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端親王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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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過半,萬家燈火皆熄,一陣涼風襲來,香盈袖募地睜開眼,房中的燭火幾乎就要燃到底,淡淡火光跳躍,印在香盈袖冷凝的側臉上。她坐直身子揉了揉酸麻的手臂,轉眼一看,自己竟是何時趴在桌上睡著了。
她蹙了蹙眉,起身出門,往半月的屋子裏看了一眼,空無一人,被子依舊冷冰冰地疊在角落裏,並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在心頭劃過,她心裏一驚,自己這是在擔心他!?
轉念一想,再怎麽說他也算幫了自己的大忙,這半夜三更的不見人影心裏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這般一想通,香盈袖回屋拉了件披風搭在身上,回頭打亮風燈吹熄屋子裏的燭火出了屋子。
府上的人都已休息,一片黑蒙蒙的。
香盈袖尋了側門出府,提著風燈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為算什麽,隻覺得若是不做點什麽今夜是別想睡了!
也罷,就當出來碰碰運氣,能尋到人也說不一定。
街上一個人影也瞧不見,一盞風燈搖搖晃晃,黑暗中恍若飄散的陰靈,膽小的人瞧見指不定會被嚇成什麽樣。
將縉雲街走了個頭別說半月,連半個鬼影子也瞧不見,香盈袖搖頭失笑,暗道自己瘋了,大半夜的他又怎麽會在街上呢!
正打算打道回府,眼前突然晃過一絲火光,若是沒看錯的話,那是一盞風燈,一道修長的身影轉過拐角進入幽暗的巷子裏。
心念一動,鬼使神差的,香盈袖邁動腳步跟了上去。
她一路小心隱藏氣息,遠遠尾隨著那人,心道大晚上的怎還會有人出來,且瞧他的打扮,一身錦衣羅緞並非平常百姓。
跟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那人停在了一座精致華麗的府邸前,遠遠看過去大致能瞧見牌匾上的幾個燙金大字。
——長公主府
香盈袖見那人抬手敲了敲厚重的大門,很快門從內而外打開一條縫。
一名小廝打扮的人瞧見男子連忙行了一禮。
遠遠地,香盈袖瞧見那男子與小廝說了幾句什麽,然後小廝將門打開一些放男子進去。
離得有些遠,香盈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是依照小廝的口型,他似乎喚男子為‘月公子’。
香盈袖不動聲色地往前移了些距離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腳下不小心踩到一塊由於年歲久遠有些鬆動的地磚。
‘嘡’一聲輕響。
香盈袖心神一凝,迅速往旁邊一顆大榕樹後躲去,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熄掉手上的風燈。
適時男子似乎聽見這邊的動靜,轉頭望來,入目一片漆黑,除了偶爾傳來的風聲並無異樣。
他蹙了蹙眉,正欲邁步走過來,香盈袖下意識心上一緊,已經做足準備隨時開溜。
卻在這時,門口的小廝喚住他,“月公子,公主還在等您,請快些入府吧!”
男子腳步一頓,沉眸轉回頭,輕點了點隨著小廝入府。
厚重的大門隨著‘吱呀’聲緩緩合上。
香盈袖霎時鬆了口氣,想不到自己也有這麽狼狽的一回。
腦中劃過適時男子的麵孔,她麵色微沉,那張臉她印象頗深,琅音長公主甚是寵愛的麵首月笙!
這大半夜的他出去做什麽,方才小廝說公主在等他,難不成是得了琅音公主的命令去辦什麽事!?
腦袋裏正想著事,耳邊突然傳來一絲揶揄的輕笑,“想不到你還有偷聽的習慣。”
香盈袖心房好似被人用石磚敲了敲,一瞬間的麻木感傳遍四肢百骸。
她有些僵硬地轉頭看向來人。
一襲素衣,發絲慵懶隨意地挽在腦後,麵上掛著散漫輕淡的笑,肩上一團白茸茸的東西此時正攏拉著腦袋呼呼大睡。
“你怎麽在這裏?”香盈袖冷聲出口,聲音裏充滿了警惕。
這個人總是出現得悄無聲息,若不是他開口說話自己根本就察覺不了他的氣息,這樣的認知令香盈袖心裏生出絲絲惱意。
半月自是聽出她話裏的不滿,輕笑道,“我方才路過此處,見你手上的風燈,心中好奇誰會大半夜不睡覺站在這兒,走近一瞧發現是你便想喚你,但見你鬼鬼祟祟地模樣還熄了風燈便知你是在偷窺便沒有作聲,怎麽,你在懷疑什麽?”
香盈袖擰了擰眉好似不相信他的說辭。
半月無奈一歎,“有什麽事先離開這裏再說,這大半夜的站在別人府外,若是被人瞧見還以為我們是賊屆時可就百口莫辯了!”
