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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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不會再放開你了,煮雪,我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我也不知道你會如何選擇,隻是不管你選擇走哪條路,我都不會再勉強你了,從今往後,不管有多少艱難,我都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麵對了!”。
他的聲音像是三月的清風,帶著無盡的生機,帶著誰也不可撼動的決心,那一刻,我很想轉身逃跑,原來無論過去多少年,隻要他一句話,我都會不自覺的想去憧憬。
隻是我的未來我自己都不能保證,有怎敢去展望兩個人的未來呢!
我嗤笑一聲,然後看著他的臉,冷冷的問他:“你當真以為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我還能有什麽未來嗎?昔日我追著你,仰望著你,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捧到你麵前,告訴你我的真心有幾分,可是昔日你不稀罕,如今你又來說這些話做什麽?我在這裏很好,所以你快離開吧!就如你說的,今生都不要再見了!”。
他的眸子很暗,暗淡到幾乎讓人心碎,那裏麵所夾雜的感情讓人不敢去深究,我轉身要走,不願與他多做交流,他太聰明,聰明到我怕一個不小心就泄露了我的心思。
步子才邁出,就聽見他又說:“你又怎知我不稀罕,就是因為太稀罕所以才怕失去,怕一個不小心我就會害你丟了性命,怕你有一日也如念真一樣永遠躺在那片冰涼的地上,生離與死別,我情願生離,因為離開我,至少你還有無數的選擇,我不能給你安寧與幸福,所以我情願放你走,我被命運所束縛,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活的隨性自由!”。
我的手在暗中顫抖不停,回頭,看著他的眉眼,我不知該說點什麽,而且此地實在太危險,顧不得其他,於是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帶著他大步離開,他在身後一句話也不說,隻是跟著我跑,這種感覺很容易讓人產生隻要我願意,他就會陪我跑完一生的錯覺。
人的心境很奇怪,那時總覺得如何努力也追趕不上他的腳步,而此刻,我卻覺得他在跟著我的腳步走,他在追逐著我的方向前行,仿佛穿越了無數個黑夜,無數場春冬交疊,仿佛這雙手從來就沒有放開過。
跑了了沒多久,他動了動胳膊,然後伸手來將我的手包裹在掌中,我扭頭看他,他隻是神色自若的與我對視,然後說到:“手涼!”。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也隻得由他去了,跑出了一段距離後,他的喘息明顯粗重了許多,我是習武的人,自然身體機能要比他好上許多,可是盡管累了,他也沒有要停下歇歇的打算,我心中微動,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我說:“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過境遷後的真心,林晨,不管我們過去各自有多少苦衷,但是辜負了就是辜負了,如今我所求我所想早已不再是當年的那些了,你若執意要留下來,我也不會反對,或許看清了一些東西後,你反而也就不執著了,就像我一樣,我對你已經不執著了!”。
他說:“隻要能看著你,我還有什麽好奢求的呢?”。
我說:“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換做數年前,打死我也不相信你能說出這種話來!”。
他說:“不曾嚐過噬心的相思之苦,不曾得而失之,誰又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心?煮雪,你想要的,你追逐的,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看不見,從今以後,你是我活著的全部意義!”。
我匆匆掙開他的手,麵上扯出一抹嘲諷的笑。愛之一字,當真讓人卑微至極。
我說:“你要看那便看吧,你要守也盡管守吧!不過一具軀殼罷了,等你厭了膩了,也就不會想看想守了!”。
他說:“你不相信了也無所謂,是我親自將你的一顆真心傷透了的,我也不求能得你原諒,隻要能在你身邊,遺憾總會少一些的,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看見我,覺得我阻礙了你的幸福,我就走的遠遠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能為你做多少算多少!”。
我哽咽,這不是我記憶裏的他,他這副樣子活生生的就是當年的我——你不愛我也沒關係,隻要能遠遠的看著你也好,哪怕這樣卑微,哪怕毫無尊嚴。
原來人真的會在不知不覺中就將自己活成對方的樣子。
六歲與他相遇,如今十七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那些過往早已不知要如何去形容,生命裏陸陸續續的就走進了那麽多人,那些橫亙在我們中間的,不止是時間無法修複的感情創傷,更是一個個故人的結局。
我以為我足夠情深,可是在宋謙遇數次欺騙我後,我轉身轉的那麽徹底,柳曦等了我那麽些年,我連去見一麵的勇氣都沒有,一麵怨憎著辜負,一麵辜負著那麽好的少年,餘杭以命護我,我卻沒有足夠的勇氣和他走下去,這些年來,生死裏來回輾轉,身心皆已疲憊不堪,我沒有辦法忘記一切,更沒有辦法回頭去和他重新開始。
我手上沾染的人命,那些人臨死前的詛咒,我忘不了,我背負一身罪孽,又怎敢期待有個好結局呢!我這樣一個人,怎麽敢,怎麽敢求他的一生呢!
扭頭,錯開與他相對的視線,我理了理袖子,然後說到:“你能為我做什麽?打架殺人你不會,走私販毒你也不會,給你把槍,你連扳機都不會扣,哼……要是煮飯洗衣的話,我的傭人絕對比你做的好!”。
他說:“你如果想,我可以的!”。
我沒再回他話,隻是邁開了步子,慢慢往家走,他也沒再多話,快步跟了上來,關於他為什麽會來香港我沒有問,關於他為什麽那麽恰巧的出現在那裏目睹我做的一切,我也沒有問,有些事情,深究起來,反而沒意思了。
隻是從那一日起,他便再也沒有離開,無論我多晚出門去辦事,他總是不會多問一句,大衣他一定要親自為我穿上,辦完事情回來,家裏的燈一定是亮著的,牛奶一定是熱著的,他一定是等著我的。
有時候他隻是安靜的在看書,有時候他會對著電腦辦公,這樣的他是我過去憧憬過無數次的模樣,可是如今真的看到了,恍惚卻大於欣喜。
十二月,餘杭與洪越的鬥爭越演越激烈,兩人幾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由於餘杭那邊的長老團皆受製於洪越,又有我在中間介入,餘杭雖有華氏支持,但是和洪越的戰爭,他一直打的不輕鬆。
九號,餘杭乘機去了德國,沒有人猜得到他下一步要做什麽,洪越再一次召集了眾人商議下一步計劃,這一次,我仍舊沒有多少話,可是我越是這般深沉難測,洪越越是信任我,先前敢給我下馬威的人,在後來也都不敢再明著麵的找我不痛快,趙劍說,人的本性就是這樣的,敬畏比自己強大的,對著比自己弱小的總會不自覺的生出一種優越感。
人嫉妒的永遠是和自己實力相差不多的同一段位的人,乞丐不會去嫉妒首富,而富人也不會屑於對付一個乞丐,這是眾所周知的。
我處理著手頭的文件,原本目光中有些許迷茫,可是因為他這一句話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兩下,好像有什麽真相一下子被撕開了外層的偽裝。
心中隱隱的某種猜想讓我幾乎可以說的上驚慌,放下手頭的工作,我急急去找開車去了趟許家,兩年前的那場酒會如今細細回憶起來竟是有著那麽多的疑點,當年很多的不對勁其實很容易就可以想到的,可是我卻因為餘杭中槍昏迷疏忽了。
如今猛地去細究起來,很多算計原來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