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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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司
“香大小姐身子可好些了?”吳荊原本在為香落縈的事焦頭爛額,聽人稟報香盈袖來了,當即放下手上的事前往正廳。
香盈袖起身福了福身,“勞吳大人記掛,已經好多了!”
吳荊搓了搓手,猶豫了一瞬道,“香小姐可是查清楚落縈小姐的案子了?”
聞此,香盈袖略微挑眉,二姨娘的事他還不知道?
如此也好!她勾了勾唇,“盈袖此番正是為此事而來,那殺人凶手盈袖已經有些眉目了!”
吳荊大喜,“如何?是何人所為?”
香盈袖目光掃向四周。
吳荊當即會意,他擺了擺手對廳中伺候的丫鬟道,“都下去吧,沒有本官的允許誰都不準進來。”
“是”一眾丫鬟魚貫而出。
香盈袖這才笑了笑開口道,“吳大人有所不知,今日一早我府上的二姨娘突然瘋魔了,道是她殺了落縈妹妹。”
聞言吳荊看向香盈袖的目光明顯變得晦澀難懂,“香大小姐相信一個瘋魔之人說的話?”若是如此,他也算信錯她的能力了!
香盈袖自是聽出他話裏的輕視之意,她輕笑一聲,“吳大人這是在懷疑我的判斷能力?”
被她這麽直接道出心裏的想法,吳荊眼裏閃過尷尬。
香盈袖又是一笑,“二姨娘因何會瘋,落縈妹妹又是因何而死,我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我今日前來是想請吳大人幫我個小忙,助我拿下幕後真凶。”
吳荊這下是真的有些無地自容了,他尷尬一笑,“是我誤會香小姐了,捉拿凶手本是廷尉司的責任,香小姐有什麽需要盡管說。”
香盈袖眸中微光一閃,“那就請吳大人……”
——
香府
“老爺,二姨娘的事您不打算向上頭匯報嗎?”
香廷賀坐在書房桌案後翻看一疊白紙黑字,管家王叔垂首立在案前小聲問道。
聞言,香廷賀頭也未抬,“暫且瞞著,現在還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二姨娘就是殺人凶手,一個瘋子的話廷尉司的人不會相信,你命人去琴湘居守著,一旦有什麽發現立即向我匯報。”
管家應了聲是便彎身離開。
香廷賀目光依舊落在桌案上,不知看到什麽,他驀地陰沉一笑,“香盈袖,你到底是誰!?”
“老爺,不好了!”匆忙的腳步聲在外響起,一名侍衛匆匆跑進屋。
“發生了何事?”香廷賀臉色難看。
侍衛顫了顫,急忙道,“是,是廷尉司的人來了,說是要捉二姨娘回去問罪!”
“啪……”香廷賀一瞬拍案而起,“你說什麽?廷尉司的人來了!?”
侍衛咽了口唾沫,“是,是”
香廷賀顧不得其他,一臉陰沉地往外走去。
吳荊領著一群人守在琴湘居門口,與香府的侍衛遙遙對峙。
管家冷汗淋漓地垂首站在吳荊麵前,“吳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二姨娘與二小姐的死並沒有關係啊!”
吳荊冷哼一聲,“本官收到密報,曲氏已經親口承認是她殺了香二小姐,本官現在要求提審曲氏,立刻把人交出來!”
管家一把老骨頭哪經得起吳荊這麽一吼,他頭腦一昏直道,“吳大人有所不知,二姨娘如今精神錯亂,眼下就是個瘋子,她說的話如何信得?”
吳荊冷眼一掃,“這麽說,曲氏的確是說過這等話了!”不是疑問句,他很肯定。
管家渾身一抖,暗恨自己說錯話。
“吳大人想必誤會了,老奴並沒有那個意思,隻是二姨娘如今的模樣就算吳大人把她帶回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大人不妨等老爺來了,親自與他說。”
他這是變相地拿香廷賀來壓他,吳荊冷嗤一聲,“本官依法辦案,無論誰來說都一樣。”
管家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暗道去請香廷賀的人難道出了什麽紕漏,這麽久還未來?
正這樣想著,香廷賀的沉著的聲音傳來。
“吳大人來我府上作客卻是不命人通傳一聲,直接來了這後院是何意?”
他話語中滿滿的高高在上,明顯是在拿身份壓吳荊。
在朝中,香廷賀官居一品,而吳荊落與其下二品位置,香廷賀正是要用這微末的身份差別壓他一頭。
換做平時吳荊定然就擺低姿態找個台階下了,但今日,有香盈袖的話在前,他是斷然不能退縮的。
他看向香廷賀,眼裏透出點點微末的淩厲,“香大人想必已經知道下官此行的目的,還請大人不要為難下官,這二小姐的案子是大人親自交與下官,現如今案情已經有了進展,香大人卻命人阻攔,隻怕說不過去吧!”