香盈袖這才舒展眉心,點了點頭,“走吧”
兩人走出一些距離,香盈袖才將風燈點燃照亮小範圍的地麵。
半月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裏的風燈,“我來吧!”
香盈袖默了默也沒反對。
兩人安靜地走了一會兒,香盈袖開口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半月知道她指的是琅音公主府,便道,“我白日恰好去那附近辦事,那是我回府的必經之路。”
香盈袖抿了抿唇,其實她想問他去辦何事?但又覺得這話不應該是自己問的,索性閉口不語。
半月見她又是抿唇又是蹙眉的,心下頓時了悟她的想法。
輕笑了笑,他道,“前些日子崽崽回去了一趟,那邊出了些小事,有人找了過來,我便將他安頓在那邊,今日正好有空過去看看,小酌了幾杯,不想耽誤了回府的時辰。”
香盈袖張了張嘴,訝於他的解釋,隨即輕咳一聲掩飾下來。
他說的那邊應該是指他的家吧,雖然他說過他的家鄉在楚地,但是她不得不懷疑那隻是他當初隨意捏造的謊話,那麽神神秘秘的一個人誰知道他是什麽身份背景!
半月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生氣了,不由軟下語氣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香盈袖心裏一跳,轉頭橫了他一眼,“說那麽多做什麽,我又不關心!”
“喔?”半月挑了挑眉,“難道娘子此番不是出來尋我的?”
被他一語道破,香盈袖有些窘迫地埋頭,冷淡道,“我不過是睡不著出來走走,誰管你是死是活!”
見她嘴硬,半月也不逼她,輕笑一聲道,“原來如此,倒是我高估了自己在娘子心中的地位,此番娘子定是出來賞夜景的,並不是為了尋我。”
香盈袖淡淡‘嗯’了一聲,不多言。
兩人相安無事地回府,然後各自睡覺。
見半月那麽聽話地各自回房睡覺,香盈袖愣了一瞬,隨即暗罵,真是瘋了!
翌日一早,前院送來一套新衣以及首飾。
“大小姐,這是老爺命奴婢們準備的,乃是流衣閣妙音娘子親手所製,是大小姐喜歡的顏色,老爺讓大小姐進宮參加王上大壽的時候穿。”
香盈袖淡淡瞥了那衣裳一眼,料是好料,白裙藍袍,香廷賀倒是挺用心。
她道,“放下吧!”
放下衣裳,為首的丫鬟朝她福了福身道,“若是沒旁的事,奴婢們便先告退了。”
“等等”香盈
袖喚住她,隨即問,“父親身子可好些了?”
丫鬟低垂著眉眼,恭恭敬敬地答道,“已經好了許多,隻是身子尚有些虛弱,大小姐不必擔心。”
香盈袖點了點頭,揮手讓她們退下。
屋子裏安靜下來,香盈袖隨手拿起那套衣裳看了看,入手絲滑,流光溢彩,衣是好衣,隻可惜用心不純。
“咚咚咚”
極富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香盈袖媚眼未抬,“進來”
心焰推門而入,隨即合上門走上前,一眼瞧見香盈袖手上的衣裳愣了愣。
香盈袖瞥她一眼,“有何不妥?”
心焰猶豫了一瞬道,“小姐可知這衣裳是誰送的?”
香盈袖奇怪地望她,“難道不是香廷賀?”
心焰搖了搖頭,“是端親王,今日一早他便來了府上,現下正在書房不知和香廷賀說什麽,我在前廳伺候的時候便見端親王帶了一方錦盒,然後送給了香廷賀,錦盒裏麵的東西便是這身衣裳。”
香盈袖眉心一蹙,“穆攸揚,他想幹什麽?”
心焰看了看她冷凝的臉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那端親王約莫是看上小姐了!”
香盈袖雙眸微張,“看上我是什麽意思?”
心焰道,“陸淑荷那件事上小姐便應該能看出來,那端親王有意無意地在接近小姐,雖然心焰不知道他是因為喜歡,亦或是知道了香府這些日子的事想要讓小姐為他所用,總之小姐須當警惕此人。”
香盈袖垂眸,將手上的衣裳隨意一扔,麵色冷了兩分,“他欲拉攏香廷賀,如今香府與柳家決裂,他知香廷賀需要一個能夠倚靠的盟友,而他若是得了香廷賀的支持在儲君之爭中必將更勝一籌,此二人狼狽為奸還妄想以我為連接,簡直癡人說夢!”
“小姐的意思是,端親王意欲和香廷賀結成姻親,還是以小姐為媒?”心焰張大眼有些不敢相信,“可是眾所周知您已經嫁給了半月公子,他們怎會?”
