這一生都不可被原諒的錯誤,明明有些東西是可以抓住的,可是我卻沒有去抓,我獨自踏上一條足以粉身碎骨的路,我以為我無所牽掛,無所畏懼,可是我卻沒有意識到,我的生死不止關係到自己,更與一些人緊密的相連著。
曾經老季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些事情的發展是不由心不由己的,當我獨自趟過無數條暗河以後,我才明白其中的深意,這個世間有太多的力不從心,也有太多的無心插柳柳成蔭。
站在命運的軌道上,一眼誰也無法望到那延伸至天際的軌道前方究竟有什麽在等著我們,我入獄的故事要講大概就是要從這裏講起,前麵的追溯起來太遠太遠,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一二年十一月,餘杭突然對洪越出手,雖然洪越在生意上吃了虧餘杭也討到什麽好,自己也是損失嚴重,洪越為此很是不惱怒,可是惱怒歸惱怒,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餘杭不按常規出牌,大有一種玉石俱焚的勢頭。
洪越問我怎麽看時,我還沒說話洪越手下的幾個心腹便冷言對我嘲諷到:“季小姐畢竟是和餘杭睡過一張床的,洪總也敢相信她說的?搞不好什麽拋棄都是假的,為的就是來我們這裏安插個眼線,她沒來前幫裏沒有任何問題,她來了之後就什麽狀況都有了!”。
洪越瞥瞥說話的人,又瞥瞥我,眼睛眯起,我把玩著手中的匕首,一聲冷笑,我說:“光會耍嘴皮子發狠那可是連畜生都不如的行為,畜生發了狠還會衝上去撕咬,各位看不慣我直接想辦法把我弄死就是了,何必用這種不入流的伎倆,幫裏為何會頻頻出狀況,各位心裏清楚,我管轄下的港口可是沒有出半點岔子,能力不夠就趕緊讓賢,將責任一味推給旁人實在是讓人不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