他就是在提醒香廷賀,當初香落縈的案子是他親自拜托的,現在有‘殺人凶手’出現,他卻出手阻攔,可是成了包庇者。
香廷賀聽了此言卻非但沒有半點妥協,反倒冷哼一聲道,“人人傳頌吳大人斷案如神,現如今吳大人卻是相信一介瘋婦之言,我實在懷疑吳大人的斷案能力,小女的案子也不麻煩吳大人了,還請吳大人盡快將小女的屍首送回來,我會替她安排後事,另尋高明還她個公斷!”
吳荊不甚一笑道,“香大人可是糊塗了?下官負責南都上上下下所有案子,香二小姐死得莫名,下官有義務找出真凶,香大人隻怕沒資格阻止下官捉拿案犯!”
香廷賀噎了噎,吳荊卻是又道,“香大人,下官負責南都安危,決不能容忍有人在南都犯案殺人,這是回報王上的信任,也是為民請命,香大人多番阻攔,莫不是想放任凶手為禍南都,甚至為王上不利不曾?”
他語氣平淡,香廷賀卻是聽得一身冷汗。
他蹙了蹙眉,“香某並沒有那個意思,隻是曲瀾如今這般模樣,我實不敢相信她的話,若是到了廷尉司更會影響吳大人公斷。”
吳荊淡淡一笑,“這點請香大人放心,曲氏是否無辜,下官定會查明清楚,香大人若是擔心曲氏到了廷尉司無人照看,下官倒可以通融通融讓香三小姐陪同前往。”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香廷賀若是再反對就真的要引起懷疑了。
他略一沉吟,點頭道,“便依吳大人之言。”
吳荊拱手一揖“多謝香大人通融。”
隨即抬了抬手,隨行的人立刻跑進琴湘居。
曲瀾和香若晗被帶走,香廷賀一臉陰沉立在原地。
管家站在一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這件事到底是誰透露出去的?”
森冷陰寒的聲音傳來,管家渾身一僵,有些忐忑道,“這件事外人並不知情,定是府裏出了內鬼。”
香廷賀冷哼一聲,“內鬼?除了她還會有誰!?”
知曉香廷賀口中的‘她’是誰,管家不可抑製地全身發抖,便是說話也帶著顫音,“不,不會吧!大小姐她……”
“除了她還會有誰?隻有她,巴不得香府的人都死了,她就是個禍害,自她從璟國回來,這府上就沒一天安生日子。”
“可是老爺,當初是您親口提起大小姐,讓她隨大少爺和二小姐去璟國,您為何會突然將她從後院放出來?”管家心有疑慮,便直接問出口。
管家在是香府的老人,香廷賀自來信任他,聞此也沒做隱瞞,他哼了一聲道,“若非王上突然提起香盈袖,我又怎會想起她,現在看來,當初王上莫名提起她命她同往璟國時我便該懷疑這其中有問題。”
管家沒再多話,有些問題問得深了反會引起禍端,他向來是個知進退明事理的人,否則香廷賀也不可能如此信任他。
他不多話,香廷賀卻突然問道,“讓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管家為難地搖頭道,“此事隔得時日太長,要查起來並不容易。”
香廷賀沉沉點頭,“一定要抓緊時間,越快越好。”
管家心裏叫苦,卻不得不應下。
時隔十年,要查一個人的身份談何容易?哎!
——
簡笙居
“喔?在查一件事?”
香盈袖聽了心焰的稟報,頗有興趣地挑了挑眉。
心焰點了點頭,麵上有些沉重,“當初小姐利用王上迫使香廷賀讓您去璟國,如今他已經起疑了,您說,他會不會在懷疑您的身份?”
香盈袖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唯有眉心擰了擰。
“懷疑我是不是真的香盈袖?”
心焰點了點頭,“畢竟十年未見,如今您做的這些事也的確不像一個在後院困守了十年,什麽不知道的人能做得出來的,他有所懷疑也在情理之中。”
香盈袖寬大的袖袍一拂,“說的也有道理,這個身份本就是我借來的,早晚會有歸還的一天,既然香廷賀要查那便讓他去查,至少在我的事情辦完之前他不可能查得到,畢竟那樣的身份又有誰能想得到呢?”