香盈袖冷哼一聲,“香廷賀從來沒有相信我和半月之間的關係,那端親王也不是什麽善茬,必定也是有所懷疑,再加上香廷賀三言兩語幾番說辭心裏難免抱著僥幸,在他看來,能用婚事拉攏香廷賀必是最穩固的方法。”
心焰越發震驚,“都這樣了他們還不相信,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促成小姐和端親王這門婚事,可是半月公子怎麽辦?”
香盈袖睨她一眼,“什麽怎麽辦!這婚事是他們想促成便能促成的嗎?”
心焰訝然無聲,“那現在怎麽辦?”
香盈袖眸中一閃而逝的冷厲,“此次宮宴便是與穆柒寒達成合作的最佳時機,你先讓宮裏的人準備準備。”
她在心焰耳邊交代了幾句,心焰興致勃發地應下。
午時過後,前院派人來傳喚香盈袖,倒是老爺有請。
香盈袖心裏冷哼一聲,穆攸揚前腳剛走他便迫不及待要動手了嗎?真是不知所謂!
到了前院,香盈袖被人帶去書房,香廷賀坐在案幾後埋首不知在寫什麽,見香盈袖進來,他尚有些蒼白的臉上揚起慈愛的笑容。
“盈袖來啦?快坐。”
香盈袖早已對他善變的臉孔習以為常,聞此麵不改色地在他麵前尋了個位置坐下。
香廷賀也不責怪她不見禮,而是從抽屜的暗格裏拿出一個細長的精致錦盒推到香盈袖麵前,“打開看看。”
他聲音充滿慈愛溫柔,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疼愛子女的好父親。
香盈袖沒什麽情緒變化,依言打開盒子。
看見盒中之物,香盈袖眸子幾不可見地一閃,唇角勾起笑,“這是什麽?”
香廷賀道,“這是端親王殿下讓為父轉贈於你的禮物,可還喜歡?”
香盈袖不說話,伸手拿起盒子裏的東西,一支極美極精致的步搖,一隻金紅鳳凰振翅欲飛,鳳凰口中銜著流蘇垂落成一方掩簾,流光溢彩精貴非常。
“父親可知鳳凰代表的是什麽?”香盈袖麵上笑意溫和,聲音也未聽出任何不同。
香廷賀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道,“女子的權利和地位。”
香盈袖挑了挑眉,“父親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收下這等貴重的禮物?”
香廷賀沉眸緊緊盯著她,“你不知道嗎?端親王送你這個禮物的意思以你的聰明才智應當明白。”
香盈袖淡淡搖了搖頭,“不,我不明白,還請父親明示。”
香廷賀又盯了她良久,似要在她找到什麽破綻不可,但是他失望了,從頭到尾香盈袖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沉下臉色,深沉道,“端親王殿下已經與為父提過了,若是你願意嫁他,將來他登上王位你便是南嶽最尊貴的王後,這支步搖是他的心意,你,可明白?”
香盈袖紅唇輕抿,沉吟一瞬,她突然笑了笑,“原來父親的頭腦就這般簡單,真的很令人失望呢!”
香廷賀麵色頓沉,還不待說話,便聽香盈袖道,“王上如今健在,這儲君之位至今沒有定論,端親王就那麽隨口一說父親便當了真,父親自己蠢淌了渾水不要緊,可千萬不要拉我下水才是!”
香廷賀臉色驟變,拍案而起,“你放肆,這就是你與為父說話的態度!?”
香盈袖笑意不改,甚至連頭都懶得抬,赤裸裸地蔑視香廷賀,“父親以為這儲君之位非端親王莫屬?”
香廷賀忍下心中怒氣坐下,冷哼一聲,“如今成年的隻有三位殿下,睿親王生性散漫無羈,流連花叢,雖有王後和其母家撐腰但終是不得王上青睞,至於那位果郡王,母妃隻是個嬪不說還沒有任何勢力,果郡王雖有戰績在身,但王上不喜他已是眾所皆知之事,根本可以忽略不計,而端親王母妃是貴妃,還有將軍府撐腰,這些年大大小小的朝事處理得不少,很是得王上看中,也是最有希望繼承王位的人選,若是得了我的扶持,他拿下儲君之位已是十拿九穩,你若嫁給他將來就是王後,你可千萬得審時度勢,切莫因小失大!”
香盈袖麵色不變,她抬頭看了香廷賀一眼,眸中幽涼令他背脊一寒,“父親可是糊塗了,縱使端親王萬般能耐,我現在也是有夫之婦,嫁給端親王成何體統?”
聽她如此說,香廷賀隻以為她是礙於半月,當即寬慰道,“我知你與那半月並非真的夫妻,隻要你肯嫁端親王,為父隻有法子替你處理了此事,你且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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