她說此話的時候暗含輕嘲的諷刺,似對自己身份的不屑與厭惡。
心焰有些心疼她,“小姐,您別這樣想,若是讓青姨知道隻怕又要不高興了。”
香盈袖輕笑一聲,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高高的院牆看向遙遠的天邊,“青姨她最是嘮叨,你可別告訴她,不然我這耳朵又得遭罪了!”
聽她玩笑,心焰輕輕鬆了口氣,笑道,“青姨遠在朝華,心焰就是想說也沒法子呀!”
聽著她嬌俏的聲音,香盈袖沉凝的心也不由地鬆了一些,她輕歎一聲,“是啊,快有三年沒見過了吧,我記著,上一次青姨來看我還是借著白雲出來辦事的光,也不知道青姨現在怎麽樣了?”
心焰滿是笑意道,“小姐放心,有白雲照顧著,青姨不會有事的。”
香盈袖點了點頭,“如此最好。”
“近來朝華都那邊可有消息?”
心焰知道她問的是什麽,當即點頭道,“小姐請放心,他們並不知道您在南嶽,若是有什麽事青姨會提前告知的,倒是秦公子那邊……”
“他怎麽了?”香盈袖眉眼未動,顯然是對這秦公子沒多大興趣。
心焰看在眼裏,不由輕歎一聲,“自從您把他派來的人都遣回去以後,他多番傳信詢問您的情況,他的心思小姐不會不知道吧?”
聞言,香盈袖眉眼間劃過一絲冷意,“他的心思與我何幹?”
心焰替秦諾歎息一聲,看樣子他是沒希望了!
“小姐,您是不是喜歡上半月公子了?”心焰囁喏一聲。
她聲音極小卻是逃不過香盈袖的利耳。
她身子幾不可見地一僵,擱在窗台上的手指深深嵌了進去也毫不自知。
“小姐!”心焰低呼一聲,趕忙拿過她的手捧在手裏,“您這是做什麽?就算不喜歡秦公子也不能這樣對自己啊!”
香盈袖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時擦破了皮,血跡浸透了指尖,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但是她並未感覺到痛,習慣了傷痛,這一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麽呢?
心焰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急忙拉著她往美人榻讓她坐下,然後跑去找來藥箱,一邊替她擦藥嘴裏還念念有詞,“秦公子要是知道你這麽不愛惜自己定然又是對我好一番訓誡,若是讓他知道您不喜歡他還不得翻了天。”
香盈袖眉心緊蹙,“你這麽喜歡他不如嫁給他?”
心焰撇了撇嘴,“人家好歹救過我們,小姐您這樣無情無義,多傷人心。”
香盈袖一瞬站起身,打翻了麵前的藥箱,聲音冷漠到了極致,“他救我是他多管閑事,但不代表我會記在心上,我承受不起他的喜歡!”
說罷,她徑自往床榻走去,和衣躺下,卻是不再跟心焰多說一句話。
知道香盈袖生氣了,心焰吐了吐舌,捋到虎須了!
——
“吱吱……”爹爹,你傻笑什麽呢?
白崽頂著一身風塵回來一眼便瞧見半月對著窗外傻笑,忍不住身子一抖,怎麽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聽到它的聲音,半月嘴角笑意愈加大,他以那低沉魅惑的嗓音道,“崽崽,這一年之期隻怕要縮短了……”
什麽?
崽崽一臉懵然,什麽一年之期?
下一秒,它一拍腦門兒,想起來了,可不就是壞女人說的一年之期嗎?
“吱吱……”爹爹什麽意思?
半月揉了揉它的腦袋,溫柔道,“她是極冷情之人,從不記人的情誼,也從不許人近身,哪怕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你說,我在她心裏是不是不一樣的?”
白崽險些一頭栽下窗台,爹爹,你能不能不要如此自戀?人家那是在利用你好伐?你瞎激動個什麽勁兒呢!
還有啊,爹爹,你怎麽如此厚臉皮,居然跑去聽人家牆角!
白崽給了他個不忍直視的神情。
半月一巴掌拍在它腦門兒上,“我何時去聽牆角了?是她們說話的聲音自個兒跑到我耳朵裏來的!”
白崽絕倒,這還不叫聽牆腳?您老不刻意去聽,就能聽到?
“嗬嗬……”半月對它露出個森然的笑意,聲音卻是溫柔至極,“崽崽,你這回去一趟是越發漲膽子了啊!”
白崽渾身寒毛倒豎,它扔給半月一張紙條一溜煙兒不見了蹤影。
半月也懶得跟它計較,他伸手打開紙條,嘴角掩不住的笑意有片刻的凝固。
似在喃喃自語,“等不及了麽?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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